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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7月25日 星期三

《凌盜》改 第三章:天台的小酒館

《凌盜》改

第三章:天台的小酒館

『光明一方的勇氣』

年輕的黑暗吃屍族,擁有第二等級,他是少年尼奧。

透過回瞻過去,我得知他曾經施展法力「催眠術」,是其擄走小佩的技倆。不過,這只是他擁有的其中一種法力,餘下的依然是個謎團。我沒有忘記觀察他的氣牆,估計吃食記憶的限期將至,詛咒的痛楚為他帶來程度嚴重的困擾,不斷浸蝕和折磨他的意志。

不容置疑的是,尼奧的目標是小佩,身為吃屍族的他,除了吃食記憶外,會否把她的身體一併吃掉呢?對我來說,兩種情況的分別著實不大,一個喪失記憶的小佩不再是我知道的小佩,假如我們再次相遇,只會成為對方的陌路人,不再相愛。第三個情況是啟蒙,可能性低微,一個第二等級的異人不會笨到犧牲自己的等級去啟蒙別人,這是吃力不討好的蠢事。在我眼前的唯一選擇,是施展渾身解數,盡力救出小佩。

我沒有絲毫猶豫,不打算浪費珍貴的分分秒秒,我再次進行腦波對話,在凌界內把回瞻得來的資料給費蘭度報告一次,包括尼奧擁有的獨特氣牆。那是一幅年輕活潑、滿是塗鴉的牆壁,加上抽象化的處理,著實迷人,令人難以相信那是屬於黑暗一方的氣牆,為我帶來了深刻的印象。凌界和氣牆透視出人類的本性,比親眼所見、親耳所聞來得真實和坦白。

可惜,他本性不壞,卻選擇了依附黑暗。

由於情況緊急,我等不及漂亮女職員的指示,決定動身離開。步出商業大廈並回到七人車內,沙文笑稱只需要三分鐘便可到達下一個目的地。我由衷的佩服費蘭度和沙文的效率,從離開成衣批發公司到返回七人車期間,經過短短的幾分鐘,他們根據我的描述和尼奧的氣牆,成功算出他的所在地,距離商業大廈不遠,只需駛過兩條大街,是一座住宅大廈的天台。

「桑比,你的等級不及尼奧,所以我為你帶來了兩件法器,來彌補甚至是超越你們之間的等級差距。」費蘭度說來容易,可是尼奧等級較高是鐵一般的事實,簡單的直拳已能造成程度更大的傷害,即使用上了法器,依然是個艱難的越級挑戰。

兩件法器,分別是一副黑色粗框眼鏡和一只銀戒指,費蘭度曾經簡略的說明它們的用途,雖然了解不深,但現在肯定不是懷疑和猶豫的時候,我必須相信自己的法力和費蘭度的智慧,還有法器的威力。

我們都是異人,必須遵守既定的條約,異人之間的決鬥限定為一對一,等級差距也有所限制,高等級者不能直接挑戰低等級者。因此,我的上司費蘭度無法參與我和尼奧之間的決鬥,我將孤軍作戰,直至戰勝尼奧,或戰死為止。這是我的第一次決鬥,勝算很微,假如無法打敗尼奧,我另有救回小佩的後著,代價是一點點的付出和犧牲,我相信是值得的。

為了進入住宅大廈,我隨意編了一個找朋友的爛理由,成功騙過當值的管理員,他露出寬容的微笑,沒有半點戒備心,打開大門讓我內進。他著我在訪客登記簿上寫下姓名和身份證號碼作簡單記錄便可,我二話不說的填上虛假資料,他未有加以查證,處事馬馬虎虎,這個年代的大廈管理員果真是白混的。不過,我還得感謝他為我節省了一些寶貴的時間。

不幸的是,唯一的一台升降機出現故障,並需等候維修,我猜這是尼奧的主意,企圖拖延時間,讓他可以輕鬆的完成整個吃食過程。可惜,他只是個少年,心思顯得不夠縝密,沒有考慮自己的對手很有可能是個異人。是異人的話,只需要集中精神,增強護身的凌氣,跑二十層樓梯也成了一件易事。

我僅僅花了一分鐘,已經到達大廈天台,一副從容不迫的樣子,我懷著複雜的心情打開鐵門,怎料到迎接我的卻是一個絕然不同的場景,是尼奧的另一種法力「創造幻景」,我真的看得傻眼了。這裡是他設計的幻想空間,一旦步入天台範圍,便會看到一片虛幻假象,是一家西班牙小酒館,店面不大,布置尚算典雅,燈光被人刻意調成昏暗,彌漫詭異的氣氛,似是一片危險的陰影。試想像在鬧市之中找到一家餐館,卻發現內裡沒有半個客人,自然會對這種陌生環境產生懷疑,不安感隨之湧現。

「終於來到了嗎?忠於光明的凌盜者,我先作自我介紹,我是尼奧,是依附黑暗的尼奧啊!」少年染了一頭金髮,自信十足,年齡估計為十八歲。個子不高,身形瘦小,一身嘻哈打扮,分別是鴨舌帽、大T恤、垮褲、破舊運動鞋、粗鍊子。看到尼奧的樣子,我禁不住暗笑起來,我們的生活圈子似乎大不相同。

他續說:「我一直在這裡等你,歡迎光臨我的酒館!」

「哈哈,不如先在你面前幹她一回,然後把你捆綁,讓你親眼目睹我怎樣在凌界內吃食她的記憶,包括你們的所有共同經歷,令她徹底忘記你的存在。然後,在你面前吃食她的身體,一塊跟一塊,緩慢的、優雅的、享受的。我打算先從四肢開始,接著是身體和內臟,最後的是頭部,這是我給你的優待,讓你擁有更長的時間去欣賞她痛不欲生的表情。」面對尼奧的胡言亂語,我選擇了沉默。

「凌盜者,這些都是我對你的恩賜。吃掉她之後,我會成為第三等級的異人,然後狠狠的把你轟上天堂,可惜你們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因為她是個凡人,死後會下地獄,哈哈……」尼奧發出狂妄的大笑,我不了解他和凌盜者之間的仇怨,幾段說話卻讓我有種說不出的古怪,年輕的他不可能如此癲狂。

「我是桑比,你絕對不會得逞!」我挺直身體回應,更向前踏出一大步,這代表我的勇氣,決意向他挑戰,是異人之間的一對一決鬥。

坐在尼奧身旁的人就是小佩,她已經被尼奧所催眠,把身體挨靠到尼奧胸膛,尼奧緊緊的擁著她,放肆地撫弄她的乳房,輕咬著她的嘴唇,目睹此情此景,我終於按捺不住,真的被他惹火了。

「我誓要阻止你,別動她分毫!」我急步跑到尼奧身前,毫無保留的用右手打出一拳,不偏不倚地擊中他的一張臭臉。我攻其不備,一下突擊把尼奧打倒地上,挫其銳氣之餘,更令小佩脫離他的控制。

小佩眼神迷離,但相信她還未失去憶,身上持有兩件輔助法器的我,法力獲得暫時的提升,感應到尼奧仍然承受著詛咒的痛楚,他還是個第二等級的異人,和我力量相當,渴望吃食人類來換取升級的機會。

「看著我……」是尼奧的腦波,他嘗試施展法力「催眠術」,由於等級的差距,我自然地受到腦波牽引,朝跌倒在地上的他一看。

「咦?」尼奧神色詫異,驚恐萬分。

我趁這個難得的空檔取出另一件法器銀戒指,迅速套在小佩的食指上,根據費蘭度的說法,這件法器專為凡人而設,是第二等級的銀戒指,作用是中斷和異人的凌界連接,除非尼奧是個第三等級的異人,才可以繼續維持聯繫,對抗戒指的法力。

「看著我……」尼奧再次透過腦波,作出引誘,他還未發現問題出在那個地方,我架起的是一副具有反射能力的眼鏡法器,可憐的低智慧吃屍族遇上了無法想像的難題,一下子,他的最強殺著催眠術竟然失效,他被嚇得目瞪口呆,無法言語。

「你的法力經已經失效,無計可施,無路可逃。」我簡明地指出他目前的處境。

「是嗎?真的嗎?恕我不能認同你的說話,只有一級的你,還活在我的幻景之中呢,哈哈!」尼奧還沒有死心,竟然想到利用整個幻景作為攻擊武器,小酒館內的餐具、擺設、各式各樣的紅酒、白酒、烈酒,在他的指揮下,全數飛向我方,這不是一般的攻擊,而是一場可惡的暴風雨,目標是我和小佩。我擁著神智不清的小佩,用背部擋住尼奧的攻擊。不消一會兒,身上每一個地方都被刺穿,留下無數破洞,鮮血和酒精混合成一股噁心的味道,小佩卻在這個時候清醒過來,真不合時。

「康康,是你嗎?」小佩喚著我的暱稱,是專屬於她的。

「嗯。」我忍受著身體的痛楚,強擠出一個笑容。

「哎呀,你滿身都是血啊!這裡是那裡?那個人又是誰?」小佩哭著道,她緊張地擁著我,似乎想不起在會客室被尼奧催眠和擄走一事。

「不要緊的,你先睡一會好了,一切都會過去的。」我用著溫柔的目光,凝視小佩的雙眼,由於我沒有尼奧的催眠術,只好使用最簡單、最原始的方法,用力一劈,把她擊暈。此時此刻,我覺得自己的舉動還是很有凡人的感覺,是個幼嫩的異人。

「凌盜者,你是完全無法阻止我的離開。」吃食行動失敗,尼奧意圖逃走,單看今次的一對一決鬥,等級差距起了決定性的影響,他把我打至重傷,順利全身而退,依然是決鬥的贏家。幸好,我是個異人,即使身負重傷,也不會這樣兒戲的死去,在回到公司後,只需要待在療傷浴池一段時間,如無意外是兩個星期,我將會完全康復。

「桑比。」是腦波,是費蘭度的腦波。

「我對你施展了共情術,你不必說話,剛才發生的一切我都看在眼裡。現在的你處於劣勢,但還未絕望,我們絕對有反敗為勝的機會,你必須完成捉拿尼奧的任務。」

可惡的費蘭度,恃著身份和地位,擅作主張的向我施展法力。更可惡的是,他把話說得莫名其妙,我的等級不但比尼奧為低,而且沒有任何攻擊法器在手,他說什麼反勝,實在是談何容易。

費蘭度續道:「你成功阻止吃屍族的吃食行動,已經升上第二等級。不過,你立即受到尼奧猛烈的幻景攻擊,所以仍未察覺升級一事。現在是時候了,馬上進入凌界,觀察氣牆上的變化,領悟命運送你的第二種法力。重要的話已經說完,不要輕言放棄,拜託了!」他所說的一字一句,我都了解,所謂「一言驚醒夢中人」,我竟然忽略了升級一事,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成為第二等級的異人。

我再次走進自己的凌界,盤腿而坐,嘗試觀察氣牆的變化。我閉著眼睛感應,知道它在跳動、在表達,氣牆是一幅森林美景,給我一種平靜悠閒的感覺,經常撫慰我的心靈,是一片難得的寧靜。我懂了,注意到它的改變,油畫的下方添上了一道清澈的小河流,雖然不起眼,卻是自然的存在,沒有半點違和感,使它成為一幅賞心悅目的風景畫。

眨眼過後,我決定跳出凌界。

我勉強支撐身體並站直起來,把小佩揹在肩膀上,沒有半點遲疑,沒有絲毫畏懼,抬頭看到的是尼奧驚訝的表情,他不斷張開嘴巴說話,動作有些誇張,我未有聽進耳內,我忽略他的聲音,無視一切猛烈攻擊。儘管身上的傷口持續流血,滿身傷痕,氣息越見虛弱,酒精每一秒都在灼傷我的皮肉,折磨我的意志,但我開始習慣這種肉體上的痛楚,忍耐力也同時獲得提升。

不論尼奧或我,都無法預計接下來的結果,我只是鼓起勇氣,放手一搏,沒有實際的把握。現在的我是第二等級,獲取了第二種法力,我不了解施展法力所帶來的效果,將會激起那一種作用,一切都是未知之數。

緩慢的腳步把我帶到尼奧身前,向來是意志堅定的人才能擊敗強敵,是時候分出勝負了,依附黑暗的少年尼奧。

「尼奧,天台的小酒館,這個由你創造的幻景,該消失了。」我微笑說道。

尼奧一臉惘然,目不轉睛地看著我,他似乎察覺到形勢的逆轉。我的法力對他造成了沉重的打擊,詛咒的痛楚開始吞噬他,他的喉嚨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這是每年一度的痛楚,我能夠了解的,不論是凌盜者還是吃屍族,永遠被詛咒所纏繞。

限期已到,尼奧無法吃食小佩的身體,甚至是記憶也嘗不到,他會被送上天堂接受審判,降低一個等級,掠奪一種法力,詛咒是異人們的命運,誰也無法改變既定的安排,他只好聽天由命。我為他感到痛惜,假如不是受到黑暗一方的啟蒙,他很有可能和我站在同一陣線,現在說這些都太遲了,我們異人無法改變過去,他選擇了黑暗,將會繼續依附黑暗。

第二種法力是「法力抵消」,在一公尺範圍內,消掉對方所有法力。

孤注一擲,終究是成功了,我為之鬆一口氣。

接下來的善後工作,包括稍後對尼奧作出的徹底調查,將由費蘭度和沙文負責,我只需要揹著小佩,離開這個曾經是小酒館的天台,那是一種美妙的法力,單憑想像創造出一片逼真的虛幻境地,尼奧更機智的利用幻景中的物件向我進行攻擊,他差點成功。看著熟睡的小佩,我慶幸她依然是個單純的凡人女生,過著無憂無慮的簡單生活。我由衷地希望回到過去,回到我和尼奧還是凡人的時候,可惜的是,我只懂得回瞻過去,重看過去的片段,卻無法演出一個不同的版本。

沙文日記

這宗事件既不協調,也不妥當。

費蘭度要我單獨進行調查,找出尼奧吃食張曉佩的起因,可是,那個孩子完全沒有可疑。他曾經吃過一個人,是個垂死病人,那個人和我們凌盜者扯上不關係。表面上,他沒有吃食張曉佩的動機,而黑暗一方的大人物狄米爾更不會讓自己的手下任意妄為,破壞兩方勢力的平衡。

凌盜者一直囚禁著尼奧,由於調查的需要,我每天都會和他見面,透過朋友般的交談,知道他本性不壞,投靠吃屍族大概是出於無知。我得到他的允許,觀察了他的氣牆,和桑比所形容的差不多,充滿年輕人的活力,看後使我著迷。因此,我對他看法從懷疑漸漸轉變為信任。

沒錯,光明與黑暗兩方對立,矛盾的是,我們都是異人。

事件中最大的謎團和尼奧有關,我借用費蘭度的法器「鍵盜」讀取他的記憶,發現當中有著一小片空白的部分,斷斷續續的、莫名其妙的,有理由相信他的記憶被人故意刪除。

尼奧,大有可能只是一顆棋子,是先發的第一顆,有某個人或集團企圖利用棋子,影響兩方之間的友好關係,破壞我們長久的平衡。

最後,我用法力結束一切,花掉十五分鐘,靜悄悄的看透尼奧的身體和凌界,終於有所發現。我發現一股神秘的凌氣依稀存在,很微弱,比黑夜中的燭光薄弱,比凡人的生命渺小,只有等級比我們高的異人才可以把凌氣隱藏至這個境界,即使是領導級的人物,費蘭度和狄米爾也無能為力。

調查告一段落,那孩子最終獲得釋放,我們未能蒐集足夠證據,無法證實吃食事件是由他一手策劃。在過去的一星期裡,也就是囚禁期間,我漸漸相信他的人格,沒有別的地方比凌界更能了解一個人的真面目,那孩子的最大過錯,是每個人都曾經犯過的年少無知。

作個簡單的總結,凡人張曉佩差點成為遇害者,凌盜者桑比需要待在療傷浴池進行治療,吃屍族尼奧失去一種法力和一個等級。

真正的威脅尚未降臨,在光明與黑暗兩方之中,難道只有我一人發現這些被隱藏的線索嗎?還是兩位領導所知的比我為多?看得更透徹呢?

我深信不疑的一點是,我們兩方都是異人,追求的是長久的平衡。

日記寫於尼奧被釋放那天。

沙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