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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2年8月17日 星期五

《凌盜》改 第四章:三年前的春天

《凌盜》改

第四章:三年前的春天

『少年的回憶』

名字是伊伊奇,十七歲,我打算花些時間,敘說一次自己成為異人前的故事。由於不喜歡原來的名字,接下來,我將繼續自稱為伊伊奇,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必定明白伊伊奇的意思。假如你抓破頭顱,大惑不解,想不出答案的話,恕我直言,我覺得你是個和時代脫節的人。請不要怪責個性率直的我,我是直腸子的伊伊奇,是個氣質古怪的少年。

三年前的春天,我是個中學三年級的學生。我承認自己總是以自我為中心,不合群、不合作、不遵守校內紀律,凡事以自己為先,不願意為別人犧牲,覺得樂於助人是偽善的行為。至於社交關係,我話不多,討厭別人喋喋不休,交心的知己只有一兩個,點頭之交不足五個,在別人為我瞎擔心的同時,我卻認為問題不大,不打算改變狀況。

我強烈渴望別人圍繞我、認同我、包容我、崇拜我,必須聽命於我,向我提供無條件的貼身照顧……說到這裡,你或會認為我的要求和想法都很過分,是個自私自大的傢伙,我不會為此解釋太多,反正這是真實的伊伊奇,是我行我素、不會為任何理由討好別人的伊伊奇。

以上的種種是我的生存之道。

學校和我家的距離令我煩惱不已,從我家出發,需要走上一段路才到達火車站,乘坐火車,在下一個站下車,再走一段幾分鐘的路,可以看到學校的後門入口。不過,這裡出現了一個問題,我不喜歡在大清早步行到火車站,不曉得是怎樣一回事,就是討厭步行時的感覺。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直接的方法,從我家出發,走過一條大街,到公車站候車,恰巧的是,在學校附近設有一個公車站,不用走太多的路。不過,這裡還是出現了一個問題,開車前的候車時間長得過分,那狗養的司機把車子停好後離開,待過十五至二十分鐘,他才帶著緩慢的腳步,施施然的回來開車。除了「狗養的」,我找不到其他詞語去形容他,他害我白白虛度光陰,我無法容忍寶貴青春消耗在候車一事之上。

因此,我也放棄了乘坐公車。

最後,好朋友健健想出了好主意,方法簡單、有效、直接,我們一起騎單車,不論上學還是回家,我們都選擇以單車作為交通工具,能夠隨心所欲的前進,控制速度、掌握時間、創造節奏,我們漸漸愛上騎單車的感覺,久而久之,殘舊的黑色單車成為了人生中的第一個可靠伙伴,伴我度過青春歲月。

順帶一提,健健的名字是我隨意編的,反正是個路人甲,是個大配角,不必為他的名字煞費心思。

由於我的樣子長得不賴,算是眉清目秀,五官精緻,天生擁有一副孩子臉,即使性格如何不濟,怎樣教人吃不消,仍然有不少女生在我身邊團團轉。她們的存在確實使我更認同自己的一套「自我中心主義」,但不代表我喜歡她們。那些女生是膚淺的代名詞,一切只看表面,在美麗糖衣背後,隨時隱藏著致命毒藥,我總認為自己是一顆毒藥丸,不值得她們傾慕和沉迷。

健健不像我般走運,他的長相一般,單是先天的條件已經給我比下去了。不過,這真的不要緊,由於我們的好朋友關係,那些膚淺女生愛屋及烏,很樂意在纏著我之餘,也花些時間糾纏健健。拜我的好運氣所賜,他的緋聞女朋友數目多得令人眼花繚亂,直至班中出現了一個轉校生──趙子敏。

基於這個滑稽的名字,我喜歡笑稱她是「趙敏」或「子龍」,誰叫她的父母為她取了一個這麼令人難堪的古怪名字。正正由於她的古靈精怪,我開始特別留意她在學校裡的一舉一動。不諱言,我很喜歡怪裡怪氣的東西,不論是獨來獨往的自己,還是擁有一個搞笑名字的子龍。

老師安排子龍坐在我的後方位置,這正合我心意。她是個暴力女生,凡是稍微具有攻擊性和可以造成物理傷害的東西,都會被她拿來刺我,我的背部經常被她刺得紅腫疼痛,校服也難免遭殃,被她畫得亂七八糟,無法洗刷乾淨。

從認識的第一天開始,子龍已經喜歡作弄我,給我起過不少外號,很多都是極為無聊,而且不堪入耳,例如和中文姓名相關的「Monkey」,有誰喜歡被稱作猴子呢。我們很快便熟絡起來,同學們紛紛猜測我們已經是一對,我也產生了同樣的錯覺,覺得我們早晚會在一起,就在我沉醉於微妙的曖昧時刻,突然傳出她和健健交往的消息,令我驚訝萬分。由於健健是我的好朋友,我只好無奈的埋藏這份剛萌生的感情,放棄向她表白。

我的父母在幾年前離婚,爺爺和嫲嫲在我出生前已經離世,沒有一面之緣,我的家庭生活說不上溫暖和諧。由於父親有嚴重的暴力傾向,所以法庭直接把我的撫養權交給母親,但這樣真的是個理想的決定嗎?

老實說,我不曾責怪父親,他出身寒微,讀書不多,而且學習能力比一般人差,只能做一些粗重的勞動工作,賺錢能力十分有限。他的興趣不多,只有業餘拳擊和喝酒,他討厭處處殘酷的現實生活,而打拳和喝酒能讓他暫時把煩惱拋諸腦後。酗酒從來不是好事情,父親酒後亂性是常有發生的,我和母親長年遭受毒打,日子過得不容易。唯一慶幸的是,由於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挨打,我漸漸掌握了一些打架的竅門,反應和身手都比一般人敏捷,甚至出現了感應殺氣的能力,對拳頭的觸覺非常敏銳,打架對我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和父親相比,我更討厭母親,她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甚至是嫖子。在他們離婚前後,我經常見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和一些叔叔伯伯之類的人物外出,一去就是大半天,我怎會不了解他們在偷偷幹些什麼。從八歲開始,我便明白什麼是做愛,到了一年後,我知道避孕袋的用途,再過一年,我懂得欣賞愛情動作片,再過一年……不說了,總之我討厭這個女人,明明是個年老色衰的貨色,卻深受叔叔伯伯們寵愛,他們的口味真的很重,我擔心自己成為老伯後,也會愛上差不多的口味。

某天的下午,地點是學校大門,時間是下課鐘聲響起後的十分鐘,我雙手按著單車的把手位置,準備儘快離開沉悶枯燥的學校。

「伊伊奇……」說話的人是子龍,她站在我身後揮手叫道。

「子龍,喊我幹嗎?」我故意給出冷漠的回應,同時,她卻越走越近。

「健健沒空,他要參加足球隊的特訓練習呢,你可以送我一程嗎?」子龍微笑道,今天的她架著一副金屬幼框架眼鏡,添上一份知性美。若然我校的女生校服設計得不是那麼糟糕的話,我會直接提名她參加校花比賽。對一般人來說,日本風格的水手服始終比較吸引,傳統的旗袍實在顯得過時,自然相形見絀。

「我很想拒絕你。」我搖頭說道,假裝把單車駛得更遠,當然,我暗中放慢速度,好讓她可以輕鬆追上。

「可是呢?」不出所料,子龍追跑過來,就在我的身後。

「上車吧,因為你是健健的馬子。」我特意用馬子這個字眼來強調她和健健的關係,她不但沒有反感,反而給我一個微笑作為回應。她坐上單車後座,用雙手環繞我的腰部,緊張地用胸口粘著我的背部,令我驟感壓力。

由於我和子龍都是怪人的關係,從單車離開學校開始,我們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子龍一直在聽音樂,我卻吹著口哨,嘗試打擾她的雅興,看她一副享受的表情,似乎沒有受到影響。假如不用握著把手,以保持單車的平衡,我肯定會出手把她的耳機拍到老遠去。

在胸部粘著背部的情況下,我不知不覺的臉紅耳赤,我們在單車上親密的度過了整整十分鐘,直至到達我們需要說聲再見的分岔路口,這時候,我還回味著那殘留在背上的體溫,理智沒有提醒我去排斥這種不必要的聯想,即使子龍是健健的馬子又如何,我不在乎健健,他只是個不起眼的小角色罷了,我著緊的是子龍,是那個總是在背後作弄我的怪女生。

在分別的一瞬間,怪事突然發生!

不過,我就是喜歡碰上怪事。

「小朋友,你喜歡子龍嗎?」一把老伯的聲音傳來我的耳邊,我還在騎單車,眼前和周遭都沒有人,這根本說不過去。我茫無頭緒,子龍只是離開了一陣子,怎可能突然冒出一把陌生聲音呢?

「不喜歡啊。」我冷淡的回答,我不在意那傢伙是神或鬼,反正不會是好東西。

「我也當過小朋友,很明白觸電的感覺,她挨在你背上,你感到很舒服,產生慾望,滿臉通紅,下體膨脹,誰都看得出來啊!哈哈、哈哈!」我環看四周,找不到聲音主人的身影,可是在幾秒鐘之後,我終於發現一處不妥當的地方。

「不!你就在我身後!」我立即停下單車,回身說道,狠狠盯著後座位上的一團空氣,再次確認這一帶是單車徑旁的公園,除了我和隱形人外,空無一人。

我對單車的負重感到詫異,從學校出發,從子龍上車到下車,直至現在停下單車,車上的負重感覺居然接近沒有差別。我覺得不妥當的地方是,子龍已經離開了好一會兒,按道理說,騎單車時消耗的力氣應該相對的減少,可是真實狀況卻違反了相關的理論。

不妥當,就是不妥當。

「不錯,我就是看中你的潛質,一直悄悄的觀察你、守護你。」老伯續道,他像看穿了我的想法。

老伯的聲音變得稍遠,估計距離為一公尺外,我感應到對方的氣場,就如武俠小說裡經常提及的殺氣,也是悟空變成超級撒亞人時,圍繞在身邊的金色閃電氣勁,我知道他的存在,他也許根本不是人,是神是鬼也有可能。

殺氣使我感到不適,有著一股強勁的壓迫感,我立即有了想吐的感覺。

「什麼媽的潛質?我能夠感應你的殺氣,真的很強勁、很可怕!」我憤然說道。

「的確很不錯,不過殺氣這種過氣的字眼已經不合事宜,我可以告訴你,那東西是凌氣!」他站在原地不動,和我的距離保持在一公尺左右,相信他是端正的站在我的身前。

「什麼靈氣,感覺不是更古老了嗎?」我懷疑問道,這是一個奇遇,我大有可能遇上身懷絕世神功的瘋子,如武俠小說裡的離奇情節。

「是凌厲的凌,是凌晨的凌,是凌辱的凌。小朋友,你學問不好,語文程度有點兒那個啊。」老伯邊說邊笑,他的「凌氣」果真不是殺氣,反而給我一種安穩暖和的感覺。剛才湧現的壓迫感大為減弱,我逐漸適應這股聞所未聞的凌氣。

「好了,懂隱形的伯伯,你突然找我,是想教我如來神掌之類的武功吧?」電影中的經典場面居然活生生在我身上上演,真是怪力亂神。

「哈,小朋友,是比如來神掌還要厲害的神功。」在他說後,我們的天空立時風雲變色。

周遭的環境起了變化,公園不再是公園,天空不再是天空,樹木不再是樹木,兒童遊樂場也一併消失。我進入了另一個場景,就像電子遊戲過關時,一個黑色畫面閃過,我依然是我,但世界不再是世界,我似乎闖進了由老伯所創造的新世界。

「被嚇倒了?」

老伯就在我的身旁,拍打著我的肩膀,可是,我依然看不見他的身體,他不單是個隱形人,而且是個出神入化的魔術師。過往的我總是懷疑魔術,鄙視那些裝神弄鬼、愚弄大眾的魔術師,可是經過這次親身經歷,我佩服得五體投地,完全找不出破綻,看不穿法則!我敗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終於明白這個世界並不是圍繞著自己而建立,我感到徹底的失望,情緒一下子跌落一個新低點。

「是魔術?」我痴呆問道,甚至失去了改變表情的能力。

「不,是法力,是凡人無法施展的法力!」老伯不願露出真身,我卻直覺地認為他沒有惡意,他沒有取走我的頭顱,或奪去我的性命,我依然好端端的生存著。不理會他身上散發的是殺氣、凌氣,他的武功和能力遠遠在我之上,已是個不爭的事實。

「法力?難道你是超、凡、人?」

我驚訝地吐出最後三隻字,是俄羅斯偉大奇幻小說《夜巡者》中的特殊種族,分別有吸血鬼、巫師、變形人等類別,有正有邪,他們能夠透過影子走進幽界。《夜巡者》是令人回味的好作品,我曾經一口氣看完四部曲,時常幻想自己也是超凡人,可以走進幽界躲懶,更和超凡人女人生下強得不合理的超凡人女兒,找到那支可以改寫命運的厲害粉筆。雖然小說的某些設定不太合理,我卻依然受落,《夜巡者》活脫脫是金庸老先生的《笑傲江湖》羅剎國版,妙哉!

「你有讀過?謝爾蓋是我們俄羅斯分部最親近的凡人朋友,我們向他提供了不少資料,作品寫得不錯,他把異人改動為超凡人,加添吸血鬼、幽界、大審判法庭等虛構設定,是一系列出色的奇幻小說,哈!」老伯到底在胡說什麼,聽得我糊塗了,難道他真是個武功高強的瘋子?

「謝爾蓋?是那個盧基揚年科?我在幻聽吧?超凡人即是異人?這些都是真有其事?」我吃的驚足夠兩天的食用分量,超凡人竟然不是虛構而成,而是真實地存在。

不!老伯說過我有潛質,也許是成為異人的潛質,我將會獲得某些驚人法力,這正合我意,我內心暗喜。

先描述一下眼前的世界,不太奇幻,一切如常,我身處人來人往的鬧市,眼前是城市裡最繁忙的十字路口,車來車往,跑慢半步也趕不到對岸,沒有人願意遵守交通規則,指示燈猶如廢物,被大家一直忽略。這個地方最多的東西是途人、車輛、烏煙瘴氣,汽車排氣鼓噴出有害黑煙,途人口中徐徐呼出煙圈,我是個不折不扣的反吸煙人士,只要碰到那些廢氣污染製造者,我會選擇避之則吉,或是快步離開,巴不得馬上逃離廢氣的射程範圍。

可是,在這個世界裡,我彷彿變成了老伯般的隱形人,不論我在途人身前如何整蠱做怪,做出多個具有特色的鬼臉,竟然無法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這令我沮喪不已。

「我正正是個第三等級的異人。」老伯的隱形法力比我略勝一籌,他鏗鏘有力的聲音依然在空氣中彌漫著,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為我帶來印象難忘的奇幻體驗。

「什麼?」第三等級,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而且我見識過他的超能力,由衷地說,我對老伯的信任程度比父母還要高一些。畢竟一位美國超級英雄總是教育我「能力越大,責任越大」的道理,老伯法力高強,必定是個為正義而戰的絕世英雄。

老伯敘說了一些異人故事,我把一字一句都好好的放在心裡,原來真實的異人和小說裡大有分別,異人是擁有多種法力的超級人類,不會死、不會老,有著光明與黑暗兩方勢力,分別是凌盜者和吃屍族。兩方在表面上對立,在本質上,卻是同屬一族的異人,在對抗的同時,追求長久的平衡。此外,異人永遠被神秘詛咒所困擾,痛楚在每一年都會出現,需要吃食活人的記憶來抵消詛咒,我雖然不太理解痛楚的程度,但相信會比腸胃炎更嚴重一些。

嗯,凌盜者好像活得舒服一點,升級是用「解任務」的方式進行,吃屍族令人作嘔反胃,他們除了吃食記憶,更會把那個人的身體一併吃掉,單是憑空想像,足夠令我毛骨悚然,也許是想像力太過豐富的緣故。

我相信較為注重衛生狀況的人都會投靠凌盜者,假如現在給我機會成為異人,我會選擇凌盜者,是不容置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