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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0月17日 星期一

《那片黑》第三部 第一章:接二連三的偶遇


《那片黑》第三部
第一章:接二連三的偶遇
ocoh說:「偶遇沒有如小說般常常出現在日常生活中,可能是步伐太快,時空只容許我們關注自身的狀況。也可能是手機長期佔據著我們的眼睛,偶遇只會出現在虛擬的世界裡。」

  目送阿堅離開小公園,這裡剩下自己和一些單車。看了看手機熒幕,時間不過是下午三點鐘,離下班只有幾個小時,此時回去辦公室好像有點奇怪,相信同事們看到我的出現,將同樣感到錯愕。
  靈光一閃,我決定給奧治發個短訊:「在工作嗎?我今天告了假,很無聊,或會到黑色大廈一趟。」
  他迅即回覆:「我真的在忙,沒辦法陪你,你打算一個人到那裡嗎?萬事要小心,出現突發狀況的話,謹記立即通知我。」透過文字傳送的叮囑使人倍感窩心,奧治是我的知己好友,我們對黑色大廈抱有絕對的執著,他了解我的決心。不過,他對短訊有所誤會,我明白這是工作天,作好一個人前往那個神秘鬼地方的打算,不考慮向他提出邀請。
  身在太和站,急步前進的話,十五分鐘即可到達國榮大廈。這是悠閒的一天,又是意外的假期,我還在回味和阿堅一起回到母校的情景,在中學時代,我們幾乎是關係最要好的朋友。
  氣氛輕鬆,情緒平靜,我不必強迫自己發動雙腿,寧願想象著爵士樂的節奏,放慢腳步緩緩的走。
  不過,命運總是帶點神經質,它使我遇上另一個人,一個同樣認識阿堅的人,短髮女生張凝。相遇的地點是那條熟悉的馬路前,迎面看得見張凝,還有便利店,我永遠忘不了這個地方。
  又是這條馬路。在這裡,我遇上小君,從純粹的友誼逐漸發展成交往的關係,她就是我一直喜歡的小君,真的希望我們能夠回到從前,重拾往日的歡愉,迎回無所不談的默契。
  在這裡,在不久之前,我遇上那個叫凱琪的神經質女生,後來再在酒吧巧遇,她喜歡稱呼我為「男人」,這似乎是一個不起眼的外號,偶爾會收到她的短訊,但我甚少回覆。今天,我遇上的是張凝,是屬於中學時代別人的女神,是個球技比我了得的女生,巧合真是個無處不在的小精靈。
  表情生動的張凝大聲喊道:「哇,竟然是倪季賢!真的是倪季賢!」她的反應十分激烈,是出奇的激烈。
  「喔,我們再次見面了。」我不曉得怎樣回應,只好裝成冷靜的樣子。
  張凝用著懷疑的口吻說:「在這個時候,在這裡碰到你,真的很神奇呢,今天不用上班嗎?」她似乎錯用詞語,應該是意外或奇怪,不可能是神奇。
  我坦白道出實情:「是這樣的,我本來打算到沙田上班,但阿堅害我告了假。」我不說李力堅,向來抗拒直呼別人的姓名,感覺怪怪的。
  「阿堅?是那一個阿堅?一時間,想不起來……」張凝眼神茫然,臉上添上幾分可愛。
  「是李力堅,那個曾經和你一起打球的健壯男生,是學校代表隊的成員。」我交代得清楚一點。
  聽後,張凝陷入沉思,然後木無表情地說:「哦,原來是他,那個自高自大、老氣橫秋的傢伙,我討厭他,他的臉長得太成熟了。」孩子氣的說話配合木訥的表情竟是出奇的配合。
  「哈哈,不是這樣子的。私底下,他是個謙厚老實人,也是我的好朋友。」身為朋友,即使阿堅不在現場,我也有為他解釋的義務。
  張凝淡然的說:「我對李力堅沒有興趣,我們換個話題好了。」她的決絕不是壞事,我不用浪費唇舌,讓話題自然的結束,讓活潑的氣氛恢復過來。
  「看你的一身穿著,你也不用上班吧?接下來,打算到那裡去?」我用上幾秒鐘,簡單的看了一下,張凝身上配搭跟上次見到的差不多,是款式相近的T恤和短褲,揹著一個咖啡色方形小袋子,改穿了一雙白色的運動鞋,感覺清新舒服。
  「早上醒來的時候頭很痛,所以立即打電話告假。後來去了看劉醫生,即是我的家庭醫生,拿了一些止痛藥和病假證明書便離開。」張凝說話的時候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女生總是以這個方式獲取憐惜。說到藥物,我想起自己的怪病,直到今天,擅自停藥的我還是活得挺好的。
  「後來呢?」
  張凝咧嘴淺笑:「沒有啊,很無聊、很無聊,沒目的,沒想法。隨隨便便,馬馬虎虎。」她吐出一句句不著邊際的短句,胡言亂語中隱含一陣夢幻的味道,有點法國巴黎的感覺,我猜她會喜歡那個代表浪漫的地方。
  「我也很無聊呢,不如一起去看電影吧。」我突然向她提出邀請,不知從那裡弄來一些勇氣,甚至嚇倒了自己。也許是受到坦率的阿堅所感染,沾上了橫衝直撞的個性,我害怕張凝會像阿堅般離去,難得的遇上她,要抓緊相處的機會。
  張凝沒半分猶豫,立刻答應:「嗯,好主意。」
  短髮的張凝散發著有別以往的氣質,爽快得無法挑剔,完全不像一般女生矯揉造作的作風。我們再次碰面,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在如常經過的地方,在居住多年的社區,在我離開小君後,在她恰巧生病時;有些滋味在心頭,有些情緒在醞釀。
  那個中學時代已然褪色,往事漸漸淡化,我們曾經一起上課,窩在同一個課室,用半開合的眼睛呆望老師身後的黑板,很睏、很睏,不得不伏在桌上小睡片刻;曾經一起胡鬧,在休息的時候,看著那些男生圍著她團團轉,他們說個不停,她無可奈何,臉有難色,渴望獲得救助,那情景倒是十分有趣,令人回味不已;在熱鬧的羽毛球場,球技一般的我站在一旁,欣賞阿堅和張凝的精彩對打,雖然贏球的人總是阿堅,但她也是不可小覷的。
  張凝的確討厭阿堅,這是眾所周知,從來不是秘密,事情背後還有兩個原因,卻不是每個人都知道。表面上,阿堅常常口沫橫飛,喜歡把什麼事情都說得天花亂墜,得罪了別人也沒發現,這又是他自信滿滿的表現;另一方面,每個人都知道阿堅球技出眾,甚至有人說他是區內排名第一的中學生,張凝跟他打球自然是輸多贏少,久而久之便討厭他了。
  理由不夠充分?
  不要緊,反正女生的想法就是叫人難以捉摸,突然討厭一個人,也可以突然的喜歡,反覆無常。
  記得有幾個月的時間,我被安排坐在張凝背後,不知何故,常常產生作弄她的念頭,一是她漂亮,二是我無聊。作弄的方法有很多,突然拿走她的文具,握住她的馬尾不放,不斷在背後說鬼故事,她會害怕得雙手掩耳、緊緊閉上眼睛,大呼小叫;在她專心聽課的時候,我故意跟身旁的同學低聲聊天,以吱吱喳喳的聲音進行騷擾,她惱怒得立即向我瞪白眼,看這反應,還以為她已經討厭我了。
  中學畢業後,我們展開了新生活,沒有再在任何場合遇上,我們住在同一個社區,住處相近,一直以來沒有發生像今天的相遇實屬不合理。六年前,我在這裡碰到小君,那才是她第一次踏足大埔,看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或命運,我和張凝似乎處於有緣無分的狀態,距離接近,卻沒有產生出化學作用,從來都沒有。
  那麼,接連遇上張凝,是另一種緣分的體現嗎?
  前去、離開、回去,今天不斷重複這些影像。我再次步往太和站,打算緩緩的走,張凝的步伐卻不一樣,她腳步急快,氣來氣喘,就像平日趕路的我,這是不可思議的一段路,有著述說不來的魔力,使人不自覺地焦急起來。人們急於上班、上學,節奏快得害人窒息,快得不可理喻,人們總害怕因為遲到而帶來懲罰,這是一種精神上的畏懼;還有一個因素,是周遭的氣氛,看到後來的人不斷超越自己,產生不服輸的心理,渴望快人一步、走在人前。
  想起來,我同樣擁有這些心態,總是不服氣。
  張凝轉身,深深瞧我一眼:「倪季賢,你很慢呢。」
  突然,一切也發生得很突然。她沒預告的往後一瞧,未經詢問的牽起我的手,迫使我改用相同的步伐,一起越過沿路上的一眾途人,就像在道路裡創造出只屬於我們的時空,沿著一條虛擬的路線,像跑步似的,朝車站進發。
  這片刻,我們的時間變得跟別人不再一樣。
  始料未及,我未能在語言和表情方面作出任何反應,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和一連串戲弄,這可能是張凝在多年以後的一個小報復,害我措手不及,令我腼腆難堪。
  不過,這不是自己內心深處一直渴求的浪漫嗎?
  「噗通、噗通……」
  我的心跳猛然加速,聲音在體內鬧個不停、亂跑亂闖,我搞不懂狀況,盲目的跟隨張凝,直至進入火車內,她才捨得鬆開我的手,但一個刻意的回眸淺笑,立即引起了一陣遐思。
  短短的幾分鐘像愛情電影般美妙,像一段段被安排妥當的情節,我打從心底的喜歡,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