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文章

2011年1月23日 星期日

短篇《奧治─遊戲》

【作者:ocoh】

【此作乃《伊藤雪彥─唇印》之延續】

短篇《奧治─遊戲》

兩片薄唇,色澤暗淡,看上去,像營養不良,沒懷疑,這顯然是自己的嘴唇,可是,它卻依附在侍酒師的嘴角上,甚是詭異。

阿迪達,我的名字,故事中,失去嘴唇的年輕男子。

沒有嘴唇會否使人變成啞巴?

這是很好的問題,請不要著急,稍候一會兒,答案即將揭曉。

「你好。」

兩秒鐘過去。

「哇!」

侍酒師和我同時驚叫出來,用遙控方式說話,這真是聞所未聞的新發現,新奇、有趣、刺激,我的聲音從他臉上的第二個嘴唇發出,平常的輕輕一動,卻顯得異常噁心,他感到萬分驚訝,我亦大為錯愕。

關視侍酒師雙眼,發現到一絲異樣,外表是雄糾糾的男人,又擁有明亮眼睛,再往下看,張成圓狀的嘴巴裡,整齊排列著一顆顆牙齒,它們意外地潔白,這不就是常聽說的明眸皓齒嗎?

不過,在其臉上,找不到該存在的眉毛,回憶至晚餐那時候,一雙眼眉是存在的嗎?我快要抓狂,想不起來,該死的,和娜塔莉進餐,焦點只會落在她的身上,多麼迷人,多麼撫媚。

「哇」的一聲過後,我們沉默,他啞口無言,處於驚慌狀態,我暗中盤算,策劃取回嘴唇。

失去嘴唇,我作不了友善的微笑,侍酒師看進眼裡,會誤以為我很冷漠,木無表情。想了又想,時間走掉幾分鐘,才有了打算,結果縱使難料,但總算勇於嘗試,具備膽識和勇氣,才配得上被稱為阿迪達。

我從褲子的口袋拿出口罩,蓋住臉的下半部,那裡曾經口若懸河,現在卻遺下一片空白,我直覺地認為,假如這樣做,將能有效降低怪異感和恐懼感,使房間內的氣氛和諧一點。

動作順利完成,乾淨利落,我始說:「對不起,我是娜塔莉的朋友,你可能沒有印象,但不要緊,我們先到沙發那邊談一談,好嗎?」

他禮貌地點頭,合作地走到那邊,那裡有兩張單座位沙發,剛好適合我們談話,坐在沙發,舒緩緊張,總是有效。

我偷偷望向房間深處,目光掠過睡床,看到被子隆起,不用說,吻過的娜塔莉躲在裡面,似乎好夢正甜,她可能不曉得房間內有三個人。

我坐下休息,續說:「請問,娜塔莉到了那裡?」

這是明知故問,笨蛋才會上當。

侍酒師沒說話,指向睡床,我的估計正確,他們上過床,性愛在房間內進行,戰況激烈,何以這樣說呢?

滿地都是垃圾和紙張,他們的衣服亦被丟到不同角落,似乎,每個地方都有作戰痕跡。

我發出會心微笑,笑容掛在他的臉上,自己的笑容迎面而來,自然地感到心寒,這時候,感到恐懼的人是我自己,可憐無辜,急於取回嘴唇的阿迪達。

侍酒師無故站起,我亦離開沙發,他步往睡床,我緊隨其後,我處於被動,猜不透他的意圖,究竟葫蘆賣什麼藥呢?

不消十秒鐘,我們踩過散落地上的雜物,來到有著白色床單的睡床前,娜塔莉睡得安靜,沒有產生鼻鼾聲,我可以想像到被子之下就是她的裸體,白滑肌膚,擁有完美曲線,雙腿線條美得驚人,單是想到這些,我的那話兒又有了意識。

晚餐過後,激烈擁吻,遺下唇印,那時候,它亦曾經被喚醒。

侍酒師作個手勢,示意我揭開被子,這樣的動作有意思嗎?

噢!

我恍然大悟,在心裡暗罵自己是個白痴,他的意思是「娜塔莉就在這裡」。

心情緊張興奮,娜塔莉年輕貌美,性感撩人,很能刺激我內心的野獸,原始的欲望,我伸出右手,赫然發現手臂和手指頭都在頻密地抖動,侍酒師可會注意到我的反應不自然?嘗試偷偷回望他,幸運地,他忙於揉眼,動作似在調整隱形眼鏡,沒空理會我。

我鬆一口氣,揭開被子,畫面有些古怪,被子之下,的確是娜塔莉,徹底的赤裸裸,我的那話兒瞬間軟掉,暗紅色和深黑色構成其身體的表面,不只原有的完美曲線,還有一道道可怕直線,我立即嘔吐出來,蝸牛、扇貝、軟殼蟹,晚餐吃過的食物統統都吐出來。不要忘記,我的嘴唇在別人臉上,嘔吐物以拋物線的路徑噴射到娜塔莉的身體,噁心、醜陋、骯髒等形容詞,一下子蜂擁而上,內心的感受以嘔吐的方式呈現。

整整十五分鐘,嘔吐告一段落,苦了胃部和喉嚨,又苦了侍酒師,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掛著我的嘴唇,吐了這麼久,亦沒有怨言。

我佩服自己的膽量,竟敢再次觀察娜塔莉一遍,紅和黑的身體上,貼有顯眼的二物,不屬於她的小眼睛,有點過厚的嘴唇,微微張開嘴巴,找不到牙齒,連鼻子和耳朵都消失不見。

這時候,有人拍打我的手臂,他用阿迪達的嘴唇向我微笑,氣死人了,那是屬於我的嘴唇,這時候,卻不偏不倚地掛在別人臉上,而且是下半部的中央。

咦?中央?

這就奇怪了。

我注意到侍酒師的右手,正把玩著一些古怪東西,草草一看,那是另外兩片嘴唇,再細心觀察形狀和色澤,那不是他原來的嘴唇嗎?他隨手一扔,把嘴唇丟到娜塔莉的大腿上,嘴唇粘貼爛肉,這畫面實在過分妖異。

我不敢正視他,經過半秒鐘的思考,使盡全力,拔腿就跑。

我告訴自己:「不要妄想拿回嘴唇了!」

我又說:「看,娜塔莉的樣子,死得多麼難看……」

這些聲音都成了說不出的心底話,侍酒師把嘴唇據為己有,還有娜塔莉的明眸皓齒,他都一一奪去,我不想成為另一個娜塔莉,要活著離開,寧可一生也帶著口罩,遭受奇異目光,就算是這樣,也可以,我只要活命。

身後傳來聲音,他把我喊停,身體自然地回望,我竭力阻止,壓抑衝動,才避過和嘴唇的眼神接觸。

侍酒師用我的嘴唇說:「阿迪達先生,不用擔心太多,趕快找些替死鬼,拿別人的五官和身體來用,這是一場遊戲,雖有點可怕,又有點殘酷,但不久之後,你會懂得享受,找到樂趣,嘗到可口的味道。」

我不敢轉身看他一眼,害怕看到嘴唇,我們相伴二十多年,意想不到,一次約會,一些熱吻,卻使我們永遠分離,甚至被迫參加一場詭異遊戲。

搞不清楚,我是遊戲的參加者,還是被愚弄的玩具,逃出離奇古怪的房間,卻要與難題苦苦糾纏。

短篇《伊藤雪彥─唇印》

【作者:伊藤雪彥】

短篇《伊藤雪彥─唇印》

就寢前我才發覺自己的嘴唇不見了。

穿著直條紋睡衣,拿著擠上牙膏的電動牙刷,我錯愕地注視鏡中的面容---

眉眼,鼻梁都在原本的地方,但天曉得嘴巴去了哪裏?

坐在馬桶蓋上煩惱,我試著回想晚餐約會的細節:焗烤蝸牛的香氣、扇貝、黃金酥炸軟殼蟹、英俊高大的侍酒師、小提琴伴奏、燭光……

那時我還沒有搞丟自己的嘴唇。

娜塔莉披散著柔軟及肩的金髮,一邊切著肉塊,一邊咬著下唇忍著笑。

我們都喝了一點香檳,不很醉,但也不怎麼清醒。兩個多鐘頭很快就過去了,招一輛計程車,幾乎是冒著熱氣滾入後座,兩人像一塊橡皮糖那樣接吻。

站在娜塔莉家門前的階梯,我們吻了最後一次。
我的唇輕輕在她的右頰上印了一下。

---就是那時候!嘴唇落在娜塔莉那裏了!

猛力一拍大腿,我恍然大悟,幾乎要高叫起來,但什麼聲音也沒有發出。

跑到地下室發動車子,我決定立刻取回嘴唇,說不定,還能繼續銷魂的夜……

我在腦中快速盤算,吻她蘋果的臉頰百次,千次,她會發現我有多愛她,愛得能丟掉一切還渾然不覺。

我雀躍地拼命按門鈴,直到傳來解鎖聲。

大門開啟了,娜塔莉的大門裏,走出了晚餐為我們服務的侍酒師,他幾乎是一絲不掛的,表情慵懶,胸膛彷彿抹油般發亮。

我驚訝地說不出話。

斯巴達式的結實肌肉線條,與天殺的漂亮藍眼睛,濕漉漉的金髮……

我看到了---我的嘴唇,應該保留在娜塔莉那裏的嘴唇,傳染病似的,緊緊粘在侍酒師抿緊困惑的唇角上。

絕望擊中了我,我搖搖晃晃地退後。

「先生,你沒事吧?」

侍酒師開口說話了,我的唇也跟著在他臉上蠕動。

那真難堪。

我該怎麼取回它?

【可延伸閱讀續作《奧治─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