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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8月12日 星期五

珊瑚咖啡室

珊瑚咖啡室,具有詩意,又帶點優雅的名字,予人一種如廣闊海洋般清新的感覺。

放下纏身的煩擾,踏入店內,猶如置身大自然,無拘無束,自由自在,使人精神煥發,豁然開朗。就算是隻身前來,也不愁寂寞,很容易便可以和其他客人打成一片,融洽相處,熱鬧非常。這裡還特別採用了自助式取餐,你我也不會呆在坐位上不動,整個人自然的活潑起來,更添活力,就如停止了活動的時鐘再次數算時間,有著活存的感覺。

稍待一會兒,我將下午茶套餐放到造型精緻的餐桌上,享受著美味可口的豉油雞脾,還有一杯調配適宜的透心涼紅豆冰,嘴裡不禁發出陣陣「嗄嗄」的聲音,表示我正在享受投入。

忘了說,這裡還有一個響噹噹的名字──「Café de Coral」

《3N8》 第十九章:一個夜

《3N8》

第十九章:一個夜

夢,結束。

從夢中醒來,我不確定曾經發生的移動是否屬於真實一部分,夢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似是而非,我的心搖擺不定,因為我回到了唐樓。

回到第八層的小單位內,我不禁懷疑這仍是只屬於一個人的家嗎?這個簡陋小天地是為了寫作而租下,現時身處的地方似是新居,又好像不是。我晃動頸部,活動身體,試嗅一下房間裡的空氣,有一種莫名的局促感,如被一股力量壓迫和封鎖,如被別人硬生生的困住,我知道這是怎樣的情況,這是城市裡的籠子,作用是用來困住猛獸。

站直身體,我終於明白是怎樣一回事,書房兩邊的窗戶都是閉上的,連同房門亦是一樣被關閉,書房被營造成一間密室。沒錯,我喜歡這樣輕微的局促感,喜歡關掉所有窗戶,亦討厭被外面冷風吹打,驟來驟去的風曾經像頑童般向我作出騷擾,擾動我的思緒,影響寫作。

我可以確定這裡仍然是我的家,剛才出現過的懷疑不過是昏睡過後的自然反應,腦袋的功能尚未完整恢復,處於清醒和迷糊之間的狀態,再過一段時間,待它的功能回復正常,就不會再有那些奇怪想法了。

這樣來說服,這樣來唆使,好過一點,舒服一點。

沒有開燈的房間呈著一片漆黑,昏暗環境未有把我誤導,憑直覺和感應,我認定現在是晚間,書房雖狹小,仍足夠給我踱步,走過數步,探聽一下外面的情況,很寧靜,很寧靜,依稀聽見一些零碎聲音,我猜那是車輛駛過時所產生的,十分疏落,斷斷續續,和日間的車來車往絕然不同,是兩個世界。

在黑暗中摸索,我觸碰到一個平面,表面是堅固的實木,當然是那張長方形木檯,伸手摸向右方,摸到熟悉的物件,是我的筆記本電腦,指尖告訴我熒幕和鍵盤都健在,我鬆下一口氣,這些可是我最厲害的法寶呢。

憑印象,我又摸到了牆壁上的一個開關,作用是控制書房內的照明,我沒有猶豫,立即按下。轉眼間,整個房間光亮起來,光線刺痛眼睛,但並不嚴重,我仍可以苦撐下去。望了望狹小的書房,看了看四面牆壁和櫃子,一切如舊,未有異樣,我終可肯定自己的想法,這裡是我家,那個極為逼真的移動不過是夢的一部分,那是假的。

看到木檯的真面目,我自覺慚愧,堆滿了各種垃圾,包括沒用處的可樂罐、能量補充飲料的膠樽、一堆使人厭惡的紙巾,這些都是用過的廢物,堆積在筆記本電腦旁,我未有立即處理它們的打算,既然是一個人住的地方,不一定需要勤於打理,由得它凌亂到底,日漸形成為一個迷你的亂葬崗,也是一種美麗。

按下鍵盤上的任一鍵,是那個鍵並不重要,作用都是弄醒昏睡中的電腦,但我認為自己是碰到「R」或「T」,可能又是一個誤會,碰到了其他鍵也說不定。幾秒鐘過後,熒幕如常亮起,畫面停留在一個空白文件檔,已輸入的文字只有「回到過去」。

「哈哈、哈哈!」

我不禁發笑,在心裡諷刺自己,寫了七天七夜,得不到任何成果,未能完成目標為三千字的短篇《回到過去》,我那有可能再告訴別人自己在寫作,這不是胡說,便是唬嚇。

我再次舒展手臂,骨頭發出一連串「咯咯」聲,它們已有一段時間未有活動,累積不少疲勞,要一下子恢復狀態,談何容易。我低下頭,看一下自己的衣著,經過七天七夜,這是一段非常長的時間,我再想不起當天的衣著,現在需要重溫一下,我正身穿一件平常的深藍色背心、一條運動短褲,還有人字形拖鞋。原來七天過去,我不曾更換衣服,往下方一嗅,回應的是一股酸臭味,我不為意的吸入少許,反應是立即閉住呼吸並脫掉背心、短褲、內褲,把它們丟到一旁,我拉開房門,走到外面,這是一個迷你客廳,同是黑漆一片,燈光的開關設置在大門旁邊,我要在黑暗中找出那個開關。相當走運,我在誤打誤撞的情況下摸到了開關,燈光隨即照亮整個客廳。

這時候,有光線的感覺倒是不錯,我偶爾喜歡光明,通常依賴黑暗。

接著,我又按下熱水爐的開關,七天沒有洗澡,骯髒得難以想像,已經達到「污糟邋遢」的程度,跑去洗澡是個正確到不得了的好主意。

眼裡的世界好像有點怪異,我注意到一點點的不協調,空氣中有著為數不少的灰塵微粒在浮游,在周遭緩慢地流動,眼睛只是隱約看得見它們的存在,鼻子卻不幸地吸進很多微粒,使我咳嗽連連,室內的空氣竟然混濁,這根本就是不正常。

我走近客廳裡的正方形飯桌,找來一張木椅坐下,我在好奇、在懷疑,怎麼家裡的物件都是布滿灰塵?七天的時間產生出如此改變,未至於不能接受,卻真的不能理解。飯桌沒有放上什麼,更沒有吃的、喝的,顯得空洞淒涼,我用右手摸摸桌面,想要罵出一聲「媽的」,不過是隨意的一摸,整隻手掌竟然沾滿了灰塵,我懶得抹掉,認為它們將隨洗澡用的溫水一同流走。

暫時放下煩惱,放棄思考,擱下關於灰塵的懷疑,繼續坐在椅子上,呆滯地打呵欠,白費七天換來一身疲累,相當不划算,等待熱水爐為水加熱,據七天前的印象,需要待上十分鐘。我閉目養神,腰部挨靠椅背,不敢直接伏在灰塵滿布的桌面,這根本是一種骯髒的灰色恐怖。

屋內環境維持著應有的寧靜,屋外亦未有傳來特別吵鬧的聲音,使我睡意大增,假如這樣下去,將可能不小心入睡,或許又會不幸的墮進下一個惡夢。我提醒自己保持清醒,試思考一些事情,運作一下腦袋,例如猜測時間。

我估計現在是午夜時分,由於經常在這個時段寫作,我記得關於午夜的感覺,寧靜、孤獨、沉默,一個和日間大有不同的環境,我喜歡在午夜回想整天所發生的事情,檢討自己的言行,懷疑作過的大小決定,一天過去,會是獲益不淺?會是錯漏百出?

喜歡不斷進行檢討,這是我的真個性。

我嗅著空氣,彌漫著午夜的特有味道,有淡淡的傷感,流露和我相近的孤寂,一般人都在酣睡,只有小部分人在活躍。午夜是我投入寫作、進入狀態的時刻,開始對著鍵盤和熒幕埋頭苦幹。

此情此景,我把自己的姿態和古希臘人體雕塑牽上關係,赤裸裸的身體,緊閉的雙眼,帶著苦澀表情,彷彿在沉思,卻又像瞌睡,說穿了,昏昏欲睡的我等待著洗澡水加溫。

約十分鐘過去,我力不從心的站起來,再走到廁所,拉開弱不禁風的趟門,廁所空間小得可憐,情況比書房嚴重,成年人的身體在有限空間內連作一個轉身亦有困難,我迫不得已的接受這個情況,無奈地面向依然雪白無比的馬桶洗澡。

熱水爐已完成加熱,花灑頭噴射出熱騰騰的洗澡水,我為此感到非常滿意,從頭到腳淋過熱水一遍,然後在頭頂塗上洗髮水,在身上塗上沐浴露,未有特別章法,橫衝直撞的亂洗一團,洗掉身上的灰塵和酸臭味,共花去二十分鐘時間,比平日會用的十分鐘多出整整一倍,打破自己的洗澡時間紀錄。

來到這個時候,熱水消耗得比加熱快,噴出來的水開始變得冰凍,本想繼續洗下去,也不得不提早結束。說實在,洗澡帶給我特別的快感,當熱水淋到胸口時,有一種暢快無比的感覺,身體得到解放,整個人輕鬆下來,有什麼煩惱都可以暫時擱下。

完成洗澡,疲勞盡消,心情愉快起來,感覺大有不同,如脫胎換骨,甚至是容光煥發,精神狀態有所好轉,我未有立即穿上衣服,赤條條的回到書房,看了看電腦熒幕右下方的時間,我終於知道確實時間,而不是單憑直覺的瞎猜,是晚上十一點鐘,比想像中稍早一點,離午夜尚有一個小時。

老是依賴的手機又躲到那裡去?

我認為手機只會躲在書房裡,在過去的七天,我一直用它聽周杰倫的歌,相信必定藏在木檯附近,只需稍作搜尋,應該輕易找得到。怎料到只是轉過身,我已經找到手機,效率非常驚人,原來它和筆記本電腦相連,悄悄的躲在熒幕後方,這就奇怪了,我竟然沒有把它們連接起來的印象。我猜想,可能在七天裡的不知道那個時候,想過為手機充電才會把兩者用接駁。到了現在,我想不起曾經有過這樣的事,忙於寫作的那段時間,單是創作和構思,已經使我快要瘋掉。

重新放進電話卡,再啟動手機,稍待一會始能看到熟悉的畫面,知道手機充飽電,有一份額外的安全感。手機成功找到網絡,再次接上複雜多變的世界,喪失網絡功能的手機只是隨身聽和照相機的混合體,在這個年代,能上網的手機才是最實用。

拿起手機,立即有了外出的衝動,在家中自我封閉了七天七夜,是時候到街上走走逛逛,我是那種有了想法便要馬上行動的人,迫不及待的去實現。於是我換上外出的衣服,包括一件沉悶的黑色T恤,前方印有沒意義的幾何圖形,一條快要捱不住的破舊牛仔褲,膝部位置有著一個誇張的大破洞,還會帶同一件輕薄外套。我把筆記本電腦、外套和一堆零碎物品塞進袋子裡,不曉得會否有任何遺漏,反正我只是草率的檢查過一次,我急於出門,渴望擺脫家裡的沉悶氣息,到外面尋找新鮮的靈感。

往下走完八層樓梯,事隔七天,再來到地面世界,除了便利店和部分食肆,其他店鋪都關門休息,我左顧右盼,看到馬路的另一邊是一座住宅大廈,名字是陌生的福明大廈,乍看來,和我居住的唐樓相比實在完善得多。我不打算走到那邊,因為看起來沒有商店和食店,只有孤單的一座大廈。老實說,我不熟悉附近一帶,亦不清楚店舖的位置,要找到一個合心意的落腳點需要一點時間和運氣。腳步急快的走過幾條大街,不忙留意街道兩旁的招牌,對一眾名字全無印象,不禁自問:「我曾經走過這些路嗎?」

來來回回的走了十五分鐘路,終於找到一個合適地方,是街知巷聞的美式快餐店,它位處的地點遠離繁忙大街,其前方更有一片面積廣闊的空地,行人道上只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別人的?一個都沒有,這是冷清的一條路。我拉開異常沉重的玻璃大門進入店內,環望一遍,客人不多,只有幾個年輕人專注地打電動,玩得投入沉迷,他們用不自然的屈膝姿勢坐在各自的椅子上,滑稽的形態和認真的神情相映成趣,我很想取笑他們,但在記憶裡,過去的自己亦曾沉迷電玩,所以不笑了,給別人一次機會。

快餐店是二十四小時不停營業的,幾年前才興起這種嶄新的營業概念,特別吸引年輕人聚集,他們不是有家歸不得,只是厭倦回家,寧願躲在陌生的快餐店,逗留至另一個大清早。這家快餐店還設有正式的咖啡室,我的到來是為了寫作,咖啡室將能提供一個理想環境,我走到那邊並隨意的坐下來,從揹負著的袋子裡拿出筆記本電腦、手機、耳機等物品,安置妥當後,走到櫃檯買下一杯冰巧克力,然後投入寫作,希望花一個午夜去完成那篇叫《回到過去》的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