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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9月23日 星期日

《狼狼》 第十四章:面對死亡

《狼狼》

第十四章:面對死亡

耐心的等待不全然等於理想的結果,這次也不例外,洛克的答案使我們心碎,無力感猛然提升,把我們三個人層層籠罩。

木無表情的洛克說:「我無能為力,救不了他。」像置身事外,完全不當作一回事。

最為遭到打擊的人是阿理,猶如失去動力的電子玩具,軟弱得跪下來,勉強用單手支撐身體,避免整個人攤倒地上。他用上不甘心的眼神瞧著洛克,眼底下是一道道不起眼的淚痕,他是多麼希望洛克所說的都是謊話,是不真實的胡說。

該傷心的我卻安慰說:「阿理,算了吧。」

阿理拭掉眼淚向我說:「我以為無所不能的洛克真的能夠延續你的性命……我從來沒有想過他會辦不到,來到愛琴海之前,我是滿有信心的,卻萬萬料不到事情已經來到無法挽回的地步。對不起,狼,對不起……」

洛克作出淡然的回應:「我也是人,也有解決不到的事情。何況,這已經是第二趟了,麥格理,我相信你絕不會輕易忘記那頭小狗的故事,你把牠留在身邊很多年,牠也是你的好朋友,對嗎?」

聽罷,阿理顯得更加激動:「許添……牠被那頭怪物折磨至死,喪失靈魂,只剩下小狗的軀殼,我待牠如親弟弟、好朋友,朝夕共處,沒有牠……我不可能待在古堡那麼久,不可能成就今時今日的我。」憶及往事,他哭得好淒涼。

許添?小狗?

是人是狗其實不重要,單憑三言兩語,我們都明白許添曾經為阿理帶來深遠的影響,是他最重要的朋友之一。

洛克點頭:「就是那頭小狗,今次是第二趟。」

阿理換上更認真的表情,這是一張頑固的臉,他好像突然擁有了新的想法,迫使自己平服情緒。

「卡尼洛……洛克,你想說的是卡尼洛,那頭不知道是男是女的怪物,難道……難道狼的急劇衰老是和卡尼洛有關?」阿理的語氣竟流露出一絲興奮,卡尼洛到底是何方神聖?

洛克苦笑說:「冷靜時的你好像比較聰明。」

阿理回望我說:「狼,你有遇過什麼怪物嗎?我試形容一下,他比我更高大,沒有頭髮,皮膚給人死氣沉沉的感覺,嘴巴像被紉線緊緊的縫合起來,身上有種虛無縹緲、無從觸摸的氣息。」

我嘗試從模糊記憶中找出和怪物有關的印象,拼命似的憶想過去,就算如何零碎,也沒有大意忽略。到了最後,依然沒有半點概念,在剩下來僅有的記憶裡,沒有阿理所形容的怪物的存在,完全沒有。

「沒印象。」我為自己的回答感到為難。

阿理再次感到失望,情緒起伏不定,他氣沖沖地說:「狼,不會的!你肯定遇過他!」

微微搖頭的洛克卻說:「很難說,說不定狼根本不知道遇上的人就是他。那是頭難以估計的怪物,可能可以隨意改變形態,也可能擁有超出我們想像的法力,狼只是個普通人類,所知的十分有限。何況,他的記憶已經所剩無幾了。」

「什麼?我不明白,所剩無幾是什麼意思?」一臉驚惶的阿理問道。

洛克回答:「你的朋友會懂我的意思。」

阿理立即望向我:「是嗎?」

我無奈地點下頭,洛克說的沒錯,記憶七零八落,混亂不堪,流失的實在太多。

洛克補充:「剛才,我給他作過詳細檢查,他的記憶只剩下不足四成,內容包括幼年、童年、十八歲前的生命,還有十八歲後的零零碎碎,很多成年後的記憶也不完整,有些是不明不白、含糊不清,有些是不合常理,像被人硬加插的故事和劇情。」

阿理質疑:「換句話說,是有人故意這樣做?但為什麼要為狼的記憶動手腳?」

「以我所知,的確有些人擁有吃取人類記憶的能力,但狼遭受的對待並不像那班人的作風,那班人細分為兩族,一族只吃絕症病人記憶,另一族除吃記憶外,更會吃掉人體,兩族的共通點是行事爽快,一下子就把目標人物的記憶吃得一乾二淨。」洛克道出一段陌生的故事,就如人類史上不曾記錄的黑暗歷史。

阿理問:「你的意思是,吃他記憶的是另有其人?是左左嗎?」

洛克說:「假如不是卡尼洛,或許是和他有關的人,但肯定不會是左左,狼的身體和記憶中都沒有留下左左的痕跡。」

阿理憤然說:「若果是左哥,他給我殺十萬次也不足夠,我要把他碎屍萬段!」

我好心勸說:「冷靜一點,不可能是左哥,這些年來,我記得我們沒有再見一面。」

阿理一臉無奈:「我又怎可能相信你的說話呢,你的記憶只剩下不足四成啊!」這句話使我立即張口結舌。

洛克插話:「相不相信也不要緊,這個記憶力不足的狼,已經無法提供有力證據助我們查出真相。事到如今,狼的死是改變不了的,由於某人曾經在他身上使用了又強大、又詭異的力量,是我能力範圍以外所能化解的。」

作過以上的猜測和討論,我們好像逐漸接近真相,從全無概念到稍有眉目,原來我被設計、被陷落一個記憶遊戲之中,難怪……

「難怪我一天比一天衰老,而且流失記憶,連老婆的名字也記不起來,我真的很愛她,也真的忘了她的名字,諷刺,真的很諷刺。」我說得唏噓,有感而發,慨嘆人生。

阿理沉寂下來,一副欲語無言的表情。

洛克向我作了一個誠懇的苦笑,他真情流露,替我感到難過,他感慨說道:「狼,想不到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你卻快要成為死人,雖然我救不到你,但你可以坦白告訴我,還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我們必定盡力為你達成。」

「我想再見老婆一面。」我態度堅決,沒有其他想法。

洛克問:「她在那裡?」

我吞吞吐吐的回答:「她……在三年前……離家出走。」

聽罷,洛克顯得沒精打采,他當然不會滿意我的回答,只好詢問下去:「你說她離家出走,又說忘記她的名字,那你還記得她的長相嗎?」

我認真的想一想,回答說:「想不起來。」

洛克欲言又止,神情比剛才還要無奈,心裡埋怨我,卻把怨言吞進肚裡去,他說:「我不可能怪責你,你的記憶力很差,情況會一直變壞,昨天的你很有可能還記得她的名字、她的長相,但一切已成過去,我們無法改變你的情況,持續衰老是個鐵一般的事實。」

我知道自己是個麻煩的包袱,拖著大家後腿,唯有帶著歉意說:「對不起,我一直拖累大家。」

「傻瓜,一個快要離開人世的人那有需要向我們道歉呢。」阿理是搶先回應的那個人。

「我只是覺得很無奈,愛莫能助。」洛克也不打算怪責我。

有一段時間沒有參與對話的小女生,到底是躲在一旁發呆?還是做著別的事情?我望向她,她中了邪似的一臉痴呆模樣,或許是過度專注於某種思考之中。

突然間,小女生表情在瞬間變換,靈機一動的她高聲喊道:「啊!我想到了。」

阿理、洛克和我三人似有共識,屏息靜待小女生的下一句話,一心等待,沒有催促她。

「不知道名字和外表並不表示沒有辦法,既然你的老婆住過那座唐樓,住所內必定會有屬於她的物件,說到這裡,麥格理也會明白我們的下一步行動。」小女生的提議聽起來很不錯,的確值得嘗試。

阿理大為興奮,叫囂起來:「哇,真的了不起!」

我假裝卸責說:「我可不能保證那些東西是屬於她的,因為我忘了很多,哈哈。」其實是個小笑話。

小女生晃動手指,作了一個表示「不」的手勢,向我說:「狼先生,不用擔心太多,接下來的事情,麥格理會處理妥當。」

阿理樂意接受任務:「我會盡力而為,為你找回老婆。」

聽到他們的說話,我有一種觸動心靈的感覺,他們為了幫助我而費煞心思、東奔西跑,我只是個一無是處的中年男人,沒有事業、才能、財富,甚至是家庭,他們真誠待我,多麼的不值得呢!

「我只想再見她一面。」這是我的心底話,也是不自覺的坦白。

「在此之前,我要先告訴狼一個事實,也就是你剩餘的生命。」這次插話的人是洛克,他想說便說,不拐彎抹角。

我坦然面對:「不妨直說,我可以面對真相,可以承受任何打擊。」

洛克開懷大笑:「真爽快,瀕死的人就是不一樣,你還擁有一天多一點的時間,約為二十六個小時。」

聽罷,我只好強顏歡笑,原來四十歲的我距離死亡已經不遠,甚至可以預早知道自己的死期,這樣的離開不錯啊,不會走得不明不白。雖然不曉得什麼怪物卡尼洛,更不明白自己究竟遭遇那門子的不幸,但我清楚了解自己的心願,在離開之前,最想完成的事情是和她再見一面。

我的回應很簡潔:「好,很好!哈哈哈!」

阿理笑說:「你是瘋了嗎?」他已然明白我有所覺悟。

洛克換上認同的目光說:「我喜歡你對待死亡的態度,所以決定送你一份小禮物。」

我作鞠躬禮:「謝謝你。」

洛克臉上流露一絲錯愕,他問:「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會送你什麼禮物嗎?」

「哈哈,沒所謂,眨眼過後,我又會忘掉。」我滿不在乎。

洛克十分滿意我的答案,略帶拘謹的笑容代表他的真實想法,流露是罕見的離愁別緒,這個人富有相當的人情味。他揮別我們三人,阿理和小女生向他說聲再見。這應該是生命旅程中最後一次和洛克碰面,對我而言,感受深刻。在十八歲的那一夜,我決定以後不會再到酒吧,想不到死前的一天,阿理卻把我帶到另一家愛琴海,如果舊的愛琴海是命運的起點,現在身處的新店很可能是我的終點,巧合、奇妙,或許這是命運,又是緣分。

命運就是如此可惡頑劣,喜歡不斷作弄人們。

我忘了問洛克,到底他有否吃過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他的樣子竟然比當年還要年輕;我忘了問阿理,到底他怎麼在房間裡突然消失,在短短五分鐘,又到了那個地方?是屢次提及的天空島嗎?天空島彷彿是個如夢似幻的神秘境地,是長那個樣子的呢?我又忘了一些事情,未有詢問小女生的名字,阿理把她留在身邊,肯定有點不簡單。

不過,他們也忘了,難道他們一點也不好奇,怎麼我只想再見老婆一面,而不是孩子藍。好想他們多問一句,好想告訴他們,對藍的記憶已經模糊得不可能再有想念的感覺

真相或許是,我連老婆也將逐漸遺忘,到了死前的一刻,腦袋會被清理得一乾二淨,可憐的四成記憶化為烏有,死得潔白無瑕。

沒多久,我們離開愛琴海新店,時間尚早,未到午間十二點鐘,狼還有一天的生命,是漫長的一整天,珍而重之也好,放肆揮霍也好,剩下的就是一天而已。

2012年9月8日 星期六

《狼狼》 第十三章:第四個人

《狼狼》

第十三章:第四個人

消失?

活生生的麥格理在我們眼前消失不見,事情發展到不能用常理去解釋,連小女生也為之錯愕。她應該未曾看過阿理消失的場面,雖然隔著空有框架的裝飾眼鏡,但那雙圓睜的眼睛和空洞的眼神,我依然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我只知道他突然消失了。」我嘴巴失控似的答道。

小女生嘗試平服情緒,故作冷靜說:「我……肯定麥格理會回來!」

我點頭:「阿理是我最可靠的朋友,他說過會盡力幫我,所以他一定會回來,我們留在洛克的房間裡安心靜待,阿理不是說過需要五分鐘時間嗎?時間還是有的。」

時間真的剩下很多嗎?

我可能只有幾天,甚至是不足一天的時間,心裡十分著急,擔心的並不是逐漸失去的生命,雖然進入了最後的倒數階段,但真的、真的不要緊,我在乎的是阿理,他真的會在五分鐘之內回來嗎?

小女生微笑說:「嗯。」這個微笑使我內心困惑,她的想法到底是怎樣?是堅信阿理一定會回來?還是和我同樣抱有半信半疑的態度?

阿理的消失使小女生變得稍微神經質,她默默無語,合上雙手,不斷磨擦十根手指頭,特別是兩隻大拇指,用這個無聊小遊戲來舒緩情緒和焦躁。我掃瞄洛克房間的裝潢一遍,單看那張只具裝飾作用的標準桌球桌,已經使人覺得非常了不起,雖然辦公室和桌球桌的配搭極之不協調,但偏偏符合洛克怪裡怪氣的風格和氣質,和當年給我的第一印象十分相似。

小女生走到其中一張單座位沙發坐下,整個背部挨靠座椅,看上去十分舒服,她閉上眼睛,短短一瞬間,單單觀察其表情,我已經知道她的緊張感退減不少。我認為她信任阿理,知道他在不久後會回來。我也漸漸被她感染,開始擁有相似的信心,由擔心轉化為期待,渴望知道阿理會把那些好消息或好事情帶到我們身邊。

所以,我也走到小女生的身邊,選擇坐到左手邊的沙發,坐下短短幾秒鐘,沙發柔軟得過分,使我渴望就此睡下去,雙眼呈半開半合的狀態,身體自然的放鬆,沙發支撐背部,使我呵欠連連。假如阿理再不跑回來的話,我很快便會入睡,直至死亡,不知不覺的、無聲無息的死了。

「啪、啪」

意識模糊,但我仍然分辨出這是拍手的聲音,是來自這裡的第三者,不是我或小女生,而是阿理,他終於回來了!

不,我弄錯了。

我真正從睡夢中驚醒,幾乎睜不開的雙眼看到了房間中的第四者,他才是發出掌聲的人,除了小女生和我,這裡多添了兩個男人,阿理的確回來了,而且帶來另一個人,是房間的真正主人──洛克先生。

首先,我關注的人是洛克,目光轉移到他的身上,身穿廉價的紫色T恤,下半身是一條黑色運動長褲。雖然發胖不少,但樣貌未有隨著歲月衰老,相反,他長得比當年還要年輕,看上去,年齡和阿理差不多。改變不大的包括其古怪髮型,頭頂大部分剃得光光,束著一尾深綠色的小辮子,長度到達肩上,配合滿臉鬍鬚,這個造型使人印象深刻,他還是喜歡標新立異。

有趣的是,洛克沒有穿鞋子,光著雙腳出現在我們眼前,小腿和腳背皮膚白晢,像足不出戶的女生。

我興奮大喊:「洛克!」

小女生幾乎在同一時間喊出:「洛克先生!」

突如其來的熱情逗得洛克呵呵大笑,他喜形於色,笑逐顏開,步向我們的方向,我們仍然坐在兩張沙發上,他保持適量微笑,卻難掩一臉倦容,眼窩深陷,黑眼圈非常明顯,應該有一段時間缺乏具有質素的睡眠。

我望向阿理,他露出無奈苦笑,而且指向洛克,示意我要關注的人其實是洛克才對。

洛克以「喀喀」的造作笑聲作為開場白,然後向小女生說:「好久不見了,那個阿森過得怎麼樣?」

阿森,我再次聽見這個名字,已經是第二次有人提及這個人,他會是阿理、小女生、洛克共同認識的朋友,再作進一步的聯想,他甚至是小女生的親人。

小女生笑說:「哈哈,爸爸過得很好呢,逍遙自在,帶著媽媽到處旅行。現在,他們應該人在荷蘭了。」

答案立時顯現,原來阿森是小女生的爸爸,這真相來得沒甚難度。

洛克懷疑:「怎麼你不粘著他們?要跟麥格理這個怪人來找我麻煩?」

小女生笑得更燦爛:「這是爸爸的決定,他們需要享受二人世界的浪漫,不容許別人打擾,所以讓我留在這裡。反正,我知道麥格理的生活也很孤獨苦悶,倒不如二人同行,四處冒險。」

阿理隨即作個眼色,發出一聲苦笑。

洛克續道:「麥格理的確活得苦悶,他的人生本來就沒有任何樂趣可言,你的存在就是他的福氣、他的歡樂。」

小女生點點頭:「你說中了我的想法呢。」

兩人寒暄了好一陣子,洛克才察覺我的存在,他望向我的臉,然後報以詫異神情,猶豫了好一會兒,緩緩說出我的名字:「你是狼?」

我淡然回答:「是。」

洛克再花幾秒鐘的凝視來確認我的身份,盯著我的臉、五官、衣著,再說:「怎麼會是你?你不就是麥格理當年的好朋友,那個叫狼的小伙子,怎麼會衰老成這個樣子?事隔二十年,你最多是個四十歲的中年人,但現在……」

站在洛克背後的阿理說:「嘿,想不到這件事連天地不怕的洛克也震撼到了。」

我改變坐姿,挺起胸膛說:「我就是當年的小伙子狼,年輕的阿理和我在你面前喝啤酒,慶祝十八歲的成人禮。那個午夜的情景依然歷歷在目,當年阿理發狂,幸好,你及時出現,替我們化解危機……救了我們。」

阿理插話:「那個人不是洛克。」

洛克點頭說:「那個人其實是左左。」

我為之困惑:「左左?」

阿理臉色一沉:「左左肯定是左哥,你們可以否定,反正我是這樣認為。那個人不知道又躲到那裡去了,我一定要找到他,在有生之年,一定要找到他。」

洛克不置可否:「左左是我的朋友,至於是不是麥格理口中的左哥,我給不到你們任何答案,你們可以懷疑,反正我不會回答。」他故意模仿阿理的說話方式。

阿理問洛克:「左左還有到過天空島嗎?」

對我來說,天空島又是一個陌生的新名詞,沒有半點印象,感覺是奇幻的,彷彿是一個不存在於真實世界的地方,可能是世外桃園、人間仙境。

洛克似是故弄玄虛:「我又怎會知道呢。」

阿理語氣激動:「你是那裡的主人,天空島就是你的家,他有否來過,你當然清楚了解,快說!給我快說!」

洛克漠然置之:「天真的麥格理,衝動的麥格理,枉你身為一族領導,心思應該更為縝密。那裡即使是我的家,也不代表我會花上每分每秒留守天空島監視住客,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也有自己的生意,也有愛琴海要打理,特別是阿森離開後,我的工作就更加忙碌了。」

小女生在沙發上竊笑,偷偷取笑洛克所形容的阿理,這是個引人發噱的場面。

假如洛克的朋友左左就是我們記憶中的左哥,阿理的魯莽衝動也是不無道理的,雖然我遺忘了事情的一些重點,如阿理的意中人,那個女生的名字,還有她後來的去向,但我記得阿理渴望找出左哥,想得要命,想得發瘋似的。

一時間,阿理神情恍惚,還故意轉移話題:「現在不是討論左哥的時候,最急切解決的是狼的事情,他患上怪病,身體急劇衰老,很有可能、很有可能很快便會死……」

聽罷,洛克埋怨:「嘿,原來你跑到天空島吵醒我的原因就是這個?麥格理,你真的很過分,你可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麼時分?你可知道我才睡了兩個小時?你可知道我每個午夜也忙得要命嗎?」

小女生低聲嘲諷:「每個午夜也忙於看電視劇集嘛……」

阿理說得理直氣壯:「現在是早上十一點鐘,我到你家把你帶回來,是由於我要拯救最要好的朋友,狼,他只有四十歲,他的生命卻要提早結束,還有好多事情待他去辦,他還有老婆,還有孩子,還有家庭。」

洛克瞧我一眼,用上懷疑的語氣說:「孩子?」

阿理搶話:「他的孩子叫藍。」

不知道從那一刻開始,阿理越說越激動,雙眼通紅,掛著一副想哭的表情,苦苦哀求洛克:「求你,幫助我,幫助狼,先了解一下他的狀況,好嗎?」

洛克一言不發,走到我的身旁,然後……一股無形的力量突然湧現,把我提升到半空之中,我被橫放,躺在不曾存在的床鋪上,一道道白光從洛克身上傳送過來,彷彿是一根根接線把兩個人在瞬間聯繫。洛克傳來了源源不絕的力量,我的狀況即時有所好轉,恢復精神,身體有如脫胎換骨。奇人奇事奇景維持了差不多十分鐘,洛克一直垂下頭、閉上眼,同時間,我如啞巴般無法開口,阿理和小女生耐心地站在一旁等待儀式結束,他們沒有交談,眼色卻交換了好幾回。

該結束的還是會結束,整整十分鐘躺在空氣上的感覺確實妙不可言,完成後,洛克把我送回沙發上,那些白光自動退回洛克身上,一切回到當初,洛克張開雙眼,換上嚴肅認真的表情,看其表情,我猜不出想法,看不穿思想,流露高深莫測的氣息。

我們三人屏息以待,等待洛克接下來的發表。

「唉!」

開場白竟是一聲嘆息,簡單的傳遞出一個訊息,將要發表的會是一個壞消息,我早就心裡有數,有了面對死亡的準備。我心知肚明,現時的體質相等於八、九十歲的老人,甚至更加老邁也不出奇,死神就像蹲在一旁悄悄守候,默默等待狼倒下來的一刻。

小女生再次衝口而出,喜歡搶話是其特色。

她語調急促的說:「洛克先生,快說吧,不要故弄玄虛。」

阿理和我保持沉默,從阿理的閃爍眼神,知道他計算著千百樣可能,憂心忡忡的表情更使我明白到十分重要的一點──他真的很珍惜我這位老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