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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12月27日 星期六

《凌盜》改 第十三章:比眼睛還要快


《凌盜》改

第十三章:比眼睛還要快

『少年的領悟』

加入凌盜者已有幾個星期,我隸屬於分部之中的A組,成員還有桑比和螢火蟲。

費蘭度和沙文身份特殊,獨立於兩組以外,他們像雙生兒般出雙入對,難怪黑暗領導笑指他們是同性戀者,身為凌盜者的我對於傳聞不置可否。不得不提螢火蟲這個女生,聽說她是個自然異人,年齡比我大好幾年,約二十四歲,長得漂亮可人。年齡對於異人來說,從來不是問題和障礙,我們都是不老不死的妖怪,年齡歧視、忘年戀、師生戀等東西留給壽命有限的凡人好了。

日子是某個平常的晚上,地點是火車車廂內,人物是兩個剛加入凌盜者的異人,螢火蟲和伊伊奇。我們正執行一項乏味的任務,每天乘坐火車,從頭站到尾站,不斷搜尋異人的凌氣,費蘭度稱之為「巡邏」。我看過那部和異人有關的小說,夜巡者需要執行性質近似的任務,同樣不怎麼有趣。我們已是連續第四天做著相同的工作,每天花十小時在車廂內呆坐,尋找出現率低微的異人,進進出出,呵欠連連,和坐在辦公室內不斷敲打鍵盤的節奏差不多,和躲在課室裡聽課的氣氛差不多,總而言之──痛苦。

先介紹一下這個城市的鐵路系統,共分為八條支線,包括新發展都市線、城市中心線、島嶼線、內陸線、邊境線、第一大道線、第二大道線、第三大道線,共有七十多個規模不一的車站,是個架構又龐大、 又複雜的公共地面鐵路系統。根據任務的指示,我們乘坐的支線是城市中心線,從頭站到尾站,依次序為城市公園站、奧運站、博覽會站、學府站、第一城站、馬場站、鐵路紀念站、商店街站、機場站。

我好奇一問:「螢小姐,你不悶嗎?」這是我替她取的外號,這個女生把玩了iPhone不止幾個小時,她正使用第二顆外置電池,為了消磨時間,她早就準備了三顆同款電池,絕對足夠支持一天的應用。

「哈,我在修改照片,這個軟體真的很有趣,可以為照片加入特別色彩和效果,也可以加入小圖案,例如鬍鬚、鴨子、帽子等,我覺得好可愛呢。」她瞇眼笑道,我有些受不了。

「那麼,你有男朋友嗎?」我故意換個話題,向來對於修改照片提不起興趣,總覺得這是女生們的玩意。

「現在沒有啊,之前倒是有一個,不過他是個非常古怪的人,總認為自己很愛我、很迷戀我。」螢火蟲答道,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手機熒幕。

「他愛你,這不是很好嗎?我的子龍近來態度異常,對我愛理不理呢,唉!」子龍 老是埋怨我沒有時間陪她逛街,令我苦惱不已。

「嗯,分量太多的愛會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當初被他寵愛是不錯的,後來還是受不了,他佔有慾太強,不斷剝削我的自由,所以在交往滿一年後,我決定和他分手。」聽後,我瞧了她一眼,對她稍微改觀。

螢火蟲續說:「至於你和子龍,我認為問題不會很嚴重,給大家多一點空間,多作溝通,進一步了解她的想法。不過,說不定到了某一天,你會突然愛上別人,也許是我呢,嘻嘻!」我當然明白這是個膚淺的笑話,我們都不會放在心上。對我來說,放下子龍 真的不容易,我偶爾會記起被她刺背的痛楚,很浪漫的。

「這是前度男朋友的照片,看看吧,是我們的親密合照。」她邊說邊把手機遞給我。

「哇……」真的嚇倒了我,照片中的人不就是吃屍族的洛克嗎?

我看過桑比給我的一些資料,得知洛克是第三等級的異人,屬於黑暗吃屍族,既是狄米爾的得力助手,也是另一異人古絲的親弟。一切法力未明,但擁有第三等級已經相當不簡單。

「是太過親密嗎?千萬不要誤會,他只是從背後擁著我罷了,這絕對不是什麼親密照。不過,你的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小孩子便是小孩子。」螢火蟲一臉無辜的道,說後,更吐了吐舌頭,向我作了個鬼臉。

我急忙道歉:「對不起,是我保守,是我的接受能力太低……」我儘快轉移視線,免得引起她的懷疑。螢火蟲和洛克,光明與黑暗,凌盜者和吃屍族曾經交往,我竟然會覺得這種關係很搞笑。螢火蟲的鬼臉代表她願意原諒我的愚昧無知,這女生不容易應付,比子龍 厲害千百倍,幸好我喜歡的女生依然是個凡人,依然是趙子敏。

「啊!還有這些照片,你快來看看,是我養的小狗,叫作雞腿,是個男生來的,牠真的很可愛!」螢火蟲說起家中的小狗,表情比提起洛克時幸福得多,在照片中,她把雞腿抱得緊緊的,如一對關係要好的母子,和小狗一起才是最適合活她的生活方式。假如把照片中的雞腿換成任何一個宅男,他們都會興奮得鼻血直噴。

就是這樣子,在執行巡邏任務期間,我斷斷續續的欣賞螢火蟲手機內的照片,讓時間過得容易一點。我不期然想起桑比,更喜歡和他搭檔,他好歹也會替我分擔一下工作,我覺得他是個品性純良 的哥哥,是個不錯的學習對象。

「晚上十點鐘,伊伊奇,請你在車廂內巡邏一下吧,要不然,桑比會向費蘭度打我們小報告的。」螢火蟲說罷,立即投入iPhone的世界,她喜歡握住手機不放,沉醉於由圖片、影片、文字交織而成的網絡社交生活。也許,手機內藏一些異人法力,把她迷成這個樣子。

難道Steve Jobs也是個異人?

嘿,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幹活吧,伊伊奇。

我為單獨進行巡邏感到無奈,但沒有開出口反駁和埋怨,依然集中精神,進入自己的凌界。

最近,待在凌界和乘坐火車的時間都很長,是時候更換一下裡面的背景,我有了一個好主意,選用八哥狗雞腿的其中一張照片,牠的樣子笨笨呆呆,可愛趣致,不過身材有些偏瘦,比見過的八哥狗都要健美。我故意不要螢火蟲的照片,我們幾乎每天見面,即使她是個標準美女,也會出現視覺疲勞,感到厭倦。

「沒有異人……沒有凌氣……」我暗中祈求。

「的確沒有異人,可是……」是誰在玩傳話遊戲?是費蘭度大叔抑或黑暗的狄米爾?我嘗試進一步的感應,結果卻教我感到意外,凌氣和他們兩個人都無關,想不到還有第三個傢伙擁有傳心術的法力。

「這裡沒有異人,但你們依然需要戰鬥。」我來不及回應,陌生人已再次傳話。

「螢火蟲,你聽見奇怪的聲音嗎?」我返回真實世界,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問道。

「什麼?」她一臉茫然。

看情況,陌生人是特意向我傳話,目標是伊伊奇一人而已,不會牽涉螢火蟲。是異人也好,是黑暗吃屍族也好,隨便向我施以攻擊吧,我是擁有第三等級的光明凌盜者,是又年輕、 又瘋狂的伊伊奇。

不,根據陌生人所說,我需要對付的不是異人,難道敵人會是凡人?即使車廂內的所有凡人聯手出擊,也難不倒身為異人的我,甚至不會造成任何損傷。我據此分析,我的敵人既不是異人,也不是凡人,陌生人似乎另有特別的武器和殺著。

神秘的聲音說:「馬上前去第八卡車廂,要不然,火車上的凡人統統會被幹掉。」

「走吧。」我二話不說,立即拉著螢火蟲的手離開原來的坐位,那部寶貴的iPhone幾乎跌落地上,幸好她也是個異人,反應比凡人敏捷得多,及時彎腰在空氣中抓住手機。

「發生了什麼事?」螢火蟲不解問道。

「火車內的凡人有危險。」我無法看見自己的表情,但肯定異常的緊張,臉上肌肉不期然地扭曲,我的孩子臉緊繃得像個整形娃娃,樣子相當嚇人。螢火蟲瞪大雙眼,但沒有多加追問,她應該從我的表情得知事態嚴重。

我無視塞滿了整個車廂的乘客,採用橫衝直撞的前進方式,誓要以最短的時間到達第八卡車廂。螢火蟲保持著凡人的處事作風,不停向那些和我發生碰撞的凡人道歉 ,這沒有為我們帶來任何好處,換來一連串令人難堪的粗言穢語。我在想,思想簡單的她或許很適合當一個凡人,當凌盜者的壓力實在過於沉重,需要具備良好的心理質素。

滿身汗水的我終於到達第八卡。

幻景,是驚人的觀察力,讓我看穿了異人的把戲,即使眼睛把這個空間形容為真實世界,但這裡始終是由法力所創造的幻景。何以這樣說?因為幻景偽裝成車廂的一部分,布置和一般車廂無異,企圖以假亂真。唯一不同之處是,整個空間的顏色被調整成灰色,包括柱子、扶手、座位、電視廣播,一一被塗上一層暗淡的灰色;另一值得懷疑的地方是,這裡沒有別的乘客,前後兩邊的出入口也被無形的牆所封鎖……不對,我的說法有誤,是兩幅灰色的牆才對。更甚的是,原本可以使用暴力來打開的窗戶也和幻景連成一體,這表示我們被困到一個完全的密室之內,難以逃出。

「螢火蟲,對不起,我應該一個人來的。」冷清的幻景和擁擠的車廂反差很大,令我垂頭喪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陌生人的目標是我,卻連累無辜的螢火蟲被幻景所困,著實是我的不對。

「沒關係,我是凌盜者的一分子,冒險的事應該一起來的,千萬不要怪責自己。」她始終保持著淺淺的微笑,比前幾天有過的笑容都要甜美,這樂觀堅強的個性,我十分欣賞和享受。

環顧四周,注意每一個細節,我得想個方法離開幻景。那個人不是打算讓我們永無止境的待在這裡吧?我想到了一些將要面對的問題,這裡空氣稀薄,缺乏食水和食物,完全和外界隔絕,連打個電話都不行,這種鬼地方叫我怎樣努力活下去呢。

除非,我懂得創造另一個幻景,然後和螢火蟲躲在美好的第二層幻景裡,享用一頓豐富的晚餐,再好好的睡一覺。

坦白說,我無能為力。

「少年 ,不用擔心,你要煩惱的並不是如何離開這個密室,而是幹掉苦候多時的敵人。」

他所言非虛,眼前的確出現了一個和人類近似的人物,我卻不能稱牠為人,牠是一頭暴躁如雷的大猩猩。我禁不住搖頭輕嘆,何以自己經常需要應付這些幻象具體化的怪物,上一次,我碰到了狄米爾的巨虎,今次是身達超越兩公尺的大猩猩,他彎著身體,無法伸直膝蓋,實際身長比看到的高度還要誇張驚人。這裡是不折不扣的幻景,車廂高度容得下大猩猩之餘,那恐怖生物更可以把臂幅延伸到三公尺之闊,令我看得啞口無言。至於體重方面,更是不敢想像,一般的雄性大猩猩體重可達三百公斤,眼前的怪物當然不止這個數字。

我回身關注螢火蟲的狀況,心頭冒出一句無奈的「算了吧」,那傢伙顯然陷入驚慌狀態,兩手抱膝,並躲到座位後,眼神充滿彷徨和畏懼。要求她並肩作戰是個很勉強、很困難的要求,孤軍作戰大概成為定局。

由於被困到陌生環境內,大猩猩焦慮不安,向我們發出了一連串「嗷嗷」的狂吼聲,牠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掄起沙包大小的拳頭,揮拳攻向我的方向。身為異人的我身手比凡人敏捷,輕易躲過牠的所有攻擊,值得慶幸的是,怪物的攻擊目標只有我一人,沒有瞄過螢火蟲一眼,她的處境非常安全。

「上一次,你用火龍困住老虎,今次可不是那麼簡單了。」

廢話少說,我跳入凌界對大猩猩進行分析:「屬於靈長目中體型最巨大的動物,生存於非洲大陸赤道附近的叢林之中,92至98%的『脫氧核糖核酸』排列和凡人一樣(即DNA),是第三種和凡人最接近的現存生物,也是人猿中最純粹的素食生物……」我喃喃自語。

「伊伊奇!牠的天敵不是其他動物,正是人類!」後方的螢火蟲突然喊道。

同時間,大猩猩受到她的尖銳聲音所刺激,用著牠們聞名於世的拳步,逐步靠近我方,情況迫在眉睫,我得想想辦法才行。不消一會兒,牠已經站到我的眼前,不斷用雙拳敲打自己的胸脯,企圖向我示威。我動也不動的盯住牠,牠覺得自己受到侮辱,繼續示強尖叫,還一手扼斷了一支金屬柱子,迅速拋擲到我的方向。大猩猩刻意加快攻擊的節奏,這一擲的速度實在驚人,我來不及閃避,只好用手臂擋住一記重擊,受傷是在所難免,但沒什麼大不了的,桑比早就向我介紹了療傷浴池的妙用,我們凌盜者從來不會擔心受傷。

「剛才的攻擊速度真的很快!」螢火蟲大喊。

快……這隻字給我帶來一些很激動的啟發和靈感,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眼前的巨獸注定會死得很慘。Zippo打火機再次登場,這一次,我選擇燃燒右手的拳頭,因為即將登場的不再是火龍,我打算以埋身肉搏的方式把牠擊斃。巨獸雖注意到小火團的出現,卻努力假裝冷靜沉著,掩飾內心的畏懼,想不到吃素的牠竟然對烤肉香味感到興趣,牠一臉好奇的呆望著小火團和色香味俱全的烤拳頭。盡情的欣賞我的燒烤表演吧,殺氣從來不懂得說謊,牠的集中力驟然下降,待我進一步提升力量,幾分鐘後將會是牠的死期。

螢火蟲不識趣地說:「伊伊奇,怎麼自殘身體啊 ?」我這個英雄真的不好當,每一次都是自殘,今次甚至犧牲了整顆拳頭。

「給我安靜一會兒。」我輕輕的說,沒有特意回身。到了重要關頭,我必須進入凌界攝取更強大的力量,不希望受到任何騷擾。我把火焰提升到綠色境界,比困住巨虎的還要熾烈和厲害一個級別,整顆拳頭在一瞬間燒成詭異的青綠色

「伊伊……」

大猩猩突然倒地,其引以為傲的胸脯失去控制的湧出鮮血,由我的致命一擊所造成,直接轟破其脆弱的心臟。

「奇!」

螢火蟲用力喊出我的名字,在「伊伊」和「奇」之間出現了一段不該存在的時間,不能說成頃刻間,不能說成一瞬間,在沒有人見證和目睹的情況下,我擊斃了兇猛的巨獸。誰也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感到好奇,螢火蟲目眩神迷地看著突然倒下的龐然大物,我的一擊比任何金鑽寶石都要來得奪目璀璨,是凡人和異人也為之震撼的一拳。

「到底……什麼跟什麼?」螢火蟲看得傻眼了。

「我們改用腦波對話。」我咧嘴一笑。

第一次連接螢火蟲的凌界,這裡滿是八哥狗雞腿的海報和照片,大部分是她和小狗的合照,是意料中事。主題色調是淺紫色,出奇地彌漫著白巧克力的味道,看來是她的喜愛之一。凌界、凌氣、氣牆代表了每個人的喜惡、特色和個性,我身處螢火蟲的凌界,溫暖的、 嘴饞的,讓人想多逗留一會兒。

「你是用什麼方法打倒牠的?」螢火螢一邊說,一邊指手畫腳,狀甚詭異滑稽。

「用燃燒的拳頭,轟向牠的心臟位置。」我清楚的回答,但這不會是個圓滿的答案。

「什麼?我根本看不到你的移動,這肯定是騙我的。」螢火蟲嘟嚷。

「只是你太慢罷了……」我補充。

「太慢?」她大惑大解,眼神茫然。

「我懂得一種法力『反時間停止』,法則是利用凌氣提升身體的移動速度,可以比光速快一萬倍到幾萬倍。沙文曾經對我施展『停止時間』,那是效果驚人的法力,可惜他遇上我,由於我的速度比眼睛和光速都要快,所以在時間停止的情況下依然活動自如,而別的生物、生物都會停留在沙文所製造的靜止狀態。於是,我利用反時間停止,在一瞬間打敗了大猩猩。」我作出詳細的解釋,相信她能夠理解明白。

螢火蟲苦著臉說:「哎呀,你說得很複雜,可以簡單一點嗎?反時間停止和我看不見你的動作有什麼關係?」

「白痴,這表示在正常的時間狀態下 ,我可以用你和大猩猩都察看不到的速度來活動,所以剛才的是一擊必殺。你果然長得和大猩猩一樣笨,哈哈哈!」我不打算補充下去 ,這是最後的解答,說後,我立即退出她的凌界。

她裝出一副不滿意的表情,淘氣的道:「哼,你才是白痴啊!」我在想,我可是拯救她的大英雄,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女生果然是世界上十大最討厭、最麻煩的生物之一,絕對不好惹。

她又問:「伊伊奇,那麼,你的法力可以用來時間旅行嗎?」

「嘿,不曉得,我也想當個時間旅行者,往返於過去、現在、未來之間。」我笑話。

「少年,你可知道從第三等級升上第四等級的條件?」又是陌生人的聲音,他刻意隱藏自己的凌氣,微弱得和凡人相差無幾,他似乎不希望留下任何證據。

我的回應很乾脆,作了一個搖頭的動作,表示不知道。

「光明與黑暗,你們兩族的第四等級升級方法相同,需要殺死同族的第三等級或以上的異人,請謹記,是『殺死』。」是殺死,陌生人強調此二字,這違反了我們異人的特質,所謂的永生不死。

那何來殺死之說呢?

「異人不是擁有不死之身嗎?」我向著場面冷清的車廂問道。

「少年,反問你一句,你的爺爺不是死了嗎?」陌生人語帶狡猾的道。

「難道……那時候,你也在場 ?」我為之錯愕。

「很難說,我看到那一切,老頭子對你的傳功,或稱之為啟蒙,沒多久,他死了。」他故意模糊了說話的重點。

他又說:「還有剛才出色的一拳,的確精彩。很好,很好!」

「你竟然看穿了超越時間限制的一拳?你到底是什麼人?」他的說話令我跌落更深層次的困惑。

「我沒有說過自己是人,事實上,我不用向你說明太多。兩天內,自然有人會找上你,你是他的升級條件之一,希望保住性命的話,盡力打倒他便行了,我已經說完應該說的話,你好自為之。」這是那個人遺下的最後一番話。

幻景隨之消失,車廂的色彩恢復過來,乘客們再次塞滿了整個空間,使人喘不過氣來。更正確的說法是,我和螢火蟲兩個人被陌生人的幻景所排出,回到不怎麼有趣的真實世界裡,地上沒有躺著大猩猩的屍體,那是一頭幻象具體化的怪物,性質和狄米爾的西伯利亞虎相同,我轟破了牠的心臟,卻沒有絲毫哀傷之感,因為,那是虛幻的東西。

「異人會死……爺爺之死……」我在凌界內喃喃自語,發現自己先前犯上一個嚴重的疏忽,沒有發現爺爺之死和異人的不死身存在著矛盾的地方,這也許表示異人擁有殺死異人的能力,只不過,我不知道背後的方法和秘密。

時間來到晚上十一點半,離下班還有十五分鐘,快要結束今天的巡邏工作。螢火蟲依然把玩著心愛的iPhone,家中只有八哥狗相伴的她,每天花上大部分時間把玩手機,瀏覽臉書上的更新,定時和小狗到街上散步,這些是她的生活,她更適合待在凡人的圈子裡。

「升級的必要條件……」我呆呆的自言自語。

為了升級而找上我的人會是誰?

「唉,我是個倒霉的第三等級異人,將要接受伙伴的挑戰……」我呼了深深的一口氣,夾雜著又混濁、 又痴呆的情緒,成為異人是注定的命運,想逃也逃不了。

《凌盜》改 第十二章:比黑暗還卑劣


《凌盜》改

第十二章:比黑暗還卑劣

『黑暗一方的承諾』

從科學角度來看,人肉應該最符合人類的口味,他們喜歡和本身蛋白質相近的肉類,吃人肉會覺得對味。一直以來,人類都喜歡吃豬肉,因為豬肉的蛋白質和人類相近,所以漸漸成為最普遍的肉類。在還是凡人的時候,我曾經吃過人肉,兒時一不小心的栽了一跤,莫名其妙的跌下一片肉,覺得丟掉很可惜,於是沒有考慮太多便吞下去,由於沒有咀嚼的關係,真的不曉得味道怎麼樣,只是感覺噁心極了。這是我第一次吃人肉的經驗。此外,據說把人肉醃了再曬乾,成了透明可見的肉乾,很有嚼勁,是鹹鹹的味道。

凡人朋友曾經提起吃人肉的問題,他對人肉的味道和口感十分好奇,使當時的我 感到相當錯愕。我是個黑暗吃屍族,他們的問題使我略感為難,只好假裝一無所知。那時候,我剛被狄米爾啟蒙成異人,還未嘗過人肉的味道,但明白吃食人體的一天早晚會到來。

有個朋友笑話:「呵呵,我曾經在夢中吃過姐姐的肉,味道不怎麼好。」這玩笑惹火了我,在不久之前,我差點被另一個異人吃食,那個人恰巧是我的親姐姐──古絲,本名「駱少鈴」。

這冷冷的夜,我完成了原定的吃食計劃,把那個純純男生吞到肚裡,我沒有躲進自己的凌界休息,決定快步 回家。根據某人所言,有人在家裡等候,到底是誰?大概是我的親姐姐,即使我們先後成為異人,我也打算維持姐弟關係。她始終是我的姐姐,是血緣,注定了我們的出生和成長;是命運,使她對我產生了吃食的念頭;是命運,促使狄米爾把我啟蒙成異人,投向黑暗的懷抱。

乘坐升降機,我家住十三樓,是個不詳數字,這個家庭沒有福氣,一下子出現了兩個異人,先後加入黑暗吃屍族。命運果然擁有強烈的控制慾,不論凡人或異人,都逃不出命運的擺布,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動作都按照著既定的劇本來演。

升降機內有一個凡人女人,屬於嫵媚妖艷的一種。我不期然盯著她的胸部,她也注意到我的目光,故意擺動那又豐滿、 又堅挺的臀部,她還擁有柔軟的腰肢,從擺動身體時的美態可知一二。在幾秒鐘後,我果斷的決定,突然彎腰並朝她一顧,男和女之間發生了三秒鐘的對望,是十分足夠的三秒鐘,我記錄了她的凌界。到了某年某月某日,我也許會找她一戰,不是光明與黑暗之戰,而是男人與女人的原始慾望之戰,我會吃下她的汁液。升降機到達十三樓,我理所當然的步出,女人住在十五樓,我們的住所只有兩樓層之隔。老實說,我知道她,也記得她有一個同居多年的男朋友。這不成問題,她的凌界已經成為一個讓我任意進出的地方,她的身體亦然,我是吃定的。

步出升降機,是僅僅的一步,這裡不再是熟悉的十三樓走廊,沒預告的化作了一間畫廊,我被嚇得目瞪口呆。這似乎是利用法力創造出來的虛幻境地,凡人也會明白大廈走廊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變成畫廊,何況,我是個第三等級的異人,擁有強大 的法力和感應力。

我恢復冷靜,先簡略的形容一下眼前的畫廊,不論是牆紙、天花板、燈光的照射,是一致的白色,予人寧靜純潔的感覺,鋪設了風格簡樸的木質地板,不曉得木材的種類,我向來缺乏這方面的知識。整個空間的正中央放有一張几子,用上沉實的咖啡色,不顯眼、不張揚,几子兩旁也擺放了兩張咖啡色的三座位沙發。

畫廊的布置一點也不馬虎。

我走到畫廊中央,選擇坐在其中一張沙發,雙臂交疊於胸前,蹺 著腳,裝假若無其事的等待殺手的出現。這個人不會是狄米爾、姐姐、雲林,那班自命清高的凌盜者也不是,這個幻景不存在他們的凌氣,那到底是誰?我只想喝一杯咖啡,握在手裡,暖烘烘的,來消除內心的不安感。

說時遲,那時快,几子上出現了一杯熱咖啡,我愛喝意式特濃口味,盛載於傳統小杯子裡(約二至三盎司容量),由六盎司的粉末狀咖啡豆以蒸汽加壓煮成,具有顯著的提神作用。由於我是個異人,也由於這裡是個由法力所創造的幻景,所以我對突然出現的小杯咖啡反應輕微。

「布置這個幻景的人,請你馬上現身吧。」我閉上眼說著。在決鬥開始之前,讓我輕鬆享受一杯熱咖啡,這個對手待我真的不薄。不過,我絕對不會放軟手腳。

「咿呀……」

「什麼咿呀?你還是說句正常說話好了。」我依然閉上眼睛,對方的凌氣薄弱,法力不足為懼,我還可以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咿呀……咿咿呀。」

「搞什麼?堂堂正正說句話,要不然就直接出手,不要浪費我的寶貴時間!」越聰明的人越容易被瘋子惹火,我相信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對方很有可能是個瘋子,也可能是個天生的白痴。

沒有聲音?沒有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秒、二十秒、四十秒……

直至五分鐘後,整個空間泛起一片徹底的寧靜,這片刻來得非常突然,帶來孤單的感覺。沒有人出手攻擊,沒有任何動靜,沒有步行的聲音,難道我猜錯了方向?那個人到底盤算著什麼?

我有些按捺不住,決定睜開雙眼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我呆住了,我受不住了,那傢伙怎可能是子螢?

我用力揉著眼睛,不願意相信眼前人是自己知道的子螢。她緊閉雙眼,整個身體被麻繩所綑綁,根據我的觀察,似乎是煮過的麻繩,帶有陣陣香味,大概是浸過白酒的關係。看得仔細一點,繩頭都被人用臘封住,不致輕易散開。此時此刻,子螢動彈不得,不是不想動,而是繩索把她綁得緊緊的,從頸部開始,到手臂和手腕都被綁死,雙手被反綁於背上,雙腿軟弱無力的坐在地上。想了想,這好像色情片的情節,她身穿白色藍直間長袖恤衫,露出纖幼的腰肢,臉上的表情又痛苦、 又無奈。

凡人一直擁愛自由,一旦被人緊縛約束,尊嚴即被剝削,自然產生屈辱和羞恥的感覺,子螢正正露出這樣的表情。更變態的是,她的身前擺放著一面傾斜的全身鏡,只要張開眼睛,便會見到自己無恥荒謬的可憐模樣。我想她已經看過 了,所以才拼命似的緊閉眼睛,換轉是我,也不願意看到這面鏡子和這些令人難堪的畫面。現在的我連丁點兒的性興奮都沒有,我正感受著子螢所有的屈辱感和羞恥感,策劃此事的人真的太過分、太卑劣!

「子螢,千萬不要張開眼睛!」我用上最大的力氣喊出請求。

「咿呀……」什麼?她又在咿呀什麼?

「抱歉了,這個凡人受過不能承受的刺激,暫時失去說話能力。」是某人給我的傳話。

又是他,他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不,這個子螢是由姐姐假扮的,她擁有『模仿術』,肯定是她!」我向畫廊四周喊話,某人會聽到的,畫廊是他創造出來的幻景,和他的凌界緊密相連。現在的情況近似腦波對話,但不全然相同,我像小老鼠般被他抓起來,放到他的凌界籠子之內。實際上,我們的凌界沒有真正接通。

「不相信的話,你大可感應一下眼前的女人是異人或凡人。」某人道。

「好!」我假裝堅強的回應。某人已經這樣說了,難道我還繼續哄騙自己,否定眼前的女人是子螢嗎?即使沒有辨別她的凌氣,即使不忍心讓冰冷的眼淚落下,一切已成事實,是個徹底變態的事實,她是個徹徹底底的凡人,散發凡人的氣息,是子螢。

一下子,我崩潰,我哭了。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雙眼通紅的我憤然問道。

「簡單,助我殺死狄米爾。」某人答道。

「你知道我是不能答應你的。」我激憤難平,禁不住站起來,不期然緊握拳頭,眼前卻不存在任何攻擊目標,我奢望自己有力打倒他,但這是個難以達成的夢想。

「你不得選擇,你要協助我『殺死』他!」某人一再強調某些字眼。

「殺死他?這是不可能的事,異人擁有不死身,他最多被送到『天堂』,不對嗎?」我狐疑問道。

「哈哈哈,世界上沒有永遠的不可能,我說個例子給你聽聽,一直以來,超能力的存在與否始終沒有獲得科學證實,到目前為止,世界上有超過二十個研究機構或組織提供總計超過一百萬美元的獎金,這些錢都是用來懸賞任何能夠在控制條件下證明超能力存在的案例,但那些獎金至今沒有被任何人取走……」

「假如超能力是不存在的話,那你算是什麼?異人的法力不就是超能力嗎?你懂的一切都是被教育、被灌輸、被安排的。為何要吃記憶?為何要吃食人體來升級?聰明的你不曾想過這些問題嗎?幹嗎要做一頭被人牽著走的牛羊,那些是沒有靈魂的動物,你是徹底的超級人類!」

這些說話如雷貫耳般傳進我的意識裡,產生一陣被雷電擊中的痛楚,正如某人所說,我從來沒有考慮那些問題和答案。自從被啟蒙成異人後,我一直遵從狄米爾的教導做人,他吩咐我吃記憶,吃記憶之餘,也要吃食人體,當徹頭徹尾的吃屍族。不論選擇了光明或黑暗,我們異人都必須按照條約來生存和行動。那麼,在條約立下之前的世界,會是那個樣子呢?誰替我們定下條約?誰主宰異人和凡人的世界?

「的確,如你所言……」我只能拋下這句。

「你內心滿是懷疑,對世界一無所知,對我感到陌生和好奇,但……」某人暫停說話,不代表他的行動告一段落,他傳來一個意識,示意我去看一看子螢。麻繩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得更緊迫,子螢的臉上肌肉出現了瘋狂的扭曲,比剛才更痛苦、更難堪,這絕對不是凡人應有的表情,她成了一頭被虐待的可憐動物。

「哈哈!」某人發出誇張的笑聲。

「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屈曲身體,下跪到地板上。

「聰明的你已然明白,唯一的選擇是助我殺死狄米爾,他一死,你將擁有第四等級,當個黑暗領導是綽綽有餘的。我會在背後扶助你,讓你成為影響世界命運的重要一人。」某人不斷的、不斷的強調殺死狄米爾,我對此抱有懷疑,不論是光明或黑暗,我們堅信異人是永生不死的。

「不,異人是永生不死的!」在憤怒的同時,我渴望獲知真相,希望用力的一喊可以成功向某人套話。

「我可以說的是兩隻字。」某人回答。

「什麼?」我等待他的解答。可是,這個某人很喜歡讓人苦候,看著我焦急萬分的表情。

十分鐘悄悄的過去,這期間我不斷奮力呼叫,卻是呼天不應,喊地不聞。我找到了另一個真相,他的確是個控制慾旺盛的死變態,喜歡看著我沒完沒了的等待,看著子螢無止境的承受痛楚和屈辱。

「那兩隻字是……氣牆。」

「和氣牆有什麼關係?」我茫無頭緒。

「這下子就頭痛了,我也打算讓你知道那個方法,但……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我覺得很為難。洛克先生,不如爽快一點吧,好嗎?哈哈哈、哈哈哈。」某人的談吐古靈精怪,不像異人般沉重,不像凡人般無知,不屬於光明與黑暗。

他再送我一個意識,是望向子螢的意識。

變態,這簡直是恐怖分子的所為,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撐開子螢的雙眼,究竟是那門子的法力?竟然達至恐怖心寒的程度,他強迫子螢面對鏡子,瞪眼看著被虐待的自己,留下永不磨滅的心理陰影。

「唉,我性子急,等不了太久。洛克先生,你到底想看她的上半身還是下半身?」某人續道,更提到了一些更變態、更不人道的玩意,他準備付諸實行。

某人催促:「給我一點反應,聰明的洛克先生。」

我沉默不語,暗中傳他一個意識,意思是簡單的三隻字:「我答應。」

「很好玩,很有趣,你就是知道我能夠讀取你的意識,我是比你們都要強大的某人。」某人狂笑,是一種病態的笑聲,他連閱讀意識的能力也擁有,是個我無力對抗的傢伙。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算不上什麼英雄人物,僅僅是個吃食人體的怪物。

某人沒有以說話來回應,其凌氣卻持續增強,是一層疊著一層的強大起來,懦弱的我答應了那個恐怖的要求,助他殺死狄米爾……

從畫廊的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噠噠、噠噠」,距離從遠到近,聲音越見響亮,我頓時心慌意亂,難道一直把我玩弄於股掌間的人,會是個又變態、 又強橫的女性異人?

「姐姐?」我說出一個又簡單、 又熟悉的稱呼,卻反被自己的聲音所震撼。

「少克,又碰頭了。」不容置疑,是姐姐的聲音,我總會記得她叫我少克時的語調。

「果然是姐姐,創造幻景的人是你嗎?玩這些變態主意的人又是你嗎?」我陷入另一陣恐慌之中。

「這裡的凌氣不是我的,難道你感應不到幻景內存在兩股凌氣?一股是我的,一股是屬於祂的,我必須強調一次,是凡人形容神祇的那個『祂』,哈哈!」姐姐露出愉快的微笑。這一刻,我倒是認為我們站到了同一陣線,成為真正的伙伴。也許,她同樣答應了某人的一些要求。

聽後,我馬上跳入凌界進行感應,並為自己的疏忽感到沮喪:「確實是兩股凌氣。」

「少克,你已經答應了神聖的祂,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十分簡單。用這把刀子割出一個傷口,要求是一杯特濃咖啡分量的鮮血,潑灑到這個畫廊的地板上,任務完成。」姐姐保持著溫柔的笑容,是曾經遙不可及的笑容,我彷彿看到了她的人生目標,知悉她的執著和堅持。

我問:「會帶來什麼結果?」

「什麼?這是加入我們的承諾,是血誓。在不久之前,我也立下了這個誓約,沒有祂的話,我還被囚禁在天堂之中。只有祂,擁有真正的全能,並親自把我解救出來。少克,手腳快一點好嗎?」姐姐在胡說什麼,傳說中的神是確實存在的嗎?

我猶豫不決,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困惑。姐姐在,表示眼前的子螢肯定不是姐姐模仿出來的,何況,子螢身上沒有散發異人的凌氣。再耽誤下去,他們或會把子螢折磨至死。在這個幻景之中,我更無法把她啟蒙成異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餘下的選擇不多,看來只得順從他們的意思去辦……

「啊!你……」我的左手腕突然被人割出傷口,狠狠的、 出其不意的。

是姐姐握著短刀,引導我的鮮血不斷地、不斷地湧出,如眼淚般緩緩落下,木地板像個活生生的血盤大口,毫不留情地吸入我的血汁,是血誓,把我和某人迅速連結起來,是姐姐口中的祂。

祂透露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你將永永遠遠效忠於我。」

「啪、啪」我猜這是鼓掌的聲音,輕輕的、悲哀的。

眨眼過後,我們回到真實世界,幻景像旋渦般逐漸退散,實景一步步的再次萌生。我們,是指姐姐和我,還有一個人,不是子螢,不是祂。而是剛才和我一起乘坐升降機的嫵媚女人,她暈倒在冰冷冷的走廊地上,被麻繩緊緊綑綁,滿身被人玩弄和虐待的痕跡,同樣地,我也被祂徹徹底底的愚弄了一遍。

血誓,我無法收回這個承諾,祂實在幹得比黑暗還要卑劣。

《凌盜》改 第十一章:某人的傳心術


《凌盜》改

第十一章:某人的傳心術

『黑暗一方的渴望』

雲林問:「喔,是那個人嗎?」

「嗯,是他。」我微笑答道。

是指鏡頭裡的那個男生,我對他的印象不錯,單純、天真、痴心,有些神經質,沒有特別的專長,只是在跑步方面比較優秀。我猜他是個短跑高手,為了他,我曾經以凡人的力量練習短跑,在運動場裡進行近距離的觀察,在他的房間裡更有幾塊校際運動會的金牌,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躲藏在馬路對岸的一座大廈,觀察了好一段日子,他正是我的目標。

「他在玩電腦?」是雲林的一句多餘話。

在這個年頭,每個年輕人都為了玩電腦而徹夜不眠,導致睡眠嚴重不足,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這情況不足為奇。

那男生在瀏覽網站?玩網絡遊戲?找色情片下載?

都不是,他和別人聊天,對象是個女生,名字是嘉敏。對話視窗旁邊有她的照片,坦白說,長得漂亮可人,是個標準大眼睛美少女,肌膚白裡透紅,難怪迷得他神魂顛倒。

我沒表情地說:「嗯,老樣子,找嘉敏聊天。」

雲林說:「哈哈,你真的很了解他呢。」

「這些只是皮毛,將來的我會知道更多,甚至是奪去他的一切。」我沉著冷靜,刻意掩飾內心的興奮和期待。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兩天內得到他,然後吃食他。

開口交談是種屬於凡人的行為,實際上,我單憑腦波便可以向雲林傳遞信息,需要的話,更可以互相讀取對方的思想,凡人會愚昧的稱這種能力為讀心術和傳心術,我們一族一概稱之為「腦波對話」。

腦波對話算不上真正的對話,我們沒有打開嘴巴,僅是進行思想上的交流。頻密的腦波活動能帶來一種莫名奇妙的快感,使我暗中叫爽,不費力氣便可以傳遞想法和溝通,更可以直接感受對方的思想,帶來意想不到的方便。剛才提到「暗中叫爽」,是錯誤的,進行腦波對話的另一方也能得知我的真切感受,秘密是藏不住的。

進行腦波對話的空間,我們稱為「凌界」。

科技早晚也會實現這種傳心術,動作、圖畫、文字、書信、聲音、語言,人類不是一直在努力進化嗎?

不過,這些都是前塵往事,不論精神或肉體方面,人類的進化早就裹足不前,科技的發展卻一日千里,假如人類不再努力求進,而機器持續發展下去,在可見的將來,機器必定取代愚昧無知的人類,成為地球的新主人。

看過《Matrix》系列電影的人都會明白,劇情早就預視了機器培植人類的將來。未受啟蒙前的我一直熱愛這一系列的電影,買下了三部曲的影碟作為收藏,還有動畫版《AniMatrix》,也一併買下。我經常重複翻看,第一集的動作和特技場面教人讚嘆,第二和第三集的說教意味極濃,我有些看不懂故事背後的所有含義……不過,這些都是被啟蒙前的往事,現在的我連半秒鐘的《Matrix》也沒興趣看,夜視儀鏡頭裡顯示的男生才是最能令我沉醉的電影人物。

瞇眼看他,也像一件玩具或道具。

「這不是便宜貨。」雲林摸了摸我握著的單筒紅外線夜視儀。

「幾千元罷了,算是便宜貨,產自白俄羅斯,最遠的識別距離為二百五十公尺。即使是黑夜之中,依然可以仔細的監察目標人物。」我嘴角一動,出於身體的自然反應,實際上,我們依然使用腦波,在凌界內對話。

雲林又問:「重量呢?」

「大概七百公克重,對於我的手臂來說,不會成為負擔。」我閉上左眼,用右眼繼續監視那個男生。

雲林笑話:「哈哈,對你來說當然不是一回事,你不斷鍛鍊身體,滿身結實肌肉。」

「你也需要鍛鍊一下,快點鎖定目標進行監視,你也不希望承受詛咒的痛楚吧?」我假裝教訓雲林。

「這是被啟蒙的條件,概念和等價交換十分相似。」雲林表情認真的道。

「看漫畫看上腦了嗎?我們不是那些異世界的煉金術師,不會隨手畫個圓便可以施展煉金術。那到底是那門子的邪術呢?我覺得很可笑,那漫畫根本在誤導小孩子。」

真正的煉金術,是中世紀的一種化學和哲學思想的始祖,是現代化學的雛形。當時,煉金術師是希望透過化學方法把賤價金屬轉變為黃金,在古代的中國,他們的目的是製造靈藥和長生不老藥,不過那些內含重金屬的製成品只會令吃了的人死得更快,說穿了,長生不老藥只是現代的毒藥。當中的一些論點其實很有趣,西方煉金術中提及金屬有雌雄之分,是活生生的有機體,具備自身的靈魂、靈氣,煉金術師採取的手段是把黃金的靈氣抽取,注入賤價金屬之內。因此,在賤價金屬上鍍上金銀就代表他們所促成的轉化。

時至今日,以上知識已經被當代化學所否定,煉金術只能存在於漫畫、動畫、電影、小說和幻想之中。

「明白嗎?雲林。」

「多謝你的詳盡解釋,我不會再看那套漫畫了。」雲林略感失望,那套煉金術師漫畫曾經是他的喜愛,這當然是他被薩爾達啟蒙前的往事。

我笑說:「嘿,異人的啟蒙沒有所謂的等價交換,不用衡量得失,我只想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

「是我們都想得到的東西,是真正的靈藥。」雲林的心情輕鬆不少,他開始明白我們一族是何等超凡脫俗,多麼不同凡響。

我是個異人,為自己取了一個特別的外號──洛克。

這不是一個完全虛構的名字,我的本名是駱少克,被啟蒙成異人後,原來的姓名已經不重要。至於雲林,他的原有姓名也很有意思,兒時看過一齣動畫《魔神英雄傳》,主角名叫飛雲,恰巧和雲林的本名相同,凡人的名字真是千奇百怪。聽說中國有個男生叫「周E」,父親本打算為他取名周一,由於同名的人太多,於是靈機一動,改為讀音近似的周E。後來,當然找不到名字重複的人,男生更成為社區名人,古怪的名字化作一則趣聞。

時間來到兩天後的晚上,是我動手的時候,沒有雲林陪伴,剩下自己孤獨一人。按照狄米爾的指示,不論監視、跟蹤、吃食等過程,最好是兩個人一起行動。不過,只要沒有凌盜者攪局的話,我堅信一個人是綽綽有餘的。

雲林不在的原因很簡單,他正身處酒店房間解決某些需要。有些事不必言明,男人、女人、凡人、異人都會明白,我覺得不要緊,偶爾讓他放鬆一下也不錯。另一方面,我自信單憑一己之力,足夠完成整個吃食過程。

凡人傻孩子選擇在這個晚上表白,假如我是他的朋友,假如不用吃他,會給他一些忠告:「不要浪費時間,不要浪費心血,不要浪費氣力,不要表白。」

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監視,我發現那個女生根本不會愛上他,她念舊,對前度男朋友念念不忘,不會輕易愛上別人。我信心十足,因為我能夠看穿她的思想,她的內心滿是前度男朋友的幻影,被啟蒙前的我會這樣評價「這種女人不要也罷」;現在,我成為異人,會把她介紹給其他異人,這種喜歡假裝用情專一、死心塌地的凡人,絕對是吃屍族的美食佳肴。

「出不了意外,今晚我要吃食他的記憶和身體,完成升級計劃。」我渴望用腦波把心底話傳送給雲林和其他吃屍族。可是,我不懂那種特別法力,啟蒙我的人是黑暗領導狄米爾,他懂得使用傳心術,把說話直接打進別人的意識。我向來敬重狄米爾,他法力高強,個性十足,行事作風總會令人意想不到。

關於腦波對話,我在此作出一些補充,這是我們一族的思想交流系統,是一種被啟蒙後便可以直接使用的基本法力。只要得到異人的同意,簡單來說就是「連結」和「不連結」,是「接受」和「拒絕」,對話一旦成立,雙方即可使用腦波交談,也可以讀取對方的思想。腦波對話同樣適用於凡人身上,不過必須具備一個條件,是三秒鐘的直接眼神接觸,然後異人可以進入凡人的凌界,建立對話。這是單向性的腦波對話,主導權在異人手上,凡人是待宰割的羔羊,總是處於被動。

接下來,掌握男生命運的是一個手機軟體「Wheel Of Destiny」。

凡人稱之為「幸運輪盤」,我打開手機,按下幸運輪盤的圖示,我早已加入了六種命運,分別是:外星人、魔鬼、神、靈體、雙重人格、莫須有。嘿嘿,在按下轉動輪盤的按鈕後,不消一會兒,男生的命運便塵埃落定。轉啊轉,手機隨即響起獲獎的音樂,沒錯,他獲獎了,箭頭指向了「雙重人格」,我將使用這個爛理由來哄騙他,然後進食。

眼前的場景是大廈停車場的出入口旁邊,被我選中的男生忐忑不安,他在等待夢中情人的到來,是長得一副美人胚子的嘉敏,我對她興趣不大,樣貌多標致、身材多出眾的美女如何引誘我也是徒勞無功,我眼裡只有那個男生,包括他的所有記憶和整個身體。

在男生心神恍惚的時候,我假裝若無其事的經過,並在走遠幾步後突然轉身,用狐疑的目光瞧著他,他理所當然地和我對望,他立刻在腦海內搜尋和我有關的記憶,並露出苦惱的表情,我暗道:「多麼可憐和愚昧的凡人啊……」

「先生,我認識你的嗎?」男生瞪眼問道。

「哈哈,對不起!我弄錯了,我以為你是大明的弟弟。」我隨意編個理由,實際上,我需要的不過是三秒鐘,時間經過了七秒鐘,足夠給我進入他的凌界。

「哦,那……再見嚕。」男生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製造的誤會好像使他稍感失望。

我作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回身繼續走自己的路,我是他的陌生人,但在不久之後,我們將再次見面。經歷了表白失敗後,我會進入他的意識,植入一些荒謬的概念,告訴他:「我叫洛克,是你的另一重人格……」

真是個爛得徹底的理由,是被幸運輪盤選中的雙重人格,呸!

「黑暗吃屍族,你好。」是傳心術……是狄米爾?

不對,他會直接喚我洛克,現在向我傳話的人不是他,但肯定是個異人。他更嘗試進一步接通我的凌界,隨隨便便、不設防的給他連接嗎?

我告訴自己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先感應一下對方的凌氣,和我的不一樣,和雲林的不一樣,但和狄米爾的氣質有些相似,卻不盡相同,在等級、結構、層次方面皆絕然不同。憑這個人的實力,直接硬闖我的凌界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把我送進天堂也很輕鬆,他不用大費周章和我進行腦波對話。我決定冒險給他連接,相信他決不會簡單的幹掉我。

「年輕的黑暗吃屍族……」那人輕聲呼喚,暫且稱他為「某人」。

「你是?」我困惑不解。

某人說:「還未是時候。」

「你到底是誰?剛才說什麼時候?我完全不明白。」我憤然問道,某人在故弄玄虛,這使我大為惱火,諷刺的是,我唯一明白的部分竟然是自己根本無力和他對抗。

某人續說:「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屬於光明,不屬於黑暗,但我既是光明,也是黑暗。」這是典型的答非所問,他企圖製造更多、更深奧、更混亂的謎團,。

某人問:「是狄米爾啟蒙你的?」

「對,是黑暗之中最偉大的狄米爾,他是我們吃屍族的領導!」我故意提高聲調,把話說得響亮一點,我敬重狄米爾,我們之間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很好,吃食這個凡人後,你會升上第三等級,恭喜你。」某人笑道。

「這些廢話不用你來說……難道你打算阻止我?」我提出懷疑。

某人平淡地說:「不,你可想知道升上第四等級的條件?還是認為第三等級已經相當足夠?」我沒有立即回話,我不曾考慮第四等級的問題。條件是一般的吃食人體嗎?還是另有難度更高的條件?

我不禁低頭苦思,有著難以反駁的懷疑。

「果然如此,狄米爾沒有說,費蘭度也不想說,代表他們利慾熏心,不希望受到後起之秀威脅。」

我深感疑惑:「威脅?」某人的話為我提供了相當大的想像空間。

某人乾脆回答:「條件只得一個,殺死第三等級或以上的同族異人,便可。」我略懂他的意思。

「何以是同族?」我追問下去。

「嘿嘿,是條約,是你們都要遵守的條約。」某人的笑聲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即是說,假如我需要升上第四等級,必須打倒狄米爾。這是萬萬不可的,他既是吃屍族領導,又是我的良師益友。沒有他的啟蒙,我的生命早就奉獻給姐姐,成為其法力一部分,我那有可能活得逍遙自在呢。

「你不得選擇,現在馬上要做的事是先升上第三等級,然後按指我的指示,殺死狄米爾。」

我用力地搖頭,表達自己絕不屈服。

「相信我,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生存下去,我希望那個人會是你,哈哈!」某人把話說完,並立即離開我的凌界,凌氣消失得十分徹底,連抓住一絲痕跡的機會都沒有,身份神秘的他消失了,遺下的不是法力,而是一堆尚未解開的謎團。

最後,我依照原定計劃,吃食那個凡人男生。不再裝神弄鬼,不玩雙重人格,這些玩意的意義已經不存在,我根本沒有玩耍的心情,我一邊吃食,一邊思索某人在凌界所說的話,他要我殺死偉大的狄米爾,這樣做才可以成為第四等級的異人。我要作出取捨,我真的渴望提升到第四等級嗎?力量會是異人生命裡最重要的事業嗎?

我想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在吃屍族當中,擁有第三等級或以上實力的只有狄米爾一人,雲林是第二等級,他還有半年才需要吃食記憶,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有望升上第三等級,餘下的是初級異人,他們都不成氣候。結論是,符合條件的人真的只有狄米爾。不過,我認為自己還有其他選擇,既不想和他為敵,更不想殺死他。或許,什麼都不要做,直接放棄挑戰我最為敬重的朋友。

在整個吃食過程裡,我處於患得患失的呆滯狀態,順利升上第三等級,卻提不起興趣了解和觀察氣牆上的變化。由得它吧,讓一切隨風,什麼等級、什麼法力都不再重要。這一夜,我吃了一個凡人,卻有種行屍走肉的感覺,行走於一團揮之不去的陰霾之中。

我失魂落魄……到底怎麼了?

「回家吧,和你血脈相連的人正等著你。」又是他,那個法力凌駕在狄米爾之上的可惡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