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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9月30日 星期五

短篇《很久以前》

短篇《很久以前》

你我,到底認識了多久?

是十年以上的日子了吧,這一年,我們二十四歲,你我都累。

記得我們的父母是親近的好朋友,他們是從小認識的青梅竹馬,兩個小孩子順理成章的成為兒時玩伴。

那時候,單純的玩耍,小孩子的人生不需要抱負和目標,打球、捉迷藏、盲目的追逐、跌倒、打架、吵吵鬧鬧、嘻嘻哈哈……

很喜歡、很想念,那情懷。

記得我們曾經睡在一起,是十二歲那一年發生吧,就在我家客廳的沙發上。

午夜時分,我們還在玩跳棋,你不自覺的假裝成年人,流露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那不過是一個小遊戲,我從不認真執著,你卻懷著不服輸的決心。

於是,勝利者總是你。

成年人讓你在我家過夜,我們迷迷糊糊的睡在一起,分享同一張沙發、枕頭、被子,很純粹的作過各自的夢,我記得自己的那個夢,很白痴,關於一套勇者系列動畫。

很久、很久以前。

踏入青春期,我們到了同一家學校學習,分配到不同的班別。當初,你我都需要時間來適應新環境,沒有熟悉的朋友,產生了孤獨感,我們自然的走在一起,不論是乘車、午餐、回家,有影皆雙。

日子久了,同學間的圈子逐漸形成,順理成章的,他們猜說我們是一對,有著或多或少的曖昧。我打從心底的喜歡那些胡說,偽裝出一副煩躁的樣子,暗中的甜在心頭。那日子,我依然青澀幼稚,不曉得那是喜歡、那是愛情、那是追求、那是錯失。

日子久了,朋友多了,學業繁重了,吃飯的時間節省了,晚睡的習慣形成了,網絡的使用增加了,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卻減少了。

在不知道那一年的那一天,我重複的回想,卻得不出一個答案,你我的存在恍似不再重要,你的去向,我不感興趣,我的戀愛,你忘了八卦。

偶爾的碰面,點點頭,說聲「嗨」。

有些畫面裡,你有意無意的說我不是,在背後埋怨我。說真的,感覺怪怪的,有點不舒服,我卻茫無頭緒,不曉得自己在那個情況下得罪了短髮小丫頭。

我們都忙,漸漸忘記了一些基本、一些當初,還有生活。電腦、電玩遊戲、上網、文字聊天,忙的就是這些。不知不覺間,忘記了關心身邊的人和事,對周遭漠不關心,著了魔似的躲在房間裡玩電腦。

每當注意到你在線上,心裡自然的冒出一個懷疑,你究竟在和那個男生交往呢?我沒有為此發出訊息,沒有為此開口提問,我具備幾分勇氣,不再是沒用的膽小鬼,就算是校裡長得最漂亮可人的張惠藍,也接受了我的追求,但你的戀愛好像和我再扯不上關係。

從此不關心、不過問,漸走漸遠。

長大了,離開學校,踏入了殘酷的社會,這個重疊於世界的異空間沒有愛,我不會說是缺乏,而是根本不容許愛的存在,爭個你死我活,取勝的人沒有獲得真正的快樂,落敗的人卻沮喪頹廢。

隨著歲月,我們的輪廓變深刻強烈,迫不得已的掀動嘴角,發出虛偽的微笑,人的表面越見漂亮時尚,內心矛盾的逐漸墜落,我看不穿皮肉底下的那個你,你會像我一般討厭成年人的世界嗎?

或許,你我的靈魂早就天南地北。

覺醒的時刻晚了一點,工作有關的遭遇和打擊使我反思自己的人生,也試看清楚世界。

城市的人口密度每年提高,每條街道水洩不通,每個購物中心繁忙疲累,人多得像螞蟻,住屋問題嚴重,社會福利失去了平衡,資源分配不見得適當。

回歸後,政府腐敗無能,官員們不知所謂,露出陰險的嘴臉,只懂得奉承祖國,關顧那些不作貢獻的新移民。社會問題浮現,氣氛不和諧,政府不可信,具有私心的政黨也不可信,充斥著背叛和以權謀私的氣味。

放下了手機,斷絕了網絡,在車程裡、路途中,撐著疲乏的眼皮、認真的睜開眼睛看世界,原來我真的討厭這個地方,真的討厭長大,真的不打算記得那些嘴臉。

看清楚了,我想起有你的童年,青梅竹馬,一段不懂得回頭的舊歲月。

此時此刻,沿著走過的道路,踏著一起留下的足跡,拼命敲門喚醒當初的你,縱使明白到自己如何努力也是徒然,回不了從前,走不到當初,但我還是很想你,在回憶裡的老地方等著你、祝福你。

看到外在的精彩,看到躲藏的無奈,放棄外面的世界,回到你我的童年。

《3N8》 第二十六章:任務

《3N8》

第二十六章:任務

「小政,肚子餓嗎?」

女生的聲音打破了局面,她完成了那件要事並急步走到客廳向我問道。沒錯,我仍懷疑她剛才是忙於大便,一個剛完成排泄的人問我是否肚子餓,這個情況、這個問句,乍聽之下,免不了引起一些聯想,我把排泄物和食物拉到一起,不期然感到噁心。

我勉為其難地回答:「少許吧。」

把話說完,我漫不經心的去看女生一眼,她再度現身,站到客廳的中央,看到她,我有點驚訝,不過是短短十分鐘,她已經改頭換面,換上一個新形象,用又圓又大的橡皮筋束起長髮,架上一副黑色粗框架眼鏡,又換上一件印有可愛卡通圖案的粉紅色連身睡袍,顯得更年輕、更坦率。

這身造型,我看得入神,痴痴呆呆。

女生不解的問道:「你怎麼在發呆?是覺得累嗎?」

呆上幾秒鐘,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盯著她的身體不放,這個舉動有失禮儀,像個非常好色的老頭子。

我傻乎乎地說:「哇!你這身造型……」

女生咕噥:「難怪呢……少克也不喜歡這件睡袍,他說很幼稚,像個小孩子……」

她一臉沮喪,流露失望之情,雙眼失去本來的神采。

我立即作個手勢喊冤枉,急忙解釋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啊。這絕對只是一個誤會,真相是我覺得這件衣服很可愛,也很適合你。」

說畢,女生又換上好奇的表情,用懷疑的口吻說:「真的嗎?」

我點頭說:「當然啦,很好看。」

我當然把話說得更小心謹慎。

女生先是有點不確定,想了想才放下懷疑,鬆一口氣說:「幸好你說好看,因為我真的很喜歡這種睡衣,穿上的感覺很舒服,只有在家裡才可以自由自在的穿成這樣子……而且那個圖案真的很可愛呢。」

睡袍上的卡通圖案其實是一個叫「鬆弛熊」的卡通人物,設計成咖啡色,樣子呆滯,木無表情,缺乏朝氣,仔細一看,倒是有點像八哥狗的趣怪臉。

我豎起大拇指加以讚許,女生欣然接受,甜絲絲地微笑,有點含蓄,又帶有羞澀。

女生保持笑容說:「小政,既然你肚子餓,不如我煮宵夜給你吃吧。你真是有口福呢,我的廚藝是公認一流的,嘗過的人都讚好。」

說話果然是一門藝術,女生用簡單幾句便說得天花龍鳳,輕易挑起我的好奇心。天下間,那有作者會吃到自己筆下人物所煮的飯菜,這真的是小說界的一大奇蹟。

我爽快答應:「好啊!謝謝你。」

「你先和可樂玩玩吧,牠會喜歡你的,你們會合得來。」

女生話未說完便離開客廳,迅速移步至廚房,到底她打算煮什麼給我吃呢?我估計應該是方便麵之類的麵食,已經來到午夜,我對宵夜沒有多大期待,味道可以便行了,千萬不要弄得太複雜。

女生需要花時間煮宵夜,我依她吩咐和八哥狗玩耍,唯一想到的小遊戲便是追逐,每隻狗都喜歡你追我逐,這是牠們的天性。我裝腔作勢追打牠,牠的尾巴本來緊緊捲曲著,這時候卻不自覺的垂下來,一邊慌忙逃走,一邊偷偷回望我。每當我成功抓住牠,都會摸一下其後腦門,示意牠離開並走遠,一會兒過後,牠會自動自覺的走到我眼前,邀請我再玩追逐遊戲,重複地進行好幾次,直至牠感到疲倦,氣喘得十分厲害,該是時候休息,果然不出所料,牠立即沒神沒氣的伏到地板上,伸出舌頭加快散熱,狗和人類不同,身上汗線不發達,牠們需要借助地板溫度使身體涼快,伸出舌頭也有一定幫助。

玩過十分鐘,我也有點累,和八哥狗一起坐在地板上散熱,這是最直接有效的方法。我看著牠那張趣怪臉,不期然發出微笑,頭大、黑臉、黑鼻子,額頭有很多皺紋,小小薄薄的耳垂,胸腹肌肉健壯,四肢短小,對一些人來說,牠的樣子可能有點醜,我卻覺得又可愛又溫馴。

八哥狗張開嘴巴,伸出嫩紅舌頭,樣子像在開懷大笑,看起來,比合上嘴巴更加愚笨,牠一臉好奇的凝視我,從其純真關切的眼神,我知道牠已經喜歡上我,我們很投緣。我有了預感,牠會是一頭與眾不同的八哥狗,和我認識的可樂同樣具有靈性,散發出獨特氣質。

我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興奮地問牠:「看你嗆到的樣子,玩得很累吧?玩得高興嗎?」

假如我是別人,以第三者角度去看自己,也會取笑這個人很白痴,竟然認真的關心一頭寵物狗。我不會妄想八哥狗給出任何回應,始終人狗有別,牠沒有人類的語言能力,假如能夠明白我的部分意思並以動作來表示,這已教我嘖嘖稱奇。

不過,八哥狗真的給我意外驚喜,用力地叫出兩聲「嗯嗯」,牠似乎努力嘗試回答剛才的問題,我猜牠想表達的意思會是「很累啊」、「很高興呢」之類吧。

我續說:「我也累,不過很好玩,你也很可愛。」

由於對象是一頭狗,我把話說得簡單淺白,看樣子,八哥狗應該有幾歲大,伴著女生,當了幾年寵物,牠應該聽得懂部分的人類語言,我認為這難不倒牠。

八哥狗又發出一聲「嗯」,稍微合上的嘴巴再次張開,展露其獨特而友善的微笑。

我漸漸覺得八哥狗很厲害,我每說一句話,牠都有所反應,雖然都是簡單的「嗯嗯」聲,卻包含著有不同的意思和感情,經過一輪對話,我已經肯定牠聽得懂我的話,牠努力嘗試用自己的方法來回答,不明白的人是我自己罷了。我問過牠幾歲,牠說「嗯嗯、嗯嗯」,總共四聲,是表示四歲吧。我又問牠喜不喜歡和我玩,喜歡的話便說「嗯」,不喜歡便說「嗯嗯」,不出所料,牠馬上說「嗯」,逗得我很高興。

只是約十五分鐘,我和八哥狗已經混熟,像一見如故的朋友。女生仍然忙於煮食,沒有空理會我們,可能仍需等待一段時間,她才會弄出宵夜。在這個時候,既然沒事可幹,而八哥狗又聽得懂人類語言,我決定作出一個挺大膽的嘗試。

「雞腿啊,可樂啊,請你把主人的名字告訴我。」

這句話重複說了三次。

我叫喚著八哥狗,而且首次說出其兩個名字,期待牠能完成我的要求。我用嚴肅的眼神凝視牠的一雙大眼睛,我們四目交投,眼裡只有對方,不敢離開半步,當中的幾秒間,出現一陣幻覺,我誤以為眼前的八哥狗是人類,而不是寵物。

霎時間,我得到了意外收穫,原來八哥狗長得相當不錯,就如我認識的可樂,就如小說《唏!我真的很想你》的主角阿九所養的八哥狗,五官分明,表情逗趣,性情溫馴,看起來很聰明,不像一些笨頭笨腦的八哥狗,牠特別討人喜愛。我對牠又添上幾分好感,看來我們緣分不淺。

我在心裡暗暗讚許八哥狗,回到現實世界,再次凝望牠,牠竟然在發呆,如同老僧入定一般,是因為我的要求太過分?對牠來說是一道難題,迫使牠費煞思量?

看到這樣的狀況,我並不著急,安靜地等待,我明白狗的思考能力和人類相距太遠,牠們的智商約等於三歲人類小孩,一下子要牠消化問題並給出答案會有困難,我沒有催促,給牠充分時間靜靜思考。我利用這些無聊時間,觀察八哥狗的烏黑大嘴巴、單純的平板臉、乖巧的站姿,非常討人喜歡,難怪近年掀起了養八哥狗的熱潮。

喔?

八哥狗終於有所行動,突然左顧右盼,再以箭步跑向睡房那邊,我不急於動身,繼續在客廳等待,牠可能要在裡面找些東西,向我證明主人的真正名字。我腦內靈光一閃,有了想法,馬上打開手機裡的記事軟體,記錄當前的靈感,寫下一句「八哥狗懂得說人類語言」,假如事情順著這句說話發生,將會更加有趣。

我把電視機音量稍為調大,不曉得要等多久,看看電視節目也不是壞事,給我解除悶氣的是一個歌手選秀節目。此類節目近年十分流行,各地電視台都爭先舉辦比賽以發掘新晉歌手,初時觀眾反應的確不錯,收視率驕人,引起坊間陣陣迴響。後來,參賽者的實力一季不如一季,熱潮逐漸冷卻,所以我也放棄追看,偶爾才會在網絡上重溫參實者們的參賽片段。

哇,真過分!

畫面中的大胖子參實者,仍然選唱那首耳熟能詳的《如果沒有你》,去年冬季,我仍在努力創作《唏!我真的很想你》,期間的分分秒秒,我都聽這首歌尋找靈感,成為代表小說的主題曲,這個午夜再聽一遍,感覺不討好,大不如前,是因為很膩了嗎?

評審委員大力稱讚參賽者演唱出色,發揮自然,這到底是發自內心的讚許?還是為了帶動節目效果的虛偽誇獎?

我只是個觀眾,分辨不到真與假,評定不到好與壞,可能是先入為主的關係,我始終最喜歡蕭敬騰翻唱的版本,他唱出歌裡的靈魂和感覺,百聽不厭。

我繼續收看節目,一邊享受音樂,一邊埋怨部分參賽者的糟糕表演和評審委員的爛透眼光,如那些喜歡投訴電視台的家庭主婦,一邊罵,一邊看,沒完沒了的進行投訴,埋怨成為她們的生活樂趣,變成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我討厭這些人,卻不自覺的犯上相同毛病,人類便是這樣子的寬己嚴人,表裡不一。

十分鐘過去,八哥狗終於跑回來,嘴裡咬著一封疑是信件的東西,使我既驚且喜,驚與喜各佔一半,牠真的聽懂我的說話,清楚明白,沒有遺漏。

八哥狗急步跑來並張開嘴巴,把信件丟到我眼前的地板上。

我壓抑住驚奇,假裝著鎮定,期待著一個快要被我親自揭曉的答案,審慎地拾起信件,看著讀著,知道這是銀行寄給女生的信,內容關於申請信用卡的批核,我沒有興趣知道詳細,沒有仔細看裡面的文字,草草略過。

幸好,此信不是情信、告白信、告密信之類的私人信件,裡面只有一大堆難明的英文字和數字,我該不會侵犯到女生任何秘密。我小心查找想要的答案,讀到這裡的地址,讀到女生的英文姓名,結果毫不意外,但足以使我震驚,我勉強保持鎮靜,沒有大叫大嚷……

錯了,我被嚇得說不出話來。

信件上印有的一個英文姓名:「Yip Chi Y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