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文章

2010年12月7日 星期二

短篇《海玲與若倫》

短篇《海玲與若倫》

人來人往的車站,繁忙的正午十二點,認識兩年的男女出現在畫面右方,他們挨在出閘口外面的一幅牆。

二人都是廿二歲的年輕人,相同的年齡,合襯的外表。

女的堅強獨立,總是忙這忙那,喜歡自由,不甘受到束縛,視裙下之臣為朋友,名字是「海玲」;男的痴心單純,對愛情有著憧憬,投入每次戀愛,將滿潟的愛向對方傾注,渴望搏紅顏一笑,名字是「若倫」。

二人透過朋友認識,初時大家都沒有特別感覺,只視對方作點頭之交。經過數次多人聚會,他們聊起戀愛,若倫發現外表平凡的她有點特別,性格鮮明,渴望獨立自由,討厭被監管,害怕被一段關係綁得死死,喜歡自由自在的一個人睡。

若倫自知他們是兩種人,回想過往,兩段曾經的關係裡,從來不懂收放自如,只要一旦喜歡,定必全力以赴,給予對方最多的愛,自己被愛淹沒,對方被愛淹死,最後留下遺憾。

在熱情的若倫苦苦要求下,海玲留下聯絡資料,分別是手機號碼、面書、即時通等,初時,她表現得有點抗拒,害怕走得太近,擔心出現如夢魘般的壓迫感,所以總是不自覺的與他保持距離,偶爾熟絡,偶爾疏遠,就這樣子,在兩年間,關係如知己好友。

回到忙碌的車站,若倫作出勇敢的表白,短短一句「我喜歡你」,包含莫大決心,他了解海玲的個性,於是把情感壓抑,將近一年,就像無了期的監禁,親密的說話不能說,越軌的行為不能作,其他的女生不敢想。

車站內川流不息的數百人裡,眼裡只有她。

海玲默默無語,表現得模稜兩可,甚至逃避對方的眼神,她不曾認為這一天會出現,以為他會懂得妥協,以朋友的方式交往下去,所以這突如其來的坦白,教她不知所措,一時間,反應不及。

十五分鐘轉眼過去,若倫有所行動,衝動地嘗試牽手,他犯下大忌,手指觸碰的瞬間,她立即把手甩開,選擇轉身離開,逃進車站,登上火車離開,沒有遺下半句。

若倫沒有立時哭得死去活來,強忍著淚水,讓它留在眼眶裡,他明白自己犯禁,多餘的一個舉動,嚇怕朝思暮想的她,沒有勉強去追,因為不可能一錯再錯,再追等同判處自己死刑,永不翻身。

一陣子過後,若倫轉身離開,前往工作的地方,每一步都懷著怛惕不安的心情,路程很短,步行只需十分鐘,卻感到舉步維艱,途人的臉頓化幻影,略過眼前,他沒有專心望著前路,仍然苦苦的想,關於海玲。

手機突然震動,他收到一個來自海玲的短訊,內容是「對不起,我需要好好想一想,時間是一個星期,我最近都在忙,暫時還是不要見面,不要聯絡,一星期後,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再見。」

若倫讀過短訊,心情複雜,短短幾十字,字裡行間難以猜透海玲的想法。平日,二人總是不斷對話,話題源源不絕,包括手機短訊、面書、即時通,他喜歡聊天的每一刻,渴望了解海玲更多,沉醉在介於戀人和朋友的曖昧,他以為事情順著自己的想法發展,以為時機來到,是時候表白,怎料到,她這樣的一逃,為故事留下難以預料的伏線。

又經過難捱的兩天,若倫對時間有了不同的概念,只不過是兩天,感覺就如兩年,是時間突然間走得慢了?還是他過於著急呢?這是場老掉牙的龜兔長跑,他知道自己是擁有過度自信的兔子,走得既急且快,總是不小心做錯決定,時間是不斷努力的烏龜,慢得可憐,卻從不鬆懈。

分秒的價值,對每顆心來說,各有不同,焦躁不安的兔回望落後的龜,禁不住跑回去推牠一把,可惜那沉重的龜殼卻使其努力白費,時間仍然走得緩慢,甚至比平日更慢,若倫的心情猶如那移不開的龜殼,同樣沉重。

專心工作,更多睡眠,讓時間過得比較容易,多餘的時間裡,若倫故意不去想,結果腦海浮現的只有海玲,於是強迫自己去睡,逃進隱藏的異空間,八小時過後,來到清早,睡眼惺忪的自言自語:「啊……天亮啦,又過了一天,真好呢!」

很多人把一星期視作等閒,轉眼就過去,若倫卻認為度日如年,一星期很是漫長,時時刻刻留意手機,渴望收到海玲的短訊及來電;長期連上即時通,打開對話盒發呆,盼望收到一句簡單的「哈嚕」;長期凝望面書的海玲專頁,留意最新動態。以上這些,讓日子過得更慢更苦,苦候的味道教人難受。

友人說得若無其事:「這星期你可以過得很自由啊!」

若倫卻不可能認同,視一星期如刑期,感到空虛寂寞,不容許主動找她,越去想什麼,越感到難過,別的女生提出約會,他不為所動,因為了解自己沒有心情結識別人,繼續看海玲的面書動態,讀她的照片,從記憶中找出二人對話的時刻,憶起表情、舉動、聲音。

捱過沒味覺的一星期,終於來到約定會面的一天,地點同是車站,時間同是午間,海玲故作鎮定,眼神卻隱隱閃爍,看來有所決定,到底會給出怎樣的回覆呢?

相對地,若倫表現得出奇地冷靜,展露微笑,狀甚輕鬆,沒有作出催促,讓時間緩緩的走,讓對方好好調整心情,說出猜不透的答覆。

「對不起……」

開場白往往是一聲對不起。

若倫輕輕點頭,鼓勵海鈴說下去。

「我認為還是當朋友……比較好。」

看來答覆不似預期,足以創傷一顆心,他會哭至呼天搶地嗎?會像個瘋子般緊握一雙纖幼的手,怒吼一聲「為什麼」嗎?會像個小孩般拂袖而去,逃避現實嗎?

出乎意料,他只是抿嘴一笑,一臉溫柔的說:「不要緊。」

一般來說,作結的總是一聲一甘心的不要緊。

雙眼通紅的海玲懷疑的問:「真的嗎?」

她沒有討厭若倫,只是不想投入戀愛,不喜歡被關係約束,希望自由自在一點,同時間,她了解他的認真執著,擔心不小心造成傷害。

她珍惜他。

若倫笑得自然,說得淡然:「沒什麼的,我想通了,不會為難你。」

海玲禁不住多問一句:「真的嗎?」

若倫瞇起眼回應說:「肚子餓嗎?我很想試試那家新開張的日式拉麵店,好嗎?」

她想了想,才欣然回答:「好啊。」

兩個背影走得漸遠,並肩離去,沒有牽手,保持著似遠還近的距離,介於戀人和朋友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