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文章

2011年7月28日 星期四

《3N8》 第十八章:夢魘

《3N8》

第十八章:夢魘

周杰倫的歌停下來,擾人的「吱吱」聲再次響起,毫無疑問,有人打電話給我,看了看熒幕,來電者竟然是阿妍,一個曾經親密的人,我們現在卻有著若即若離的距離美。

她是誰?

不就是《唏!我真的很想你》的第二女主角,我老是想忘記,卻偏偏忘不了的一個女生,她怎麼會突然找上我呢?

我故作輕鬆的說:「喂。」

阿妍用懶洋洋的聲音說:「是我啊。」

這是埋怨的時機,我不會輕易錯過。

「知道了,從來不說自己名字的怪傢伙嘛。」

她從來都是這種人,喜歡突然打電話來,又不喜歡表明身份,老是要人憑聲音去聯想。

阿妍笑嘻嘻地說:「嘻嘻!你的手機是有來電顯示的,所以我才懶得表明身份,很多人都是這樣子,不奇怪啊。」

我直截了當的說:「這根本是廢話,亦請你廢話少說你打電話來到底幹什麼?」

阿妍支吾地說:「我……想……」

我不理解阿妍的想法,這種吞吞吐吐的表達方式是內心的反映還是精湛的偽裝,多年不見,就是有點不了解,不知不覺的形成陌生感,剛才說及距離美,大意是說得不到的東西更具有吸引力,越顯得美麗,一旦得到了,就是「糖也就這麼甜,鹽也就這麼咸」罷了。

我故意催促說:「快點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阿妍明知故問:「你在忙嗎?」

我如實回答:「我在寫小說。」

阿妍又問:「喔,又是寫小說,不會覺得沉悶嗎?」

她不感到奇怪,或許早已習慣我總是忙於寫作,誰叫我真的花去大部分時間在這種興趣之上,投入得不能自拔。

我沒神沒氣地說:「對不起,我的個性一向沉悶,你懂的。」

想不到這樣平淡的一句話卻使阿妍感到掃興,她用無奈的語氣說:「那……還是算了吧,我找別人好了。」

我未及回應,仍然在猜想她的意圖。

阿妍已急於補充:「我只是想找人喝杯熱咖啡。」

我拒絕:「改天吧,今天不行,我還未寫得出什麼文章。」

說了再見,我們結束短暫的通話,一句句沒意思的句子,一秒秒的浪費掉彼此的時間。初時還以為阿妍是有要事才找我,以為有什麼特別原因,說出來,原來是為了喝杯熱咖啡,這是找誰也可以的事情,亦是一個人也能完成的事情,其實不用找我。

和阿妍的通話打亂我的思緒,難以集中精神和維持狀態,突然失去寫作動力,連續幾個小時盯著熒幕,十分費神,雙眼漸感疼痛,累得幾乎睜不開,亦由於坐下太久,腰部、頸部開始捱不住,手腳也有發麻跡象,要稍稍活動一下。我試作一些簡單的暖身動作,伸展手腳,舒展筋骨,期望消除難纏的疲勞。

這時候,我禁不住要打呵欠,雙眼自然地分泌出淚水,滋潤已然乾涸的眼眶。我經常睡眠不足,亦常常呵欠連連,那到底它是什麼呢?好奇心驅使下,我曾經花過時間查找關於打呵欠的資料。

打呵欠容易使人上癮,像一種難以壓抑的病態,成因主要是身體缺氧,化作一種信號或暗示,如缺水時會口乾,胃部需要食物時會肚餓,而打呵欠正表示身體處於缺氧狀態,大腦活動減慢放緩,身體作出自我保護,所以造成了打呵欠。

除了和四肢有關的暖身動作,我還為自己的臉作按摩,按過臉上肌肉,又輕按過兩邊的太陽穴,鬆弛緊張神經。我伸直頸部,舉高手臂,這個畫面、這些動作都很常見,每天如常上演,疲累和呵欠都是我的朋友,陪伴寫作,共同生活,缺一不可。

好不容易把身體的狀態恢復過來,為了專心寫作,我狠下決定,拔掉電話卡,不希望再被無聊來電打擾,就算是一句善意慰問,我亦不想聽到。同時間,我亦不會用電腦上網,那些即時通訊軟體、臉書、推特、論壇等,統統都是無謂的阻礙。

唯一目標:完成三千字的《回到過去》,一篇短篇小說。

後來的七天裡,幾種行為以循環形式上演,包括:倦極而睡、打呵欠、喝能量補充飲料、喝可樂、清醒過來、嘗試寫作、刪掉文章。

七天裡,什麼都寫不出。

我沒吃過早午晚三餐,沒動過九個杯麵,卻喝掉所有飲品。這種極端的生存模式換來嚴重後果,達至極限的我連移動身體都辦不到,手腳軟弱無力,嘗試勉強站直,又立即失去平衡,不知怎樣迷迷糊糊的跌倒,然後像屍體般攤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漸漸失去意識的入睡,身體不受控制,沒有喝酒,卻呈著爛醉狀態,眼裡的影像模糊起來,我再撐不開眼皮。

奧治到底在搞什麼鬼?

怎會這麼容易倒下來?

以上兩個問句,我只能放在心裡,嘴裡卻哼不出半聲,我實在累至極限,體力被徹底消耗,難以負荷,身體需作強行休息。

接下來,將會睡上多久?

很難預料,話事人不再是自己,而是身體,它從我的手上奪回控制權,我迫不得已的成為一件附屬品,或許該稱之為沒用處的包袱。

我不自覺地從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痛苦呻吟聲,這些聲音實在太丟臉,我阻止不來,假如被人聽見,必定成為笑話。

夢,原來是作夢時的聲音,那個熟悉的惡夢再次出現,現在我的狀態很糟糕,它竟然趁機來襲。

眼睛,再看不見現實世界,取而代之的是接近真實的夢境,一情一景,一事一物,都是如此逼真實在,我清楚這是夢,知道接下來的情節發展,記得自己的細微動作。重複又重複,一次又一次,還是那個惡夢。

我早就嘗過惡夢的味道,莫名其妙的被追殺,不甘心的往前跑,無論如何奮力,始終逃不過被殺的命運。長大後,作夢的情況有所好轉,一年才出現幾次這樣徹底的惡夢。

我,被殺死。

眼前一黑一閃,夢,又來了。

時空轉移至小時候的某個午夜,家人都在熟睡,剩下我一個人仍然清醒,未有睡意,肚子又有點餓,碰巧家裡缺乏食物,沒有杯麵、方便麵、即食點心等,連對身體無益的零食都欠奉。

怎麼辦?

我換上人字形拖鞋,提著小錢包,乘坐升降機到大廈大堂,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到街上,已有了明確目的地,便是離家最近的便利店,假如用跑的話,不用一分鐘即可到達,我打算到那裡買些熟食和飲品。

走到半路中途,突然間,我的心裡出現不好的預感,可以說成感應到一股兇猛的殺氣正在逼近。我偷偷回望後方,果然有問題,背後出現一個神秘黑衣人,他有所動作,揮出誇張的大刀向我劈來,他連續施展刀招,我卻能敏捷地閃開,再作簡單一躍,輕易從行人道逃到馬路。他沒有就此放棄,仍然窮追不捨,我沿著馬路發力狂奔,希望擺脫黑衣人。午夜的道路很寂寞、很寧靜,沒有汽車駛過,我的逃走尚算順利,沒多久,終於到達一個小公園,我躲藏到草叢裡,屏息靜氣,以免遭黑衣人發現,希望能夠成功保命……

突然間,有人輕按我的右肩膀,我自然地吐出問句:「怎麼了?」

我猶豫地回望後方,根據以往的夢,來到這個部分,我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不過這個夢的發展並不絕然相同,我仍然奇怪的存活著,依照記憶和印象,黑衣人不是要揮刀劈死我的嗎?

我有點抗拒,但仍強迫自己回望那個認識多年的黑衣人,除了他,不可能會是別人,多年以來,他給我的感覺由陌生漸漸變為熟悉,在夢的世界陪伴成長,經歷過小孩到成年的各個階段,縱使他現身無數次,仍然蓋著神秘面紗。

一瞬間,我目瞪口呆,他卻有所行動,猛然用手臂緊箍我的頸部,力度相當驚人,我作出掙扎,看來是無謂的,我的身體依然動彈不得。

我慌張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黑衣人把話說得莫名其妙:「我不打算殺死你,而且這亦是不可能。」

他說不可能,我可不認同,他所殺過的次數已經數不清。

我懷疑地問道:「怎麼可能?我作過無數次這樣的夢,每一次的結局都是相同,你揮刀劈死我,我毫無反抗之力,情況不會有所改變的!」

說到這裡,單看這句話,我竟然是個希望給別人劈死的變態。

黑衣人發笑起來,聲音使我顫慄,他又說:「嘿嘿!結局將會被改寫,我會把你送到另一個地方,那裡是個夢幻之地。」

我追問說:「到了那裡,我會比死更難受嗎?」

大難臨頭的情況下,我還懂得開玩笑,諷刺意味十足。

黑衣人搖頭說:「說不定的。」

他又補充:「不,我需要修正一下,是『天曉得』才對。」

我破口大罵:「媽的!」

這個人在故弄玄虛,又可以說是開玩笑,但我不懂得欣賞他的幽默,經過我們的首度對話,其身份仍然是謎,真相依然模糊,他到底是誰?有著什麼企圖?他指的另一個地方又會是那裡?

夢幻……

不明白這個形容詞的意義。

環景開始幻化轉變,黑衣人在我背後消失,我的活動能力依然遭受限制,我被轉移,像貨物般被運送,穿過一條看來是隧道的通道,眼睛完全睜不開,或許我被蒙蔽雙眼,意識也沒有剩下多少。我苦撐下去,勉強的、吃力的,根本沒作用,我敵不過意識的蠶食,在惡夢中倒下,陷入昏迷。

夢後是夢,夢中有夢。

2011年7月27日 星期三

《好想你》 第十一章:第一次親密

《好想你》

第十一章:第一次親密

翌日下午,我再一次接到阿妍的電話。

「喂,昨晚的燈飾漂亮嗎?」阿妍用著輕鬆的語氣問道。

我將手機夾在肩膀和耳朵之間,閒話家常的說:「還不錯,大致上每一年的燈飾也是分別不大,今年最特別的地方是多添了一些立體燈飾,是以往都看不見的,你沒有看到真的很可惜呢。」

「阿寧,你今晚會陪我嗎?」阿妍的聲音有點不尋常。

我試探說:「為什麼我要陪你呢?阿妍小姐。」

「天啊!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故意裝瘋賣傻呢?」阿妍嘆息說道,我顯然成功戲弄了她。

我笑說:「嘿嘿,其實我記得的,拆禮物日就是你的生日。」

「真的嗎?我覺得很意外呢,原來你還記得我的生日,謝謝你喔。」她的聲音變得開朗,沒有剛才那麼沮喪。

她靜悄悄的說:「那你會陪我嗎?」

頃刻間,我呆上幾秒鐘,意外發現自己很喜歡她這種說話的語調。

我有點困惑,再用說話來試探她:「你在說笑吧?不是有他陪你慶祝生日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那一個他啊?」她好像在裝傻,又好像不是,難以猜透她的想法,她總是帶著一些蠱惑的氣質。

我禁不住發出一聲嘆息:「唉!我說的是你的男朋友啊,當時的那一個他。」

阿妍不以為意地回應:「還以為你說的是誰,我和他已經分開了一段時間,他的性格太悶蛋了,行為又有點怪怪的,我不再喜歡他了。」

我嘗試再套她的話:「哦,那現在還會有第三個他嗎?」

「沒有啦,現在沒有人會喜歡我,哈哈。」阿妍只是開玩笑,她的條件其實不錯。

聽見她這樣說,我立時滿心歡喜,心裡暗叫一句「賺到了」,看來阿妍是因為感到寂寞而主動找我,這偏偏是一個重新追求她的最佳時機,機會就在眼前,我對她的那份熱情和執著再次燃起,而且燒得非常熾熱。

我告訴自己:「要好好把握這個機會。」

雖然機會來得莫名其妙,不過在神推鬼撞下我還是想和她重來一次,那一次分手對我來說是一個遺憾。

「很想和她在一起」

有著這個念頭,有著單純的主意。

我們約好再到尖沙咀逛逛,連續兩晚到同一個地方看燈飾的感覺有點奇怪,那些燈飾不算吸引,每一年的改變都是微乎其微,而懶惰的我重複了一次昨晚的衣著,又是紅綠色的聖誕配搭,反正阿妍不會知道昨晚我和慧晴約會的事,也不會發現我懶成這副樣子。

有了改變的只是牽著手的人,這一夜的對象是阿妍。假如要作出比較,我較為期待和阿妍的約會,這次見面我已經等待了接近兩年,從未敢想像會再一次擁有這個機會,還以為我們已沒有見面的可能。

「喂,我又遲到了。」阿妍姍姍來遲。

我像個滿足的傻瓜,笑瞇瞇的說:「不要緊,生日的人是有特權遲到的。」

「哈哈,我還以為你來應約的目的是要罵我一頓呢!想不到你可以待我這樣溫柔。」阿妍掩著咀巴偷笑著。

她改變了髮型,剪掉往日的長髮,束著很適合的爽朗短髮,打扮簡單隨意,臉上沒有施上化妝,和當年長髮的她是兩個模樣,和慧晴的刻意打扮更加形成了強烈對比。

不過,這個沒有悉心打扮的女生卻是我最喜歡的阿妍。

「我只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她補充。

我指著自己的胸口神氣地說:「我胸襟廣闊,不是那種會記仇的小人,相反,我還很掛念你呢!」

「什麼是胸襟廣闊?這明顯是你的肥肉吧?」接著,她拍打了我的胸口一下,用作測試那是肥肉抑或肌肉。

想到我接著要說的話,就禁不住偷笑起來:「你說得對,我是有些肥肉,但比你這個瘦骨仙好看一點,你還是這麼瘦,一點肉也沒有長過似的,像一堆懂得走路的骨頭,很可怕呢。」

我更放肆的取笑她:「每次見到教室那些人類骨架模型,我也會對你加倍思念。」

阿妍不斷拍打我的手臂,裝出怒氣沖沖的樣子,我知道她沒有真的發怒,只是鬧著玩,這使我想起當初,這就是我們有過的相處方式。

「阿妍,你改變了很多呢,剪短了頭髮,衣著亦不像過往般女性化,我更喜歡你現在的樣子,像個小男生似的。」我突然正經八百的說起話來,語氣帶點溫柔。

「我也喜歡這個髮型多一點。」這位小男生看似增添了一份額外的自信和爽快。

在這樣近的距離下,我再一次仔細觀察小男生的臉龐,由這一眼開始,我就注定喜歡上短髮的女生,有些人是馬尾控,有些人是長髮控,有些人是曲髮控,有些人是金髮控,而別具一格的我最喜歡的是可愛爽朗、更具型格的短髮妹。

這時候,我卻毫無先兆的驚叫出來:「啊!弊傢伙!」立即嚇了她一跳。

「你又在驚訝什麼啊?傻瓜。」阿妍臉上畫了個問號。

我驟感失落,只好垂下頭來,不敢正現她:「我完全忘記要準備你的生日禮物……」

「算了吧,我當年答應送你的情人節禮物也沒有兌現,現在就當是和數好了,不用送我生日禮物。」阿妍自然大方地回應。

我握住她的手說:「可是……我一直期待有一天會收到由你親手編織的頸巾啊。」

「其實現在的我很懶,接下來的情人節,我還是隨便買一件現成製品給你好了,你不會介意吧?」

沒想到阿妍連這一方面都改變了,她以往是個閒時就會編織頸巾或毛手套的女生,現在居然變得如此懶散,時間的確改變著很多東西,包括人和事,眼前的阿妍給我一種與以往不同的感覺。

整個晚上,我們都是漫無目的地亂逛,隨心所欲的走,只要有阿妍在身邊,就會安心一點,那種困擾超過一年的不安感快要消失得無影無蹤。

沒有突如其來的熱吻,沒有更親熱的舉動,沒有任何一句「我愛你」,我們只是單純地手牽手靠在一起,這感覺倒是像好朋友多一點。

沒有刻意的安排和甜言蜜語的輔助,我們淡淡的重新開始,這就是我和阿妍共同追求的一種感情嗎?或許,只是我一個人在考慮著這方面,我還是不了解阿妍的想法,她在意抑或沒所謂?

就在這個沒有禮物的拆禮物日,我們成為聖誕樹下互相依靠在一起的禮物,雖然還有別的東西在身邊圍繞著,我的眼裡卻只有她,至於慧晴……此刻,我沒有認真考慮她的感受。

我未有再向阿妍探問他的一切,反正那件事已經成為一宗懸案,讓我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會得到什麼快慰,那些傷感成為過去已發生的事實,誰是真正的第三者?要再去查證原因嗎?

「沒必要。」答案是呼之欲出的。

半個月後,我作出選擇,放棄了天真單純的慧晴。

我不了解自己當時的想法,是假裝偉大的為慧晴著想,不想再浪費她的時間?還是自私的只想拼命喜歡阿妍,將可以運用的時間都放在她身上。

「誰會知道答案?你總是個自私鬼。」有一把聲音在腦海中謾罵著,似乎是自己內心的反映。

隨便找了一個理由和慧晴分開,她表現得異常平靜,相信在這半個月間我所做出的一切舉動已足以使她意識到另一個她的存在,我唯一可以做到的是給她一個最後的擁抱和說出一聲抱歉。

我在她的耳邊說:「我不想浪費你的時間,對不起。」此時,我的眼眶泛起了預料以外的眼淚,沒料到自己會傷心,沒料到自己如此感性。

「我和她,誰才是第三者?」她仍能保持理性和冷靜。

我讓她伏在肩膀上,淡然地說:「這重要嗎?我不想回答。」然後,我輕輕吻了她的臉頰一下,大家就此告別。

當一段感情發展到某個地步,誰是搞壞狀況的第三者根本毫不重要,這裡不會是一個兇案現場,她不會是兇手,每個人更犯不著擔當偵探的角色,不了解狀況可能就是一個最佳狀況,讓事情不明不白的結束。

慧晴是個很適合當女朋友的人,她的一切皆很美好,我曾經以為她只是個不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想像,最遺憾的是,我未曾真心喜歡她,內心一直被阿妍佔據著的這段時間,使我很難再去容納另一個人,就算牽著她、擁著她,我想到的仍然是阿妍,仍然放不低。

後來,阿妍一直陪伴我,再次擔當女朋友的角色,在二十歲之前的一段日子裡,我只容許自己喜歡她一個人,和第一次分手前相比,她變得更溫柔體貼,更重視我的一切,更著重我的感受,更珍惜我們的關係。對我來說,我認為自己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第一位。

我和阿妍曾經草草結束第一段戀愛,後來我抱著找個玩伴的心態和慧晴發展了一段短暫關係,直到這一次和阿妍莫名奇妙的重新連繫,我才知道什麼是戀愛,這才算是我的第一段親密關係。

戀愛無時無刻都是一場遊戲,某些情況下還可以選擇重玩,不過有一些變化卻在無聲無息下產生,常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事情過後再重溫一遍,往往才能擁有新的領略。

我試說白一點:「擁著、牽著的這個阿妍還是那個披著一頭長髮的阿妍嗎?」

2011年7月22日 星期五

《3N8》 第十七章:交易

《3N8》

第十七章:交易

睡得很糟糕,作過無數惡夢,包括一直以來最為經典的一個。小時候的某一夜,我到便利店買宵夜,突然被黑衣人追殺,不斷逃命,最後被他用刀刺死,夢在此結束。

更可怕的是,惡夢不斷重複,我渴望醒過來,嘗試掙扎並回到現實世界,卻事與願違,每一次被刺死,以為惡夢將會結束,想不到它又重新啟動,沒完沒了的延續下去。黑衣人的面目永遠神秘,卻給我熟悉的感覺。從小到大,他總喜歡在夢中現身,偶爾纏繞我。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午間時分,我知道時間,只因看過手機,熒幕時鐘顯示為正午十二點。昨夜的惡夢太可怕、太真實,我抗拒惡夢,產生出強烈恐懼感,嚇至全身冒汗,衣服和睡床都被沾濕。

仍然躺在睡床,再次合上眼睛,我思考著一些問題:

黑衣人的存在表示什麼?是一種心理狀況的反映?他確實存在?他既陌生,又熟悉,是因為我已經作夢太多了吧?

還是……他是現實裡的某一人。

一時間,毫無頭緒,找不到答案,我緊閉雙眼,進入自己的凌界,感受周遭隱現的凌氣。

沒錯!

我在模仿超凡人,那些自己筆下的人物,進入私密的心靈、思想、意識裡頭,我稱之為凌界。眼皮遮蔽視線,日光仍勉強透射進來,隱隱閃現,閉眼不等於變成瞎子,世界和我相連,有著緊密連繫,答案清晰可靠,事實顯而易見:我進不了凌界。

「不會吧?古絲在這裡也能使用法力的……」我帶著不甘心的心情,用無奈的語氣呢喃出這一句。

古絲是由我創造出來的小說人物,是《凌盜》裡的黑暗超凡人,心恨手辣,敢愛敢恨,她恨透一個男人,使盡千方百計,意圖作出報復。結果,她從天堂回到人間,等級更跳升至第三等級,處心積慮,再次設計,她最終成功了,那個男人死在她的弟弟手下,那一幕甚是悲壯、淒冷。

我不甘心,繼續鑽進同一個問題裡,古絲曾經在這個世界施展法力,包括模仿和人體控制,面對我的父親、阿姨、管理員,她的法力真的有了作為,而她亦曾成功假扮管理員來騙過我,看起來天衣無縫,那是世界上最偉大、更奧妙的易容術。後來,她的人體控制法力卻在我面前離奇失效,突然出現的運氣使我得以保住性命。

我回想整個事件一遍,只找到唯一漏洞:幻景。

我創作古絲,了解她的內心,知道她的極限,她並沒有製造幻景的法力。當我在老家的沙發醒來,發現屋內出現了重大變化,可以說是煥然一新,顯而易見,我進入了幻景,這表示有人協助古絲,而那個人應該是另一個超凡人,他們同時闖入現實世界,實現尚未得知的想法和企圖,而其中的目標便是創造了超凡人和小說世界的我。

我列出具備製造幻景能力的超凡人名單:伊伊奇的爺爺、尼奧,還有終極最強人物霍圖,那傢伙的完整姓名是「霍圖沙拉爾哲尼蘇赫特」。

算了吧!

還是喚他霍圖較為簡單直接。

現時我所掌握的線索實在太少,一下子要知道誰是協助古絲的人不容易,我說服自己這並非完全不可能,卻的確是相當艱難,似乎再花時間去推理也是多餘的。

「吱吱……」

這聲音很是熟悉,我知道是由手機震動所產生的,我習慣在睡覺時把手機設定為靜音,以防有人打擾好夢,不過昨晚只有可惡得不能再可惡的惡夢,使我睡得糟糕,身體處於緊繃狀態,體力尚未恢復。

可是,我曾經把手機調成靜音嗎?

好像想不起來。

手機奇怪的躲到枕頭之下,我伸手去摸,憑感覺抓住它,由於出現新的來電,熒幕自動亮著,而來電者的名字是不陌生的洛克。

我隨意地說:「喂!是洛克嗎?」

洛克用輕鬆的語氣說:「阿生,又是我。」

我不知所以:「有什麼事?」

只是一下子,洛克已說出重點:「繼續寫小說那件事,你有沒有改變主意?」

我堅決地說:「沒有!」

洛克似乎有所隱瞞,煞有介事地說:「昨晚你再次進入幻景,是嗎?」

我頓生懷疑:「你怎會知道的?難道製造幻景的人又是你?」

作出這樣的推斷很直覺和合理。

洛克含糊地回應:「嘿嘿!是我,是我的錯,我抵受不住誘惑。」

他直接承認了製造幻景者是他,但又故意說出奇怪的一個詞「誘惑」,挑動了我的好奇心。

我又問:「怎樣的誘惑?」

洛克的作風一向古怪,這時候,他所說出的話更使人難以置信,他帶笑的說:「那個女人,實在很了得、很完美!」

我驚訝地問道:「什麼女人?難道你是說古絲?」

洛克點頭說:「對了,就是她。」

這個點頭動作只是我的聯想,但幾可肯定,他是在點頭承認,這動作是必然存在的。

被嚇至啼笑皆非的我說:「哈哈!不要告訴我,你和我筆下人物上床……那完全是虛構的,不要開玩笑啦!」

「她的確是來自虛無。」

「我起初是抗拒的,她主動來辦公室找我,假裝是其他公司的營業代表,來談合作,我不疑有詐,和她進行了幾個小時會議,直至午夜,剩下我們兩個人……」

洛克的憶述停頓了十幾秒鐘,考驗著我的耐性。

「怎料到她技巧了得,使我有了前所未有的快感,十分滿足,甚至是上了癮。她要求我製造幻景,目標人物就是你,她希望你願意改寫故事,改變其過去和結局。」

性愛果然使人著迷和上癮,有家室、有女兒的洛克,為了享受古絲的性服務竟然如此認真、執著、頑固,我有點不相信這個人會是洛克,完全不像他的個性。

洛克顯然不是在唬嚇,他雖有點腼腆,卻非常坦白,說的話亦似模似樣,很有條理,這表示他根本不介意和古絲發生性關係,甚至是樂意之至,他該感謝我這個作者,沒有我的作品,他不會遇到這樣難得的床上對手。

我回應說:「昨晚我們談了一段時間,我們有了共識,改寫故事是沒有意思的,只會製造出更多空間和世界,給我改變的只會是另一個她,而不是你我都知道的她。」

洛克的回答又教我意外:「我當然明白。」

我幾乎按捺不住,想要破口大罵:「你早知道這樣做是無補於事?幹嗎不直接告訴她?」

洛克理直氣壯地說:「我沒有理由阻止別人傷害自己,她要求我製造幻景,用肉體來交換,是你情我願的,她交出身體,我施展法力,這是相當公平的交易,幹嗎阻止她?」

給他這樣一說,我又怎可能壓得住內心的激怒。

我用諷刺的口吻說:「好了!感謝你為我解開一個謎,剛才我還為這件事胡思亂想,以為又有一個小說人物來找我算帳,幸好製造幻景的人原來只是你,我可以放下心頭大石了。」

洛克徹底忽視我的嘲諷,繼續自說自話,:「我打電話來的目的是為了你、勸阻你,千萬不要再寫小說,不要再妄想改變世界,繼續下去,只會自招惡果。」

我感到極之無奈,假裝淡然的說:「好了,我明白。」

由於我的立場轉變得太快,自然引起洛克的懷疑,他不確定地問道:「真的嗎?這麼容易便放棄?可不像你的個性,我認識的你很頑固,像個老頭子,不容易妥協。」

我擠出苦笑說:「嗯,其實最近也沒有特別靈感,不寫也可以的。」

洛克對此回答甚感滿意,興奮地說:「一言為定,千萬不要反口。」

我邊笑邊反問:「哈哈!我會是這種人嗎?」

洛克又問:「那何時回來上班啊?」

不知不覺,話題已經轉移到工作層面上,洛克不再執意討論關於小說的事情,表示他已經相信我剛才作出的虛假承諾,這傢伙真天真。

我隨便的說:「給我時間休息吧,花光積蓄後,我會回來的,留我一個位置便好了。」

洛克哈哈大笑說:「哈哈!我永遠歡迎你,公司的大門永遠為你打開,到時候,打電話給我便成,很容易的。」

「嗯。」我答道。

「我又要開會了,改天再談……」

我急於結束無聊的通話,沒有待他把話說完,便搶著說:「拜拜嚕。」

這是一次接近瘋狂的通話,無意中得知小說人物和我以前的老闆上床,現實竟變得如此曲折離奇,這是怪談,這是胡扯,這偏偏是現實,性愛換來法力,一次真實的等價交換。我爽快答應洛克放棄再寫小說,這樣的妥協說只是為了儘快掛線,卻料不到他如此好騙,很容易便相信了我撒的謊。

如無意外,我還會繼續寫小說,心裡有很多想法,又有很多不同方面的壓抑,需要抒發和訴說,我依賴小說來活,小說亦因我而生。

通話結束,時間不過是十二點多,有太多空閒時間去做自己的事情,首先要做的,是更換筆記本電腦的硬碟,這個舉動甚具意義,我沒有忘記洛克說過的話,他透過公司的辦公軟體監視我的一舉一動,可以說是一個木馬程序,只要電腦連接網絡,我打開文件續寫小說,每個動作都是赤裸裸的呈現到他的熒幕上。沒辦法了,只有更換另一個硬碟,而且不連線上網,才能徹底避過監視。這個任務全無難度,用作更換的硬碟一早存在,那是當初購買電腦時附設的內置硬碟,後來我又親自更換了另一型號硬碟,所以原本的成為後備,裡面已經有預載的作業系統,拆除和安裝只需花上幾分鐘時間,整個過程比煮食還要簡單。

最後,出了一點小意外,導致我總共花上不可思議的三十分鐘來完成,大部分時間都用來找硬碟,急燥之下,怎樣動腦筋去回想亦得不出結果,到底把它放到那裡呢?我用了最愚蠢的解決辦法,翻開家中所有箱子和櫃子,在一個不起眼的啡色小紙盒裡找到它,紙盒只是手掌般大小,表面未有寫上任何文字或標記,難怪我想不起來。

硬碟更換妥當,電腦能順利啟動,系統運行流暢正常,一切算是順利,那小說的存稿怎麼辦?如何把它們一一轉移到新的硬碟裡?

這方面絕對不用擔心,我有一個良好習慣,每個晚上都寫小說,寫至午夜三點或四點鐘,在關掉電腦前,還會細心的為小說作好備份,儲存至一張甚少從電腦拔出來的記憶卡,裡面都是我的作品,所以我從不擔心會有任何閃失。

準備就緒,終能續寫小說,我打開從二手市場買來的舊雪櫃,拿出一支能量補充飲料,沒有它,便提不起勁寫東西,腦子剩下一片空白,精神恍惚。我強迫自己進行寫作,一口氣喝下半支飲料,播放著周杰倫的歌曲,把耳機塞進耳朵。

再一次強調,我不喜歡周杰倫,這不是很奇怪嗎?我不是在小說裡經常提及他的歌嗎?的確是,當中的原因很簡單,他是個話題人物,縱使不喜歡他,但他的歌還是耐聽的,偶爾提起他也不見得有壞處。

這一次不斷播放的歌曲是《紅模仿》,我完全忽略歌詞,不作任何聯想,耳機傳來一連串急促節奏,每當缺乏靈感,再聽節奏強勁的歌會有些好處。

寫什麼題材呢?

今天的心情很一般,沒有高低起伏,亦不存在憂傷,我想了想,只容許自己寫短篇,目標是三千字的一口小說,似乎十分容易達成。

十分鐘過去,我感到頭痛難當,歌曲不停播放,我嘗試寫上數百字,刪去,再寫一千字,再刪去。我未有立即放棄,再作嘗試,結果有點失望,無論寫了什麼也不能讓自己滿意,似乎昨天發生過的事情仍然困擾著我,這會是其中一個原因。

眨過眼,我又想到別的原因,可能我真的失去靈感,離開了創作的泉源,到了江郎才盡的一天,我不得不為此擔心。寫小說不會成為我的職業,卻會是一輩子的興趣,我還算年輕,要繼續寫下去,寫得更出色,勝過往日的自己。

結果,時間來到下午四點鐘,我狠狠刪掉所寫的一字一句,三個多小時的努力,換來一個空白文件檔,使人氣餒,花費時間和心血換來空白,這是難以承受的結果,亦是不得不接受的失敗。

我用說話說服自己,認為始終沒有問題,過往有過相似的情況,曾經放棄一個已完成十幾章的故事,然後將其概念寫成《凌盜》。有些時候,過程比結果重要,付出永遠不會白費,我深明這個道理,不會輕言後悔。

我定立短篇題目為《回到過去》,很喜歡寫關於過去和記憶的題材,我討厭過去,那裡充滿不愉快,抗拒記憶,那些只是無奈往事。很想回到過去並設法改變某些結果,但這只是個奢侈夢想,我深信在有生之年都看不到時光機器的誕生,反而在市面上,的確有很多蘋果牌的平板電腦,可惜那些都不是小說裡的時光機器。

很想回到過去,回到十歲或以前的世界,渴望得到父母的愛,擁有和諧家庭,憎恨那時候淡淡的瓦解。

所以,今天想寫《回到過去》,三千字的短篇,舒緩怪異的心情。

「為什麼寫這首歌 我現在還找不到動機
不過用心聽下去 你會覺得更有意義
如果你對未來產生恐懼……」

不停重複播放的歌曲《紅模仿》,周杰倫唱至這一句,音樂和歌聲突然沒預告的停下來。

2011年7月20日 星期三

《好想你》 第十章:第一個熱吻

《好想你》

第十章:第一個熱吻

「你到底在那裡?」

這句說話常常浮現在我的內心深處,圍繞著我一直尋找阿妍的故事。很佩服自己擁有的豐富想像力,強大得使我從那個只有一面之緣、等待停雨的女生身上找到一絲和阿妍相關的聯想,有著一種渴望再見的衝動,假如可以給我第三次和她一起的機會,絕不輕言放棄。

阿妍選擇離開我之後,我沒有嘗試再聯絡她,某程度上,我希望她懂得欣賞這種灑脫,能為我添上一份額外的好感,所以我亦放棄所有可以找到她的方法和機會。

兩年後,我終於暫時放下阿妍,忘記那一次在戀愛路上的重大挫折,解決的方法原來可以很簡單:喜歡上另一個女生。

透過朋友的介紹,我認識了一個叫慧晴的女生,那時候我已經十八歲,慧晴比我小一歲。說實在,由始至終都沒有對她有過心動的感覺,一心為了忘記阿妍才交上這個女生,隨隨便便的找個人在一起。我不了解慧晴的想法,或許她也打算隨便找一個男朋友,或許她是真心真意。

「阿寧,今天是聖誕節,晚上你一定要和我去看燈飾啊!」慧晴語氣嬌嗲的說道。

我笑說:「當然啦,我只有你一個女朋友,還可以和誰一起?」這種說話真的是有夠虛偽。

「我約你晚上八點半吧,之前的幾個小時我都會待在朋友家裡,我們就在她家附近的便利店見面,好嗎?」看來慧晴一早已經計劃妥當,我沒什麼話可說。

我假裝體貼的說:「好啊,我一定會比你早到的,因為不想讓你呆呆的等,不過我願意乖乖的等你。」

「阿寧,我很期待呢,已經有好幾年沒有看過燈飾了。」孩子氣的慧晴說道。

掛斷通話後,我倒是鬆了一口氣,至少這一年的聖誕佳節會有一個女生給我牽著手到處逛,她是誰並不重要,反正我只想避免重複一次去年感受過的孤單寂寞,那種滋味很是苦澀。

我討厭和朋友們度過這些節慶,抓不著一點浪漫氣氛。他們不愁寂寞,身邊總有一個固定女朋友,剩下孤軍作戰的我,我經常感到困窘,一堆男男女女當中只有一個人是孤獨的,難免使我成為他們的焦點。

他們偶爾問我:「還是對那個阿妍念念不忘嗎?她當時只是想玩弄你,你不要那麼介懷,快點交個女朋友吧。」

我簡單回答:「不是啦,我只是未遇到合眼緣、投契的女生。」

這不是一句發自內心的回應,對阿妍的思念不是隨隨便便可以放下,我曾經為她徹夜難眠,到了半夜時分禁不住想起她的一切,抱著枕頭自言自語的飲泣,問自己事情怎麼會這樣,由始至終都搞不清楚當時的來龍去脈。阿妍用幾句說話來輕輕帶過,把他的存在告訴了我,至於先後次序和她選擇那個男生的原因,我一概不明白。

時間到了晚上七點半,為了乖乖的等待女朋友慧晴,我一早將衣服更換妥當,是紅色襯衣配上一件墨綠色外套,褲子是一條相當普通的藍色牛仔褲,紅與綠的配搭真的很搞笑,彷彿把自己裝扮成一棵聖誕樹。錢包、袋子、手機、門匙、紙巾等東西都準備就緒,只要一踏出家門,在這個聖誕節晚上,我就不會再是個孤苦伶仃的人了。

手機顯示著一個未接來電,看來是剛才在廁所整理髮型時收到的,我對那組電話號碼感到很陌生,腦海中沒有一點印象。在好奇心驅使下,我回撥了那個號碼,我猜將會接聽電話的人大概是朋友或同學吧。

「喂,阿寧嗎?」說話的人是個女生。

我感到疑惑,用試探的口吻說:「就是我啊,你怎麼今天會找上我呢?」

「晚上有節目嗎?我沒有人約,悶悶呆呆的。」她的聲音很熟悉,可是印象仍是模糊。

我撒了一個謊:「我約了朋友看燈飾,你無聊的話也可以參加。」

「你真傻呢,那是你的朋友,又不是我的朋友,我不認識那些人,我們又住得那麼遠,我又怎會和你們一起逛街呢。」她不客氣的說道,語氣很熟悉,她好像很懂我。

剎那間,我才意識到她的身份,我驚訝地說:「你不會是阿妍吧?」

「阿寧,你很過分,你不是想告訴我你一直認不出我的聲音吧?」她壓下聲音,語氣無奈的問道。

我可以肯定這個人就是阿妍,這個電話是個意外,相隔了差不多兩年,牽引著我們的紅線再次連繫起來。一個曾經使我朝思暮想的女生主動打電話給我,在一年多的時間內,我始終未能釋懷。諷刺的是時間的流逝卻使我逐漸遺忘她的聲音,想念她,卻漸漸淡忘關於她的印象,真相又矛盾、又真實的一刀插進我的腦袋。

我真笨,笨至不可理喻。

阿妍懷疑說:「你是不是約了女朋友啊?和朋友過聖誕節不是你的性格,我很了解你的。」

我搶著反駁:「我只是約了朋友,那天之後我根本沒有再交過女朋友,現在還有點傷心呢。」

「我現在先放過你,你要好好記下我的手機號碼,之後我們再聯絡吧,晚上我會和叔叔阿姨在一起,不用擔心我會寂寞。」阿妍居然叫我日後再聯絡她,她到底有什麼奇怪的打算?

「知道了,拜拜。」我感到相當困惑,阿妍擁有一種法力,能夠使我搞不清楚狀況,有她在的時候,我總是處於被動,無所適從。

心不在焉的我出門應約,一邊走一邊想著阿妍的事情,我卻未有因此而減慢腳步,比預定時間早十分鐘到達那家便利店。

「男朋友,你果然很準時!」慧晴於不遠處走過來,還向我揮手。

披著一頭長直髮的她,穿上一件淺黃色短袖恤衫,配上一條黑色圓點圖案短裙,配搭簡單,卻很可愛。看著她的一身裝扮,我忙於用眼睛欣賞,悄悄的在內心稱讚,竟然忽略了那種和寒冬天氣相關的不協調感。

我神氣地說:「嘿嘿,我重視和你的每一次約會,當然會很準時。」

用越不認真的態度對待一段感情,那些甜言蜜語反而更容易衝口而出。

事實上,我和慧晴有過三次約會,今次才是第四次。我們的情侶關係只是發展了個多月,當日隨口對她說出一句「我喜歡你」,想不到她竟然立即感動得臉紅耳赤,並主動拉住我的手臂,依偎在我的身上。整個示愛過程就是這樣簡單兒戲,根本一點難度都沒有。

於是我和慧晴乘坐公車出發,目的地就是人頭湧湧的尖沙咀街頭。尖沙咀是香港人慶祝節日的熱門地點,維多利亞港兩岸超過二十座的購物中心及商業大廈均會於聖誕節時將燈飾掛滿外牆,有些更會配上主題音樂,為節日增添更濃厚的氣氛。我們跟隨人潮緩緩走過廣東道和文化中心的海濱廣場一帶,由於太過擠迫的關係,整段路程我都體貼的捉緊慧晴的手。

慧晴一臉期待的提問:「聖誕燈飾好看嗎?」

事實上,我沒有認真看過那些燈飾,一向不感興趣,我馬虎的說:「不錯啊。」

把話說了出來,連自己也覺得缺乏誠意,我相信慧晴喜歡那些浮誇的燈飾,她應該會心滿意足。

我在她身邊扮演著另一個自己,演技精湛出色,喜歡她與否不是很重要,她大概只是想有一個男朋友去疼惜自己,她不會曉得我心裡有著一個阿妍。合上眼睛,用身體擁著慧晴,內心想起的人卻是離開已久的阿妍。

遠離人群,跳出熱鬧的氛圍、鬧哄哄的吵雜,我們來到路邊的一個小公園,這裡種植了不同種類的花草樹木,還有一些供路人休息的長椅,我們找了一個陰暗角落坐下來。

「阿寧,你為什麼不吻我?」慧晴抿嘴說道,十分淘氣,有著她獨有的可愛。

我來不及回應,她瞬即將自己的吻深深印在我的嘴唇上,我略現尷尬神情,一時間不知所措,臉紅成為唯一的反應,我只能夠和慧晴同樣合上眼睛,感受著那只屬於我們的熱吻。

「這是我的初吻,你要好好珍惜啊。」慧晴一臉甜絲絲,聲音也帶著羞怯。

慧晴說我奪去她的初吻,我沒有想過這是否屬實,反正對我來說,自己的初吻也是不明不白的給了慧晴。不過她不知道關於初吻的真相,我從一開始就不自覺的向她隱瞞這個小秘密。

在我們的社會裡,這種三個人的戀愛關係並不罕見,我喜歡的人是阿妍,過往的我卻只能追逐她的幻影,慧晴單純地付出簡單愛,得到我的初吻,偏偏得不到我的真情。

2011年7月14日 星期四

《3N8》 第十六章:寧靜

《3N8》

第十六章:寧靜

我們的計劃進行得十分順利,大概是這一天裡最正常的事情,阿姨願意合作,這態度使我略感意外,同心合力下,我們輕易把昏睡著的父親帶回家。

回到家裡,我發現曾經改頭換面的一事一物已回復原狀,變回熟悉親切的樣子。看到老家內部,舊櫃子、桌子、椅子仍然是老樣子。屋內出現過種種變化,我理所當然的感到詫異,這是一件難以解釋的怪事,還是保守秘密比較妥當。我壓抑住內心震撼,隱藏情緒波動,儘量避免給阿姨發現異樣。

我們把父親帶進房間,讓他安靜的躺在床上,我知道他不再年輕,需要多作休息,阿姨給他蓋好被子,以免不小心著涼。她的動作細緻,小心翼翼,看起來細心體貼,我慶幸她的出現,代我照顧年老的父親。幾年前,她突然來到我家,我自然的把她視作入侵者,沒有多大好感,甚至有著莫名的討厭和抗拒。

近年,我漸漸了解阿姨是真心真意的善待父親,願意花時間和心血和頑固的他溝通,真正成為他的另一半,我終於明白她在這個家庭的重要性。

回到客廳,我們坐到沙發上,這張布沙發已經有幾年歷史,也是一張沙發床,本來放在我的睡房裡,由於佔用太多空間,所以後來又轉移到客廳當作一般的沙發使用。阿姨還未坐好,已經白不及待啟動電視機,看電視可能是她日常生活中的最大樂趣,喜歡看不同類型的電視劇集,不論好壞,任何一齣都不會錯過。

憶起父親再婚後的一段日子,知道自己對阿姨存有不必要的偏見,我以為她不懷好意,另有企圖,事隔多年,我才明白自己想多了、猜忌多了。

我沒神沒氣地說:「阿姨,對不起,我誤會了你。」

瘦削的阿姨瞪眼問道:「是什麼事?誤會了什麼?我聽不懂呢。」

阿姨向來是個素食主義者,從認識以來,不曾看過她吃肉,她成為父親的妻子,又可以說是我的繼母,此後的日子裡,阿姨都煮素食給我們吃,包括早午晚三餐,日日如是。幾年過去,我們日漸消瘦,有些時候,看到鏡子裡反映出瘦削的自己,我有逃避鏡子的衝動,覺得十分可憐,不似人形。

我擠出苦笑說:「哈哈!沒什麼,只是想說一聲,你待他很好、很體貼。」

阿姨的樣子認真起來,搖頭說:「這是理所當然的,他是我的丈夫,而且他待我也很好,我們自然是相敬如賓。」

我輕嘆:「他只是個麻煩老人,耳朵又不好,你沒有嫌棄他,待他這般好,我身為他的兒子十分感動,無以為報。」

阿姨體諒說:「你說得太嚴重了,不要輕視一段婚姻關係,在答應嫁給他之前,早就知道他年紀非輕,我需要擔當照顧其日常生活的責任,而且不容許自己馬虎了事。」

我很害怕別人掛起認真嚴肅的樣子,在這個時候,阿姨的態度和執著已經嚇倒了我。

我茫然問道:「真搞不懂你們上一代人的想法。」

阿姨語重心長地說:「你還年輕,將來當你變得成熟一點,便會明白這些想法,你也會懂得尊重婚姻,也會善待老婆,那時候,你自然理解我們的婚姻關係和相處之道,總會有這樣的一天。」

我不禁懷疑:「真的會有那一天嗎?」

阿姨堅定地回答:「我相信你會擁有那一天,不要放棄建立家庭的想法,這是活著的最大動力,正如你的父親,為了你們兩姐弟努力生存著,支撐著這個家。」

我以微笑作回應,結束關於婚姻和家庭的話題,這是一門嚴肅的學問,我的了解實在太少,一直嚮往自由自在、不受約束的生活,婚事遙遙無期,不會刻意去想,父親比我還著急,經常催促我快點結婚,他打從心底希望我擁有幸福,組織屬於自己的家庭,有相伴終老的老婆和孩子。我一直只懂逃避,害怕被約束,擔心自己不再年輕,變得老成持重,實際上,我缺乏承擔責任的勇氣。

從阿姨嘴裡說出口的下一句話,又輕易嚇倒我,她若無其事地說:「過兩天,我們會離開香港。」

我先是呆住,換上驚疑的表情,瞪大雙眼望著她,一會兒過後,我始明白是怎樣一回事,恍然大悟的問道:「是要到越南嗎?這一次比往年提早了很多呢,有什麼原因嗎?」

越南是阿姨長大的國家,親人、友人統統都在那邊,即是說,在香港這個城市裡,除了父親和我,她幾乎是無親無故,只有寥寥可數的幾個朋友。

阿姨點頭說:「我們這一次到越南,需要辦很多事情,所以會早點離開香港。」

我問:「那何時會回來?」

阿姨含糊地回答:「可能是幾個月。」

幾個月會是多少個月?

常說「無三不成幾」,根據這句俗語,他們最少會在越南逗留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幾個月時間足夠他們適應那邊的生活,說不定會定居下來,假如這樣發展下去,親人將會全數離我而去,包括已故的母親、嫁到丹麥的姐姐、將前往越南的父親和阿姨。

親手發掘出殘酷的事實,難以吞嚥,難以接受,它們一而再、再而三的陸續發生,分階段的削去心靈上僅有的保護層,直至沮喪至某一個階段,抉擇將會是死或生。

我強迫自己說:「希望一切順利。」

阿姨還透露了他們到越南的真正目的,會在當地買屋買地,父親將會履行當初的承諾,給她一個適合的落腳點和安穩的生活,她在香港無親無故,假如父親突然離世,相信她會回到越南,那邊才是屬於她的地方。父親年老,她也需要為自己著想,我理解事情的急切性,明白她的心情。

晚上九點鐘,時候不早,我說自己要離開,阿姨沒有留住我,她明白我不喜歡待在家,知道我渴望擁有自己的空間,需要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她問我會到那裡睡,我表示將會回到唐八樓。對話期間,父親一直安睡,偶爾因為作夢而發出微弱的叫聲,他的夢話很有趣,「咿咿、呀呀」,我搞不懂他的夢境,而在我離開老家前,他都沒有醒過來。至於下一次的父子重逢將會是幾個月後,至於會是那一個月和那一天,真的說不定。

老家離火車站只是十分鐘路程,看了看手機,已經是九點多,再乘公車的話只會花費更多時間,所以我決定步行到車站,沿途碰到的路人不多,走得特別輕鬆。在車廂裡,我輕易找到位置坐下,車廂擁有日與夜不同面貌,日間擠迫得使人快要窒息,夜間很疏落,節奏變緩慢,散發著一點陰沉的藍。我本來想閉目養神,進行了幾分鐘,還是禁不住好奇的睜大雙眼,四處張望,尋找平凡世界裡的一些不平凡。

一個小時後,列車到站,我回到新居所在地區,快步離開有點寂寞的車站大堂,踏著一條通往地面世界的斜路,有些人認為走斜路很吃力,對我來說已沒有半點難度。我的身體狀況很不錯,走完斜路未有氣來氣喘,這有賴平日勤於跑步,這習慣對健康有莫大幫助,持之以恆效果更顯著。

走到地面,一個男生揹負袋子,獨自抗衡寒風,默默忍受,有點愚蠢,身上衣衫單薄,雖然袋子裡藏有一件外套,卻懶得動手拿出來,用脆弱的皮膚直接感受溫度,另有一番滋味。這味道只有寂寞的人才能體會,不知從那時間開始,孤單、寂寞這些詞語喜歡圍著我團團轉,一方面喜歡孤單,獨來獨往,一方面討厭寂寞,害怕被丟下,心情如此矛盾,卻是真正的我,人總有兩面,任誰也不例外。

雖然我不熟悉這一帶,但仍然記得回家路線,走上約五分鐘的一段直路,來到代表抉擇的十字路口,直接回家的話,向左走便行,我卻臨時改變主意,向右方再走幾分鐘,來到一家超級市場,我想起自己未吃晚餐,二話不說走進店內,無聊的逛逛,買些吃的喝的。最後,我買下十個杯麵、八罐可樂、六支能量補充飲料,還要求店員給我兩個大裝膠袋才勉強裝得下,而且非常沉重。

離開超級市場,只需再走回頭路,一直向前走,便可以回到殘破的唐樓,路經的店舖都關門休息,路旁的街燈壞掉好幾盞,只剩下街尾的一盞仍然亮著,倍覺淒涼。由於它離唐樓很遠,所以燈光未能照亮唐樓的出入口,環境昏暗,我只好再次使用手機的手電筒軟體來照明,帶領我去走接下來的每一步。

入夜後,唐樓的梯間好像變得更為可怕,彌漫著異常的詭異氣氛,使人毛骨悚然。我用手機照向灰黑色的牆壁,看到大大小小的裂痕,牆上破洞多不勝數,真的擔心唐樓會突然倒塌,隨時命喪此地。往上走兩層,地面呈現一片濕漉漉,還布滿垃圾,散發出陣陣酸酸臭臭的氣味,我很想馬上閉住呼吸,卻未能成功,因為雙手提著沉重的兩袋東西,從地面走到第八層,完全不呼吸是不可能的。在每一幅牆上,我還看到一些不知用處的膠管子,貫穿上下層,我想不明白管子的作用,但認為這種外露式的設計實在有點兒戲,不太穩當和美觀。

看來,我仍在適應舊唐樓的新生活,老是懷念老家的舒適。

花費很多氣力,我終於來到第八層,即是我家,拉開鐵閘,向右走八步,我算過了,每一次也是同樣的走八步,弄開門,終於回到家,來到最安全、最舒適的地方,我的疲累再也壓抑不住,一擁而上,身體和四肢都不想活動,這才像正常人類的體質。

這個晚上,晚餐是麻油味杯麵,是我最喜愛的口味,用新近購入的電熱水壺燒好熱水,並把熱水倒進杯子裡,等上五分鐘便可食用,這時候我有點口渴,迫不及待的打開未經冷藏的可樂汽水,拼命去喝,有點傻、有點笨,卻沒辦法,口渴的感覺使人苦惱。腦子裡突然冒出一個問號,上一次吃杯麵會是那時候的事呢?我對此事完全缺乏印象,大概是很久以前,可能是半年或一年,甚至更加久遠。

我不忘打開筆記本電腦,一邊享受可口杯麵,一邊上網,漫無目的往網絡衝浪,我發現自己沒有看電視節目的興緻,沒有聽音樂的意欲,沒有和朋友聊天的打算,只想在瀏覽器的書籤裡打開一個又一個的網址,熒幕顯示著今天的最新消息和新聞,眼前閃現,卻一瞬即逝,轉眼間我又忘記得一乾二淨,今天的種種經歷離奇古怪,遇上的都是奇人奇事,要一下子平復心情,看來殊不容易。

我關掉即時通訊軟體,不想被一個個無聊訊息打擾,不論是身體或心靈都享受著只有一個人的空間,假如熒幕上突然冒出一個訊息提示,會相當掃興,我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只好讓自己消失於交際網絡世界。

吃完杯麵,喝完可樂,看過一堆網頁,不知不覺的來到將近午夜的十一點鐘,我決定洗一個熱水澡,然後什麼都不去想,直接攤到床上,抱頭大睡至下一個午後。身心俱疲,不想活動四肢,不想在家裡走來走去,更不想動腦筋,狀態如此惡劣的我偏偏不能入睡,閉上眼睛,又想起今天的種種經歷,不斷重播,使我想起一連串怪事和一大堆人物:依娃、麥慧晶、洛克、古絲等,現實世界竟然因為我的寫作而改變,致命武器正是我寫的小說,世事果然無奇不有,光怪陸離,勇於嘗鮮的我經過一整天的精神煎熬,寧願這些都不是真實。

我想起探員阿勇的話,然後呢喃自語:「千萬不要奪取世界的法則,只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好想你》 第九章:這段友情

《好想你》

第九章:這段友情

先介紹一下接下來將會出場的鬼屋老大,它的名字是「常寂園」,照字面來理解,它應該會經常感到寂寞吧。它位於大埔林村河畔,梅樹坑公園的範圍內,裡面有一條支路,路的盡處豎立著一座牌坊,裡頭那兩層高的建築物就是鬼屋老大。

我們冒著微雨奮力為單車加速,用著難以置信的速度抵達那條通往常寂園的支路,雖然我們表面上很勇敢,但越接近常寂園,越湧現忐忑不安的感覺,不能否認自己的確在動搖,控制不了的停下腳步,站在遠處觀望這一幢灰黃色的古老大屋。

阿偉拉著我的手臂說:「阿寧,聽說這間鬼屋已經存在了超過一百年,算是歷史文物吧?」

「嗯,看來鬼屋老大應該是大埔區的原居民,它居然在這裡住了百多年,單看那破舊的入口已經使我心寒。看到嗎?那道石門爛得快要倒塌下來。」我仍然把可怕的鬼屋喚得親切熟悉。

阿偉一臉認真的提問:「我們還要前進嗎?」

我斬釘截鐵地說:「這還用說嗎?繼續往前走吧!」

走過那道殘舊石門,終於要面對和鬼屋老大的終極一戰,我雖然說得很誇張,但內心並不相信會有什麼遠古妖怪突然跑出來,我們只是兩個好奇心旺盛的觀光客,絕對不會惹上惡靈的。

尚未走進屋內,我們已經被鬼屋陰森恐怖的外貌所嚇呆,仔細觀察一下,仍可看到外牆有著一些典雅的石雕裝飾,內部空間大約只有數百呎,屋內樑柱上纏著無數的蔓藤,鬼影幢幢,那些如魔爪般的蔓藤好像真的會撲到我們身上去,不禁使我們卻步,在微弱的光線下,已經不能分辨出踩在腳下的究竟是什麼東西,大有可能地上的灰塵已經混雜了從罈子裡溜出的骨灰。

「哎呀!」阿偉突然驚叫一聲。

原來他不小心踢到地板上的骨灰罈,整個人失去平衡,在快要跌倒之際,我立即用力將他拉回來。我先扶著阿偉並幫助他保持身體平衡,雖然情況狼狽,但幸運的是我們未有對屋內的古物造成破壞,而阿偉亦只是擦傷了小腿和手臂,都是一些微不足道、毫無大礙的皮外傷。

我繼續扶著阿偉,壓下聲音說:「小心點,我還想活生生的離開這裡。」

我們定過神來並互相扶持,在這種伸手不見五指的環境裡,最值得信賴的還是自己的朋友,我可不希望下一次跌倒的人會是自己,亦希望阿偉能夠平安無事。

「阿偉,往右邊看。」我輕聲說道。

阿偉依照吩咐,看過後有點驚訝地說:「那是什麼跟什麼?好像是一條小路呢。」

我們大膽撥開擋著前路的蔓藤,戰戰兢兢的步向那個存在著很多可能性的地方,這濕漉漉的地道很難行,比屋內環境還要黑暗,我們必須更為小心,步步為營。

我們十分慶幸來到一處有著微弱光線的地方,原來這裡別有洞天,眼前一片空曠的草地似乎是鬼屋的後園,距離地道出口五公尺的不遠處,有著一座奇怪的建築物,第一眼看到的時候使我目瞪口呆,事後我們再翻查資料,才知道那是一座富有代表性的洞塔建築物「普同塔」。

它的部分塔身已經破爛,由於洞口高度不及一個成年人的身高,我們要顧著頭彎著腰,小心翼翼的進入建築物,石洞內部大概為八公尺寬,排列著一層層的骨灰壇,整齊有致,這裡的氣氛比鬼屋更為恐怖,安放著為數不少的遺骨,而部分骨灰更散滿地上,一些古怪的聲音隱約圍繞在我們耳邊,整個景象使我們心寒,就如與一堆屍體共處一室,感覺毛骨悚然。

我們唯有承認自己是膽小鬼,決定再一次通過地道,走回鬼屋之內。

來到鬼屋前的牌坊之下,我回身站著,口中悄聲唸著:「鬼屋老大,請放我們一馬,我不會再回來搗亂的了。」

「走吧,阿偉,我已經不想再待在這個詭異的空間。」我拍打了阿偉的肩膀一下,他才稍為回過神來。

此時,阿偉莫名其妙地說:「我要為剛才的事說聲『謝謝』,阿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搖頭說:「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

阿偉接著說:「剛才要不是你用盡全力拉著我,我必定跌得人仰馬翻,還有機會弄破那些骨灰罈,這樣的話我們肯定會死在那裡。」

我將雙手安插在褲子的口袋裡,用陰沉的語氣向阿偉說:「說不定我們已經激怒了鬼屋老大……快逃吧,我絕對不想死在這個人煙罕至的鬼地方。」

阿偉聽令後立即騎上單車,我們的單車再一次以瘋狂的速度行駛,由於阿偉受了輕傷的關係,這一次由我做領頭羊,我們的目標簡單明確「要活著回家」,而且要盡情吃一頓飽肚豐富的晚餐。

最後,我們都可以順利回家,亦決定不會將這件瘋狂的怪事告訴任何人,事實上亦沒有什麼好說,我們不過是兩個瘋子。回家後,我心情愉快的吃了一頓由媽媽主理的晚餐,已經將鬼屋一事擱在一旁,心情輕鬆起來。

翌日回到學校,亦沒有人再提起鬼屋探險隊之事,包括阿簡團長和其他隊員,我們見狀亦只好無奈的對望一下、苦笑一下,彷彿整件事只是存在於我和阿偉兩人之間的幻想,成為一個不為人知的小秘密。

關於這段往事的敘述暫告一段落,鏡頭再次回到那個睡眼惺忪的我,和那個再次提起鬼屋的阿偉身上。

阿偉興奮地說:「阿寧,你的朋友鬼屋老大已經煥然一新了,立即啟動電腦,看看電郵吧!」

鬼屋嘛……這倒是引起我的興趣,畢竟那次旅程對我來說也是一件值得再味的兒時往事,現在再去鬼屋的話也不會有多大感覺,人長大了,見識多了,亦沉悶了。

「好吧,我現在就可以看了,因為昨晚忘記關上電腦呢。」我對阿偉說。

讀著讀著,原來幾年前一些有心人士為了重新修葺常寂園出錢出力,四出奔走,這件事最後還引起了電視台的關注,而那些骨灰及遺骨亦被安放於其他靜苑內供奉。看罷阿偉寄給我的電郵,附件中有幾幅照片,就是鬼屋的現貌,變得燈火通明,外牆和內部亦已經翻新,一點也不令人畏懼。我知道它重獲新生,內心倒是有一點安慰,因為那裡始終是個值得回憶的地方,只是這件事比較怪異罷了。

除了決戰鬼屋老大一事外,阿偉提起一些有趣的往事,包括有一年我們同時愛上了羽毛球這種有益身心的運動,每當下課和放學後也會待在羽毛球場和其他同學互相較勁,由於阿偉技術了得,之後更曾經代表學校參加羽毛球比賽,贏取不少校際比賽的獎牌。

每年學校都會舉行一連數天的運動會,我和阿偉都不會參加任何比賽項目,只會不斷在小賣部附近徘徊和大吃大喝,又或是於觀眾席上為要忙於比賽的朋友吶喊助威。因為運動場距離我家很近的關係,到了午餐時間,我們會肩並肩回家吃飯,並忘形的大玩電腦遊戲,說起來,電腦遊戲亦是我們的共同興趣,那時候的話題大多圍繞著這方面,或許在別人眼中,我們是一對怪胎朋友。

我們沉迷過一個扮演足球經理人的電腦遊戲,當時我們用一隻手提著家中的電話高談闊論,另一隻手用滑鼠進行遊戲,兩個人沉醉於電腦遊戲裡,現在想起來真是覺得白痴極了!

還有一年的賣旗籌款活動,我們只是努力了兩個小時便躲懶起來,到附近的快餐店呆坐了幾個小時,可憐其他同學需要抵受日曬雨淋,在人來人往的街道站上好幾個小時。

阿偉喋喋不休的說起往事,想起當年,原來這些事情都是記載著我們友情的憑證,如果阿偉沒有為我喚醒記憶,懵然不知的我還只會把他視作一個次級朋友。

我的嘴巴不受控制的吐了一句:「謝謝你,兄弟!」語氣帶點激動。

「不用謝啦,阿寧,我為了這種小事吵醒你,我可以為此道歉的。」

阿偉待我的態度還是一如既往的誠懇,這就是一直認識的他,始終如一。感激他伴我成長,還將我們的共同回憶牢牢記錄,我總是忽視他,其實他才是最不可或缺的好朋友、好兄弟。

從以往到現在,從未有想像過這段友情會對日後的自己造成矛盾與衝擊,可能那是一種考驗。

2011年7月7日 星期四

《3N8》 第十五章:一拳

《3N8》

第十五章:一拳

凌氣像一條條毒蛇,又像怪蟲,一堆接一堆的爬到我身上,有抓癢的衝動。同時間,卻有一股無形力量阻止我掙扎,這種感覺使人難堪,因為的確痕癢得要命。這個過程已經維持超過五分鐘,我快要因為痕癢而發笑,但仍勉強忍受著,常說「士可殺不可辱」,假如古絲真的打算殺死我,而被殺前我又因為這種事情而發笑,實在有點滑稽,難免淪為笑柄。

突然間,古絲收起力量,凌氣迅即消散。見狀,我嘗試活動身體,如手指頭、頸項、小腿等,竟能活動自如,她怎可能突然收手並放棄本來的邪惡念頭?難道她另有更可怕的計劃?

我更感恐懼,不明不白往往是恐懼感的真正源頭。

古絲搖頭嘆息:「毫無作用……」

「是……什麼意思?」

驚魂未定,我把話說得斷斷續續、奇奇怪怪。

古絲掛起嚴肅的表情說:「原來我的法力對你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驚疑地問道:「怎可能?你是第三等級的超凡人,我知道的,是我設定的。」

眼前的女人是由我親自設計的虛構人物,我當然清楚她的法力等級已經達至不簡單的第三等級,其中的法力「人體控制」陰險霸道,想起來也覺得可怕。

古絲用無奈的語氣說道:「因為攻擊對象是可惡的你。」

我茫無頭緒的追問:「有關係嗎?我只是個普通人類。」

古絲搖頭說:「錯了,你是《凌盜》的作者,即是始作俑者。」

我才恍然大悟,開始明白她的意思,然後說:「我想沒有很大關係吧,我是人類,你是超凡人,這些都是不會改變的事實。」

古絲回應說:「絕對有關係,他曾經告訴我,超凡人力量在這裡肯定用得上,這個地方只有普通人類,沒有其他超凡人,所以我的法力可以橫行無忌。」

我再次追問:「他?他是誰?是狄米爾嗎?」

古絲換上蠱惑的表情說:「哈哈,你忘了狄米爾的下場?我所說的那個人不屬於你寫過的人物,不過他說過你們是認識的。」

根據女人的說話,似乎在我的平凡生活裡,好像出現了一位神秘人物,如剛才自己說過的一句話「我只是個普通人類」,只能配合平平無奇的經歷,驚心動魄的冒險還是留給其他勇者較為適合。

我爽快地說:「先不要談什麼神秘人,我沒有興趣知道,現在好奇的是你在這裡有否對其他人使用法力?」

古絲點頭說:「有!而且是成功的。」

我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再問下去:「你控制過誰的身體?」

態度帶點冷漠的古絲說:「你問的是那一位?當中共有三個人。」

可惡!她再次故弄玄虛,把話說得含糊,企圖使我陷入困擾。

我再問:「那到底是誰?」

古絲考慮了好一陣子才回答:「你的父親、阿姨、管理員,共三個人。」

我憤然大罵:「媽的!」

我的激動並非無因,古絲曾經對我的親人使用法力,控制他們的身體,她突然和盤托出,說出一個如此震撼的消息,使我激憤難平。我急速衝跑至她的身前,以右拳揮向其臉頰,空氣中立時產生出「咯、咯」兩聲,是手骨擊中其面部所產生的聲音,這可能是我揮出力度最猛的一拳,料不到,我需要用在女人臉上。

揮拳過後,我便收手,始終自己並不擅長以暴力解決問題,憤怒的轟向古絲,只因一時憤怒,當情緒得以釋放後,我需要冷靜下來,套取更多的真相和他們的下落。

我怒氣沖沖的問:「變態女人,你到底怎樣對待他們?」

古絲用舌尖舔去嘴角上的血跡後說道:「哈哈!我的變態思想來自你的設定,我的悲哀命運亦是出自你的手筆,我只是個平凡女人,是你這個死變態迫使我愛上狄米爾,被他啟蒙成超凡人,變作不老不死的怪物。我恨他,更恨你,你們都是變態的男人!」

一瞬間,一段話,使我無言以對,我不禁撫心自問:「古絲有說錯嗎?」

腦子裡有一把幻真幻假的聲音告訴我:「無論如何,這是你的過錯,不能開脫,不容狡辯。」

我禁不住用一個輕微的點頭動作來回應以上的一句,這看透了真相的一句。

古絲注意到我的表情變化,我亦察看到她的暗中關視,這是另一種形式的對峙。內心的感覺混亂複雜,難以一下子說清楚,我感到慚愧,陷入苦惱,心隱隱作痛,最深刻的感覺是擔心和憐憫,對象是古絲,面對的也是古絲,我擠不出一個笑容,她被我害得很慘,失去自身價值,她本來可以過得平凡快樂,卻被我改寫成怪物。

沉默過後,我發自內心的說出一句:「對不起。」

我甚至做出連自己也想像不到的事情:下跪,然後連聲致歉,短時間內我又怎可能想得出補償或解決方法,我頓時方寸大亂,手足無措,所謂的道歉只是試圖減輕自己的內疚感和罪惡感。

古絲卻淡然地說:「其實我明白的,我能諒解的。」

聽見她的話,腦子裡又冒出一堆問號,我抱著懷疑並凝視古絲,頃刻間,不再那麼害怕她,知道真實的她比我更可憐、更無助,她的命運被擺布、被改寫,不由自主地活著,而背後的始作俑者正是奧治,即是我,事到如今還有沒有方法改變她的命運?

可惡……我想不出來。

古絲再說:「不過是寫小說,你不可能想像過小說人物會跑到你的眼前,活生生的,血淋淋的,甚至向你施展超凡人法力……不過,這當然是你的錯,可惜又可以說成無心之失。」

我唯有說:「請容許我再說一次對不起。」

古絲忽略我的請求,轉移話題說:「那三個人都安全,我只是把他們困在這座大廈的天台,就是這樣。」

這絕對是一句使人振奮的話,我為此而高興,但現在的狀況並不容許我的臉產生出任何笑容,只好壓抑住情緒,假裝淡然的問道:「只是這樣嗎?」

古絲一臉不滿的說:「難道我會騙你嗎?你打了我一拳,我還會冒捱打的危險來騙你嗎?你到天台走一趟便會一清二楚,我要走了。」

她用輕鬆的語調來說話,以此結束我們之間的恩怨,又以簡單的幾隻字來交代自己的去向,可是我不滿足,仍然有發問下去的意欲。

我好奇地問道:「你會到那裡去?」

古絲想了想才回答:「浪跡天涯?碰碰運氣,尋找機會,看看狄米爾會否重生,假如沒有他,我還可以找別的男人,我想過簡單的生活,再次戀愛,然後考慮結婚,最後目標是生兒育女。」

我靈機一動的提議說:「不如我試試改寫你的結局,好嗎?」

古絲卻取笑說:「哈哈!奧治,你真是個白痴,勉強把結局改寫,只會產生另一個世界,那個空間又有一個新的古絲或駱少鈴,她可能擁有新的結局,但變化不會發生在這個我身上,過去便是過去,改變不了的,所以你不要亂搞鬼了。」

我像個傻瓜般抓住自己的頭髮說:「哈哈!我真笨呢。」

古絲微笑說:「你不算笨,你寫的小說不錯的,要加油。」

我腼腆地說:「我還以為寫得很糟糕。」

古絲收起笑容說:「只是不錯,千萬不要得意忘形。」

這是古絲給我遺下的最後一句話,亦是一番含蓄的鼓勵。然後她輕鬆的走過我的身旁,帶著輕快的腳步走向玻璃門,孤身離開這座住宅大廈。我盼望她可以找到屬於自己的一片天,沒有超凡人、凌盜者、吃屍族,沒有多餘的恩怨情仇。我悄悄祝福她能擁有人生的新一頁,平淡的日子可能是一個成熟女人最大的幸福。

我掀動嘴角微笑,凝望古絲漸漸遠去的背影,目送其離開,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面,和小說人物相遇,使我這個作者既悲傷又感動,為她的經歷感悲傷,為她的釋懷而感動。我不知道超凡人女人能否生兒育女,當初構思小說時忘記做好這種設定,現在大可當作沒有這方面的限制,這個想法倒是不錯,給她機會嘗試,留有一點希望的曙光。

古絲的離開未有為故事寫下句號,天台上尚有三個人待我拯救。

我的精神狀態不錯,沒有遲疑,立即乘坐升降機,目標是二十二樓之上的大廈天台。這座大廈只有一台升降機,假如有住戶搬運家具或搬家的話,定必長時間霸佔升降機,其他居民需要為此等上十分鐘或以上,始可乘坐升降機。這一次我十分幸運,沒有住戶搬家,只需等待五分鐘便可以進入。乘坐期間,升降機未有停留在任何樓層,直接通往二十二樓。

步出升降機,我向右方走,記得這邊的後樓梯可以通往天台,而另一邊是完全不行的。梯間環境昏暗,我不得不拿出手機,啟動模擬手電筒的軟體,照亮面積不小的空間,這個軟體十分實用,我經常在日常生活中用到,特別是搬進新居後,跑樓梯時定必使用。二十二樓的梯間比以往混亂骯髒,似乎沒有人負責打理,梯級上有著一堆垃圾和膠袋,我差點不小心滑倒。

由於情況緊急,所以我用跑的,轉眼間,已經打開沉重的鐵門,進入很久未有踏進的天台。依稀的印象中,這裡只會囤積著一堆衣物,二十二樓住有三戶人,他們都會利用天台來晾乾衣物。我清楚明白,因為以往曾經偷偷跑到天台,至於幹什麼?是不能說的秘密,這件事連我的家人也不會知道。

天台上漆黑一片,比梯間好不了多少,我繼續亮著手機閃光燈,照向衣架後方的一片空地,探頭一看,發現有三個躺臥著的人類,我不作考慮,立即走到那邊,看清楚會是誰。不出所料,分別是父親、阿姨和管理員,古絲果然沒有向我說謊,比我想像中善良誠實。我蹲到他們身旁,觀察一下氣息,一看便知道他們睡得很熟,陣陣鼻鼾聲此起彼落,聲音把答案透露,我甚至不用作細心檢查,也知道三人安然無恙,更不捨得弄醒他們。

不用說明也知道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移動三個成年人,我考慮過後拿定主意,首先需要弄醒阿姨,只有這樣做才能把計劃進行下去。我輕力拍打阿姨的臉頰,由於避免打傷她,所以我用了非常適宜的力度,拍打了好幾分鐘,她才緩慢地睜開眼睛,看上去睡眼惺忪,又有點神智不清、恍恍惚惚。我耐心地等待她清醒過來,又再花上好幾分鐘,時間一秒一秒地流逝,十分珍貴,我卻不能為此急躁。

經過一輪耐心等待,看到阿姨的精神大有好轉,我才謹慎地扶起她。

阿姨狐疑地問道:「是阿生?怎麼會是你的?這裡是天台嗎?」

她不能確定這裡是天台也是理所當然的,除了二十二樓的住戶外,其他人甚少踏足這個地方,日間溫度非常炎熱,到了夜間又過分寒冷,風勢頗大,又有誰會主動走到天台吹冷風呢。

我點頭說:「是天台。」

阿姨慌張地追問:「是怎樣一回事?快告訴我!」

我推卻說:「一下子很難解釋,我只可以說有人把你們三個人迷暈,你們都昏睡在天台裡,不過那個人的計劃失敗了,你們不會再有生命危險,所以不用擔心。」

阿姨還打算繼續鑽下去:「那個人到底想怎樣?有何企圖?」

我尷尬地說:「遲些才說吧,我也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總之是件不可思議的怪事,你們還是不清楚詳細比較好。」

真是個使人難堪的真相,難以直接告訴他們古絲的事,她可是由我一手創作出來的小說人物,卻活生生的來到現實世界並迷暈了三個人。

阿姨終於捨得放棄:「既然你也這樣說,我就不再追問,那現在怎麼辦?你的父親和管理員仍然昏睡著。」

我微笑說:「既然你已經清醒過來,我想我們可以合力把父親帶回家。」

阿姨帶著不確定的語氣說:「喔?那個管理員呢?由得他在這裡睡覺嗎?還是弄醒他比較好呢?」

我搖頭說:「我已有打算,讓管理員待在天台,反正這裡很安全,不會再有危險,到了大清早,他睡飽過後自然懂得離開。」

阿姨認同說:「好吧!就聽你的。」

《好想你》 第八章:兩個瘋子

《好想你》

第八章:兩個瘋子

愛情很容易就佔據了部分人的大部分人生,或許是由於當中有喜有悲,回憶很多,感觸太多。我的腦海中存在著種種回憶,不只愛情,還記錄了一份友誼。

他將我帶回已成回憶的中學時代,再一次感受我們之間那份深厚的友誼和羈絆,如同剌青般永遠紋在心瓣上。我一直把他視作「次級」朋友,料不到在不知不覺間,他漸漸成為一位值得我珍惜的好朋友。

終於搞清楚是那個傢伙將我吵醒,現在不過是早上八點鐘,原本還可以多睡一個多小時才起床,實在太可惡了。

精神奕奕的阿偉說:「喂,阿寧,還記得嗎?」

我合上雙眼,掛著他看不見的無奈表情,用著埋怨的語氣說:「這麼早……記得什麼?你已經把我吵醒了。」

「寧大哥,吵醒你絕對是我的錯,不過你先給我機會解釋,我剛才想說的是那間鬼屋啊,有印象嗎?」無論是任何情況,阿偉對我的態度都是誠懇和親切的。

我不耐煩的說:「嘩,現在是大清早,你就要向說我鬼故事嗎?我可沒有半點印象。」

阿偉冷靜地說:「你先不要著急,還記得中二那年我們一起到過的那間鬼屋嗎?最後只有我和你兩個瘋子有膽量去的那一次呢,還記得嗎?」

真是見鬼了,那是多年前的舊事,我也幾乎忘記了,怎麼阿偉現在又會興致勃勃的說起來?

那是一段糊掉的記憶,我想起了一點點,只剩下一點點,我們的確到訪過一間鬼屋,不過要我於一瞬間想起內容細節,真的不容易,而且我還是一條剛剛被吵醒的可憐蟲……想深一層,我竟然是一條經常被別人無故吵醒的可憐蟲,導致睡眠嚴重不足,這亦是我開始依賴咖啡的原因。

在家的時候,非常懶惰的我喝得最多的便是UCC的三合一咖啡,先將咖啡粉末倒進咖啡杯裡,加入熱度剛剛好的開水便完成。我最愛的是炭燒味,絕對是我這位瞌睡達人的救星。

「有話直說,不要浪費我時間。」對阿偉這個相識已久的朋友,我根本不用客氣。

接著,我乖乖的聽完他的長篇大論,說的都是關於那段和鬼屋有關的回憶,原來我早就忘了那事情,不過不要緊的,阿偉已經盡了最大努力喚醒我的記憶。

中二那年,班中鬧起了熱哄哄的鬼屋傳聞,我已經忘記是從那裡打聽的,不過這並不重要,當時班中一些男生立即組織了鬼屋探險隊,發起人是個叫阿簡的男生,他是班中的胡鬧搗蛋人物,凡是正經的事他都不會沾手,功課和考試成績亦很糟糕,倒是像鬼屋探險這種白痴玩意,他卻會為此而高興得眉飛色舞,真是一個怪胎。不幸地,我和阿偉雙雙被徵召成為隊員,記憶之中,連同團長在內總共有八個人,真是又不幸又白痴的八個人。

「各位隊員,晚上八點鐘,紅橋上不見不散啊!」團長阿簡用肯定的語氣留下短短的一句吩咐,然後大踏步的離開教室。

阿偉走到我旁邊問道:「阿寧,你敢去嗎?」

我作了個鬼臉笑著說:「雖然很恐怖,但也很有趣,至少這個鬼故事真的很新鮮,住了這區這麼久才第一次聽說,我對那個女廁繡花鞋的故事已經失去興趣了。」

我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準備和阿偉一起離開教室。

女廁紅色繡花鞋事件絕對是我校最具代表性的鬼故事,經常有學生聲稱於學校的不同角落內見到女鬼的蹤影,傳說中的女鬼表情呆滯,披著一頭凌亂長髮,最愛穿著女生校服和一雙鮮紅色的懷舊繡花鞋,她會穿梭於新舊校舍兩座建築物之間,當然她是用飄的方式來移動,據說她會對見到的女生微笑,是一種使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她得逞後又會飄到別的地方去。

女生們繪影繪聲的將鬧鬼事件流傳開去,故事的流行程度達到了誇張的地步,校內總是彌漫著一股陰森恐怖的氣氛,人心惶惶,很多人都擔心自己碰到女鬼。每天我都會聽見她們在討論那班的某某又撞鬼了,而且很快會被詮釋成不同的版本,其中的一些改動也是誇張的。

大概是我的運氣特別好,她始終沒有在我眼前飄過。

雖然鬧鬼事件是迷信,亦是胡鬧,不過校方卻搞笑的作出了一些相對措施來應付傳聞,包括將女鬼的其中一個出沒熱點完全封鎖,那就是理科實驗室外的女生廁所。還有的是,在家政課內嚴禁教授女生製作繡花鞋,大概她已經成為每個人心目中的禁忌,對於我來說,她卻是一個很可愛的集體回憶。

現在等著我說故事的你,或許亦會有種見鬼罵鬼的感覺:「哎呀,你在搞什麼鬼啊?怎麼這一章總是在說鬼故事呢?」

不用解釋,直接的看接下來的故事好了。

我和阿偉肩並肩的一同離開鬼校園,繼續大聲討論接下來的鬼屋之旅,包括鬼屋的真實性和遇上危險時的應變方法,到了回家途中的分岔口我們還是先要說一聲再見。

走在前方的阿偉回身說:「那好吧,我們也要不見不散,記得在你家附近的紅色橋會合啊,我會騎單車去的。」

我點頭表示贊同:「我也會騎單車的,去那種地方沒有理由用雙腳走吧?就算遇上什麼意外我們也可以立刻騎上單車逃走呢。」

阿偉倒是有點擔心,他激動地說:「不會出意外吧……不要嚇我呢,我們總共有八個人一起去的。」

「也是呢,嘿嘿。」我輕鬆答道。

阿偉已經離開數丈之遠,他還是要補充一句:「八點鐘,準時見,遲到的人明天要請客啊!」

我揮揮手,苦笑著回應這個囉嗦的小鬼。

天氣放晴,不過這只是晚上八點前的狀況,鬼屋老大好像早就知道我們這些不速之客會來打搞它,從七點鐘開始就下著沒完沒了的綿綿細雨,雨勢不大,雨點像白米般細小,天空籠罩著一層層的烏雲,氣氛有點詭異。我不會在乎天氣的好壞,阿偉肯定會準時出現,如果我因為天氣問題而違背諾言實在是沒有道義,於是我也騎上單車徐徐出發。

事情的發展和我預計的一模一樣,阿偉比我還要早十分鐘到達,願賭服輸,接著那天的午餐當然是由我請客。倒是那位阿簡團長和其他隊員卻統統缺席,我們呆等了整整十五分鐘,只好無奈接受現實,放棄那無止境的等待。

「出發吧,阿偉!」我擁有毫無理由的高昂士氣。

阿偉經常使用疑問句,例如這次他對我說:「你很奇怪呢……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而且還是去鬼屋,你還可以這樣子興奮嗎?」

「真是拜託!我才不會害怕什麼鬼怪,十多年來我連一隻小鬼也沒有遇過。」我也佩服自己的膽識。

這些就是十多歲時的熱血情懷,屬於那個少年時代,那時的我有著一鼓作氣的衝動,連害怕這個詞的意思也不懂得理解。我懷念那個胡鬧妄撞的自己,還有那個直至如今也同樣耿直的阿偉。

帶頭人是阿偉,他騎的那輛單車已經達到了瘋狂的速度,每天踏單車、訓練有素的我仍能緊隨其後,只是有點吃力罷了。我們無視濕滑的路面,繞過無數的彎路,拼了命的加速。

那瞬間,腦海中閃現兩個疑問:

「為什麼我們要拼命加速呢?」

「為什麼阿偉會懂得去鬼屋的路呢?」

我把兩條問題都藏在心裡,從來沒有問過,就讓它們成為生命中的一些疑團,留下懸念好了。

我們面對未知的前路,內心懷著期待的興奮和不安的情緒,鬼屋是否如想像般恐怖呢?

2011年7月1日 星期五

《3N8》 第十四章:超凡人

《3N8》

第十四章:超凡人

腦海中立時浮現出一些印象,由模糊變清晰,由懷疑變肯定,我想起一個超凡人,沒錯,是和《凌盜》相關的超凡人,那個她擁有第三等級法力,屬於黑暗吃屍族,是個滿腦子只有仇恨的可憐人。

女人故弄玄虛說:「我還有一種能力。」

我搶著說:「我知道。」

女人爽快地問道:「知道我會用來對付你嗎?」

我點頭並擠出苦笑說:「我已經在擔心了。」

女人微笑說:「那就好了,原來你真的明白。」

女人對我的回答感到滿意,她的微笑不溫暖,還帶著冷冰冰的感覺,她從虛構而來,卻走進現實,想不到我會遇上她,這是完全的意料之外。

轉眼間,女人已擺出作戰架勢,聚精會神,運用凌氣,纖幼的雙手有所動作,似模似樣,我不禁懷疑這是否出招前的姿勢。

眼看勢色不對,而且知道女人的第三種法力是驚人的「人體控制」,假如現在不逃的話,她會如何玩弄我的身體,傷害我的心靈,實在是難以預料,後果隨時是不堪設想。

我決定先取回沙發上的袋子,裡面有不少重要物品,包括錢包、手機、門匙、流動充電器、外套、兩隻扭蛋玩具,儘可能避免遺下。我揹負袋子,迅速穿回運動鞋,女人忙於凝聚力量,還得花上一點時間,我偷看她的表情,其臉上未有絲毫憂慮,顯得不慌不忙,她可能認為我必定逃不出其法力攻擊。

完成所有逃走的準備,我走過女人身邊,再偷看其側臉一眼,她察覺到並以一個詭異笑容作回應,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我唯有跑得更急更快。貶眼間,我已經離開屋內,走到走廊範圍,我趕緊按下召喚升降機的按鈕,這裡仍然是女人的視線範圍,我側身回望,漂亮的她只笑不語,可惜這個微笑並不甜蜜。毫無疑問,她的確是個標準美女,由設定她的第一天便知道,美麗性感,魅力十足,內心卻充滿仇恨,命途注定坎坷。

這是我筆下的她,我了解的。

女人準備出手,向我投出一道來勢洶洶的凌氣,雖然不欲相信,但我確實見證著超凡人出招,凌氣呈紫黑色,她果然屬於黑暗吃屍族,而這種陰森的紫黑色,又使我想起一個人,他曾經是她的男人,亦是吃屍族領導。

凌氣越來越強大,力量澎湃,直衝往我的方向,事實上,她根本不用如此認真,這樣做只是白費氣力,簡簡單單的用少許凌氣出招便足夠,她攻擊的對象是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類,我還可以弄出什麼花樣來對抗?

答案顯而易見,我對抗不了一個第三等級的超凡人,只好把希望寄託於升降機上,但又好像太遲了,女人的殺著迫在眉睫,該死的升降機仍然滯留在八樓,和十三樓有著一段相當的距離,我馬上改變計劃,轉身跑往C室方向,那邊有一道防火門,只要拉開它便可以進入後樓梯。

料不到自己的身手比想像中還要敏捷,計劃已然成功,我僥幸躲過女人的法力攻擊,成功來到梯間,我不但知道這個地方,而且有著深刻印象。以往經常躲到梯間,這裡的形象是神秘、寧靜、孤獨,回憶被環境影響和牽引,使我禁不住憶起往事。

回到反叛的小學時代,忘了從那個時候開始,內心產生了討厭上學的情緒,曾想盡辦法逃避身為學生的責任。大清早,前往學校的路總是一個人孤單的走,家人甚少陪伴,父母忙於工作,姐姐亦要上學,他們不會知道我的故事,不會想到我能夠躲到那裡。呆滯的我離開老家,粗暴的關掉大門,假裝如常上學,事實上,我躲進了C室那邊的梯間,一個窄小卻自由自在的空間。在裡面,我嘗到寂寞味道,悶得發慌,可以做的事情不多,只好無聊的在梯間跑跑跳跳,打發幾個小時。回憶過去,我該利用那些時間在學校專心上課,卻因為自己的反叛而浪費寶貴時間和學習機會,回想起來,覺得自己愚蠢無知。幾個小時過後,來到午間時分,我又假裝下課回家,是個不折不扣的小騙子。

後來,還有一個和梯間有關的狀況,貪心的我曾偷走父母藏在家中的現金,到街上買模型玩具,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在家裝嵌,常偷偷摸摸推開通往後樓梯的沉重木門,然後坐到地上玩模型。

重溫這些兒時往事,知道自己真的很愚蠢、很白痴,有點看不起自己在昔日的所作所為。

身陷危機邊緣,現在不再是回憶過去的時候,我要拔腿逃走。不過首先要應付一個抉擇題──該往上跑還是往下跑?

保命的意識刺激著大腦活動,貶眼間,我已經考慮清楚接下來的行動,直接往下跑不會是最聰明的選擇,我該繞路,甚至是走更多、更複雜的路線,我發動雙腿,計劃往上跑三層,再轉走A室那邊的後樓梯,我堅信這個方法可以擺脫超凡人女人的狙擊。

依照計劃跑了三層,我來到十六樓,停住腳步。兩秒鐘過後,我再次改變主意,決定再往上多跑兩層,這個決定不屬於本來的部署,是腦內突然閃現的主意。我又來到十八樓,走到A室那邊的後樓梯,改走另一條路線,一鼓作氣往下直走十八層樓梯,幸好這並不是十八層地獄,要不然我這個普通人類肯定會捱不住。

沒有等級、法力、凌氣,我不過是個人類。

七分鐘。

我以極限速度完成十八層的跑樓梯,這項運動實在過分激烈,我差點在最後關頭暈倒。我已經竭盡所能,清楚這是自己擁有的最快紀錄,不可能再有更快、更驚人的時間。由於腳步過於頻密,劇烈跑動帶來了沉重壓力,膝蓋終於受不住,產生陣陣痛楚,出現酸酸的感覺,很不舒服。而我的額上和背部亦冒出熱汗,這時候,我稍感後悔,認為該先花些時間做暖身運動才對。

逃命計劃隨著我的想法繼續發展,進行得很順利,在喘息過後來到大堂,命運待我不薄,沒有發現女人的蹤影,卻在這裡遇上另一個人,正是那個經常躲懶的常駐管理員,我忘記了他的名字,反正不太重要,只知道他是個瘦削的中年男人,和我父親頗為熟絡,時有聯絡。

我逐步走往出入口的玻璃大門,打算就此離開,走過管理員的崗位,不幸地,給他注意到了,他站直身體並向我揮手打招呼。這個狀況不常見,他竟然是站著的,差不多每次走過其工作崗位,他都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不是在午睡,便是在專注的鑽研賭馬,喜歡安坐其位。

我迫於無奈轉身回望,並說了聲:「哈嚕!」

這是我的常用對白,碰上不熟絡的朋友,便喜歡用「哈嚕」作開場白,我故意高聲的說,聽起來好像親切一點,是嗎?

管理員問道:「很久不見,到了那裡去啊?」

他一臉嚴肅,沒有掛上一絲笑容,為我帶來少許壓力。

我坦白說:「我搬到外面居住。」

管理員略感意外,他懷疑地問道:「那裡?怎麼沒聽說過的?」

我沒神沒氣地回答:「在市區,離這裡很遠的,是環境惡劣的舊唐樓。」

我在幹什麼?

出口就在眼前,不應該浪費時間和這個中年男人對話。

他多餘地追問下去:「住那些地方習慣嗎?你大概喜歡住宅大廈多一點吧?」

我用冷淡的語氣說:「住在那裡只是為了方便工作,我不介意舒適與否,其實最不方便的地方是沒有升降機,害我經常需要跑樓梯,真使人頭痛。」

他一臉好奇的問道:「喔,你是住第幾層的?」

我坦言:「第八層。」

這些對話怎可能維持下去?

我需要立即逃走,而不是和管理員寒暄,他的出現是個意外,命運搶劫著我的寶貴時間,我明白自己的處境並不安全,需要動身離開,卻被他問話糾纏,不曾間斷的問句,不由自主的回答,這情況很矛盾。

我要走,立即走,轉身就走!

管理員故作驚訝地說:「哇!你要跑八層樓梯,這是很可怕的生活呢。」

我苦著臉說:「對不起,我有事要辦,要走了。」

我邊說邊作出揮手道別的手勢,就算管理員未想就此結束對話,甚至強迫我留下來,但還是算了吧,一切留待下一次見面才解決。

我略感意外,管理員沒有說話和反應,看來他是個識時務的智慧者,明白我的急躁,沒有強迫留下來,我不自覺的流露出滿意的微笑,這是第一趟喜歡這個人,以往總是討厭碰到他。

見狀,我走向大門,腳步急促,轉眼間已按下開門按鈕,只要把門往外推出便能逃出生天,我認為逃出大廈範圍等同脫離危險,外面的世界更廣闊,有更多的空間去躲開女人的狙擊。我更有一個天真的想法,剛抵達現實世界的她未熟知這一帶的道路和交通,這對我非常有利。

突然間,管理員喊住我:「站住!」

我沒意識地回望後方,這動作很自然、很慣性,是徹底的反射動作,又是種討厭的劣根性,我注意到管理員的表情,其臉上肌肉不斷扭曲,逐漸顯現變化,衣服漸漸化掉,分解成細小顆粒,然後又重新聚集。

媽的!

管理員搖身一變,化作另一個人,正確來說,她是由管理員的外表回復成女人的原貌,她就是那個女人,在《凌盜》裡,我叫她古絲,又叫她駱少鈴,毫無疑問,眼前人是她,管理員亦是她!

我苦笑說:「事情果然不順利。」

古絲邊搖頭邊問道:「我說過我懂得模仿的法力,不是嗎?」

我禁不住嘆息:「唉,是我過分大意,走到出口前竟然掉以輕心。」

古絲說得淡然:「你已經逃不了。」

我黯然地回應:「事到如今,我只好認輸。」

背後的玻璃大門代表逃出生天的出口,近在咫尺,卻什麼都辦不到,我注定逃不了。我想了想,事情的發展很容易便猜得到,假如我轉身就跑,古絲仍有足夠時間向我施展法力,偏偏這是一道可惡的玻璃門,按道理,她的法力將會輕易穿越玻璃,直接把我擊中。

局勢已定,是古絲為所欲為的時間,我快要放棄抵抗,快要放棄這種生命裡的重要元素。

古絲第二度向我投出紫黑色的凌氣,這股力量比十三樓時更為強大,她利用空檔時間累積凌氣,我單用肉眼估計,便知道凌氣體積龐大,力量已經增強了不止兩倍,似乎我是死定了。

我舉起雙手,站著不動,表示投降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