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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9月7日 星期三

《那片黑》第二部 第六章:久違了的星夜


《那片黑》第二部
第六章:久違了的星夜
ocoh說:「大埔這社區總使我覺得格外有魅力,大概是待了太久,產生出一種歸屬感。也許,下一次搬家的時候,我會選擇遷移到別的地方,增加一點新鮮感。」

  星期四 ,同樣是個令人身心俱疲的工作天,現在是晚上八點半,地點是一個人暫住的新家。躺在柔軟沙發的我闔上眼,進入了不著邊際、無拘無束的思考國度。撇不清身上累積已久的壓力,活在這個城市實在不容易,生活節奏太快,事事講求效率,產生了很多不必要的精神負擔。
  已經有一段日子疏於運動。我向來不喜歡健身房的侷促感,把玩健身器材的感覺枯燥乏味,有以為自己變成了機器人的錯覺。所以在戶外跑步較適合我,而且可以單獨進行,不用特意找朋友陪伴。
  在很久以前,我曾經熱愛跑步。
  在下班後的晚上跑步,在上班前的早上跑步,滿腦子都是跑步的衝動。我偏好晚間的環境,涼風送爽,就算在運動場上多跑三十分鐘也不感疲累。早上是個絕然不同的世界,有多早?大概是大清早的七點半,除了部分需要上學和上班的人,大部分人仍然抱著枕頭和棉被,睡得迷迷糊糊,未有起床的意識。那些早上,空氣格外清新,陽光逐漸從柔和變為猛烈,滋潤累透的身體,洗滌脆弱的心靈。跑步過後,精神煥發,花費不少氣力,流下很多汗水,我認為是值得的。
  矛盾的是,我記得跑步時的滿足感,卻忘了當動的動機,或許是為了強健體魄,或許是為了減重瘦身,反正是忘了。
  在認識小君後,跑步在我的生命裡逐漸的、逐漸的消失,直至再想不起上一次跑步的確實日子,好像遙遠得無法觸摸。她佔據了我的時間、空間、生活,除了工作以外,幾乎每分每秒都在一起,我好像成為了她的時空的一部分。幽默的說,她是主人,我是奴隸,她操縱 我的情感去向,以及一舉一動。
  剎那間,靈光一閃的我坐直身子,打開睡房的衣櫃,更換運動背心、短褲、運動鞋,然後帶備暖開水、手機、耳機等隨身物品。沒什麼想法,沒什麼具體理由,忽然走出家門。
  我打算到位於老家附近的運動場跑步,不停繞圈子是有點枯燥,但有其可取之處。例如方便,不用離家太遠,場裡設置了飲水機,喝完自己帶備的水也不用擔心。而且在特別鋪設 的跑道上慢跑比較舒服,減低雙腿和膝蓋勞損的機會,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要懂得守護自己的身體;況且,我離開了世界上最願意照顧自己的女人,沒有人關注我的狀況,除非我會在往後的日子投入另一段戀情。
  離開居所,懶惰的我沒有做好暖身運動,直接奔往運動場,所需時間約是十五分鐘。跑了一會兒,心情已然產生微妙的變化,人們常說跑步會令人感到興奮,研究人員也表示跑步會導致大腦釋放大量內啡呔,這是一種化學物質,是大腦天然產生的鎮靜劑。運動過後不僅感覺完全放鬆,而且頭腦更清晰了。
  有一段日子未有跑步,有一段更長的時間沒有收聽電台節目。這一個晚上,我同時做著兩件事情,感覺好不愉快,好不懷念,彷彿回到了過去的時光,年輕了好幾年。
  到了晚上時分,愈接近運動場,道路旁的燈光愈昏暗。我察覺到一種顯眼的異樣,不斷有人走著跟我相反的路,而且大多是身穿運動服裝,即是說,他們很可能是從運動場那邊離開的。時間還未到九點鐘,按道理,現在才是最多人躲在運動場上跑步的時段,目前的情況有些 不尋常。
  終於來到目的地,抬頭一看,我覺得非常愕然,發現大門已經被鎖上,門外張貼了一張告示:運動場正進行定期跑道維護工程,會於明天重新向公眾開放。
  換句話說,我突然想出來的跑步計劃出現了一點阻滯。
  呆望著告示幾秒鐘,感到可惜。又顧望身上衣著一遍,既然穿上了運動服裝,而且在前來的過程已經跑了十分鐘,倒不如改變計劃,隨便在街上設定一條跑步路線好了,所謂的隨機應變。
  出發前,我特意發了一個短訊給小君:「這個晚上,原定到運動場跑步,但跑道正在進行維修護理,所以我改變計劃,到街上跑步,而且會跑往那座黑色大廈。」
  即使 問我多少遍,我也解釋不了怎麼會發出這個短訊,孩子氣的把跑往黑色大廈的決定告訴小君,這肯定會對她造成刺激,帶來負面情緒。或許,二十八歲的我仍然是一個不願長大的小孩子,重複做著不成熟的事情。我猜她不會有空查看手機,這是星期四的晚上,她會到美容中心進行固定的皮膚護理療程。對很多女生來說,皮膚護理是最值得重視的事情,重要性不比男朋友低。
  何況,我們已經分開了。
  我執意跑往黑色大廈,嚮往到達那個神秘地方,了解一切,發掘真相。從運動場到那裡,用慢跑的話,估計需時三十分鐘,我不會說成綽綽有餘,但自信體力絕對應付得來。
  電台節目很無聊,主持竟然播出一齣於十年前製作的廣播劇,情節過時而且不合理,演員的演繹很一般,缺乏感情,聲線浮誇造作,恕我不能理解那些瘋狂沉迷廣播劇的聽眾的心情。雙腿不斷跑動的我無奈地繼續收聽,純粹是希望有些聲音在耳窩徘徊,不至於過分沉悶。
  進一步接近大廈,我的心情出現進一步的矛盾,不知不覺的減慢步速,卻沒有立即停步,因為從激烈跑動中突然停下來,會對心臟帶來額外的負荷。愛好運動的人必須對此有所認識,要不然,在跑動過後突然昏暈過去也有可能,暴斃的意外也偶有發生。
  走著走著,我故意繞道,未有經過國榮大廈,更沒有直接前往目的地。我順著心情,走往反方向,來到一個寂靜無人的小公園。
  「小公園可擁有一個名字?」
  我像個瘋子似的搖頭苦笑、自言自語。
  活了二十八年,從來沒有注意這種細微小事,在這個孤單的晚上,奇怪的外出跑步,奇怪的關注不起眼的小公園,它喚起我的記憶,原來自己遺棄了大埔整整兩年。
  我選擇坐在一列長椅上,試從遠處觀察黑色大廈。情況跟七月的那一夜相同,它依舊沒有亮起任何燈光,黑漆漆的外觀使大廈顯得神秘詭異,大廈展現著絕對的黑暗,整個畫面有著非常強烈的對比,這是其魅力所在,是最為吸引我的地方。瞇眼一看,估計樓層總數不會多於四十層,跟附近建築物的高度相若。
  暫停了電台節目的播放,不論身體或靈魂,整個人隨著環境平靜下來,一口氣喝掉一半的水,感覺暢快,重拾運動過後的喜悅,教我懷念不已。大埔並非市區,空氣格外清新,抬頭仰望,看得見長沙灣沒有的星空,有著無可比擬的寧靜,是個單純的想象空間。
  我嘗試走出公園,探視一下附近的環境,真的有所發現,看到一些會在日間錯過的事物,原來這裡是酒吧區,店家亮起五光十色的霓虹招牌。有趣的是,每一家酒吧的名字都用上外語,什麼Biergarten、Amici、Weinstube、Le 188°,各式各樣的名字也有,面對一眾陌生的名字,我也懶得猜想名字背後的意思。
  我找到了唯一一家採用中文名字的酒吧,名為「墜落愛琴海」。想了想,感覺冗長複雜,倒不如簡單一點,把它喚作「愛琴海」。說不定,奧治小說裡的其中一個場景——愛琴海酒吧,也是取材於此。
  事實上,酒吧林立的大街距離黑色大廈的位置還是有點遠,所以仍未發生一些阻止我接近大廈的怪事。我的好奇心愈來愈強烈,決定走進名字親切的愛琴海,試試打聽一些有用的情報。酒吧是個把酒言歡的好地方,隻身闖進別人的小天地,或會有所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