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門文章

2011年7月28日 星期四

《3N8》 第十八章:夢魘

《3N8》

第十八章:夢魘

周杰倫的歌停下來,擾人的「吱吱」聲再次響起,毫無疑問,有人打電話給我,看了看熒幕,來電者竟然是阿妍,一個曾經親密的人,我們現在卻有著若即若離的距離美。

她是誰?

不就是《唏!我真的很想你》的第二女主角,我老是想忘記,卻偏偏忘不了的一個女生,她怎麼會突然找上我呢?

我故作輕鬆的說:「喂。」

阿妍用懶洋洋的聲音說:「是我啊。」

這是埋怨的時機,我不會輕易錯過。

「知道了,從來不說自己名字的怪傢伙嘛。」

她從來都是這種人,喜歡突然打電話來,又不喜歡表明身份,老是要人憑聲音去聯想。

阿妍笑嘻嘻地說:「嘻嘻!你的手機是有來電顯示的,所以我才懶得表明身份,很多人都是這樣子,不奇怪啊。」

我直截了當的說:「這根本是廢話,亦請你廢話少說你打電話來到底幹什麼?」

阿妍支吾地說:「我……想……」

我不理解阿妍的想法,這種吞吞吐吐的表達方式是內心的反映還是精湛的偽裝,多年不見,就是有點不了解,不知不覺的形成陌生感,剛才說及距離美,大意是說得不到的東西更具有吸引力,越顯得美麗,一旦得到了,就是「糖也就這麼甜,鹽也就這麼咸」罷了。

我故意催促說:「快點說,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阿妍明知故問:「你在忙嗎?」

我如實回答:「我在寫小說。」

阿妍又問:「喔,又是寫小說,不會覺得沉悶嗎?」

她不感到奇怪,或許早已習慣我總是忙於寫作,誰叫我真的花去大部分時間在這種興趣之上,投入得不能自拔。

我沒神沒氣地說:「對不起,我的個性一向沉悶,你懂的。」

想不到這樣平淡的一句話卻使阿妍感到掃興,她用無奈的語氣說:「那……還是算了吧,我找別人好了。」

我未及回應,仍然在猜想她的意圖。

阿妍已急於補充:「我只是想找人喝杯熱咖啡。」

我拒絕:「改天吧,今天不行,我還未寫得出什麼文章。」

說了再見,我們結束短暫的通話,一句句沒意思的句子,一秒秒的浪費掉彼此的時間。初時還以為阿妍是有要事才找我,以為有什麼特別原因,說出來,原來是為了喝杯熱咖啡,這是找誰也可以的事情,亦是一個人也能完成的事情,其實不用找我。

和阿妍的通話打亂我的思緒,難以集中精神和維持狀態,突然失去寫作動力,連續幾個小時盯著熒幕,十分費神,雙眼漸感疼痛,累得幾乎睜不開,亦由於坐下太久,腰部、頸部開始捱不住,手腳也有發麻跡象,要稍稍活動一下。我試作一些簡單的暖身動作,伸展手腳,舒展筋骨,期望消除難纏的疲勞。

這時候,我禁不住要打呵欠,雙眼自然地分泌出淚水,滋潤已然乾涸的眼眶。我經常睡眠不足,亦常常呵欠連連,那到底它是什麼呢?好奇心驅使下,我曾經花過時間查找關於打呵欠的資料。

打呵欠容易使人上癮,像一種難以壓抑的病態,成因主要是身體缺氧,化作一種信號或暗示,如缺水時會口乾,胃部需要食物時會肚餓,而打呵欠正表示身體處於缺氧狀態,大腦活動減慢放緩,身體作出自我保護,所以造成了打呵欠。

除了和四肢有關的暖身動作,我還為自己的臉作按摩,按過臉上肌肉,又輕按過兩邊的太陽穴,鬆弛緊張神經。我伸直頸部,舉高手臂,這個畫面、這些動作都很常見,每天如常上演,疲累和呵欠都是我的朋友,陪伴寫作,共同生活,缺一不可。

好不容易把身體的狀態恢復過來,為了專心寫作,我狠下決定,拔掉電話卡,不希望再被無聊來電打擾,就算是一句善意慰問,我亦不想聽到。同時間,我亦不會用電腦上網,那些即時通訊軟體、臉書、推特、論壇等,統統都是無謂的阻礙。

唯一目標:完成三千字的《回到過去》,一篇短篇小說。

後來的七天裡,幾種行為以循環形式上演,包括:倦極而睡、打呵欠、喝能量補充飲料、喝可樂、清醒過來、嘗試寫作、刪掉文章。

七天裡,什麼都寫不出。

我沒吃過早午晚三餐,沒動過九個杯麵,卻喝掉所有飲品。這種極端的生存模式換來嚴重後果,達至極限的我連移動身體都辦不到,手腳軟弱無力,嘗試勉強站直,又立即失去平衡,不知怎樣迷迷糊糊的跌倒,然後像屍體般攤在冰冷的地板上。

我漸漸失去意識的入睡,身體不受控制,沒有喝酒,卻呈著爛醉狀態,眼裡的影像模糊起來,我再撐不開眼皮。

奧治到底在搞什麼鬼?

怎會這麼容易倒下來?

以上兩個問句,我只能放在心裡,嘴裡卻哼不出半聲,我實在累至極限,體力被徹底消耗,難以負荷,身體需作強行休息。

接下來,將會睡上多久?

很難預料,話事人不再是自己,而是身體,它從我的手上奪回控制權,我迫不得已的成為一件附屬品,或許該稱之為沒用處的包袱。

我不自覺地從嘴裡發出「咿咿、呀呀」的痛苦呻吟聲,這些聲音實在太丟臉,我阻止不來,假如被人聽見,必定成為笑話。

夢,原來是作夢時的聲音,那個熟悉的惡夢再次出現,現在我的狀態很糟糕,它竟然趁機來襲。

眼睛,再看不見現實世界,取而代之的是接近真實的夢境,一情一景,一事一物,都是如此逼真實在,我清楚這是夢,知道接下來的情節發展,記得自己的細微動作。重複又重複,一次又一次,還是那個惡夢。

我早就嘗過惡夢的味道,莫名其妙的被追殺,不甘心的往前跑,無論如何奮力,始終逃不過被殺的命運。長大後,作夢的情況有所好轉,一年才出現幾次這樣徹底的惡夢。

我,被殺死。

眼前一黑一閃,夢,又來了。

時空轉移至小時候的某個午夜,家人都在熟睡,剩下我一個人仍然清醒,未有睡意,肚子又有點餓,碰巧家裡缺乏食物,沒有杯麵、方便麵、即食點心等,連對身體無益的零食都欠奉。

怎麼辦?

我換上人字形拖鞋,提著小錢包,乘坐升降機到大廈大堂,踏著輕快的腳步走到街上,已有了明確目的地,便是離家最近的便利店,假如用跑的話,不用一分鐘即可到達,我打算到那裡買些熟食和飲品。

走到半路中途,突然間,我的心裡出現不好的預感,可以說成感應到一股兇猛的殺氣正在逼近。我偷偷回望後方,果然有問題,背後出現一個神秘黑衣人,他有所動作,揮出誇張的大刀向我劈來,他連續施展刀招,我卻能敏捷地閃開,再作簡單一躍,輕易從行人道逃到馬路。他沒有就此放棄,仍然窮追不捨,我沿著馬路發力狂奔,希望擺脫黑衣人。午夜的道路很寂寞、很寧靜,沒有汽車駛過,我的逃走尚算順利,沒多久,終於到達一個小公園,我躲藏到草叢裡,屏息靜氣,以免遭黑衣人發現,希望能夠成功保命……

突然間,有人輕按我的右肩膀,我自然地吐出問句:「怎麼了?」

我猶豫地回望後方,根據以往的夢,來到這個部分,我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不過這個夢的發展並不絕然相同,我仍然奇怪的存活著,依照記憶和印象,黑衣人不是要揮刀劈死我的嗎?

我有點抗拒,但仍強迫自己回望那個認識多年的黑衣人,除了他,不可能會是別人,多年以來,他給我的感覺由陌生漸漸變為熟悉,在夢的世界陪伴成長,經歷過小孩到成年的各個階段,縱使他現身無數次,仍然蓋著神秘面紗。

一瞬間,我目瞪口呆,他卻有所行動,猛然用手臂緊箍我的頸部,力度相當驚人,我作出掙扎,看來是無謂的,我的身體依然動彈不得。

我慌張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事?」

黑衣人把話說得莫名其妙:「我不打算殺死你,而且這亦是不可能。」

他說不可能,我可不認同,他所殺過的次數已經數不清。

我懷疑地問道:「怎麼可能?我作過無數次這樣的夢,每一次的結局都是相同,你揮刀劈死我,我毫無反抗之力,情況不會有所改變的!」

說到這裡,單看這句話,我竟然是個希望給別人劈死的變態。

黑衣人發笑起來,聲音使我顫慄,他又說:「嘿嘿!結局將會被改寫,我會把你送到另一個地方,那裡是個夢幻之地。」

我追問說:「到了那裡,我會比死更難受嗎?」

大難臨頭的情況下,我還懂得開玩笑,諷刺意味十足。

黑衣人搖頭說:「說不定的。」

他又補充:「不,我需要修正一下,是『天曉得』才對。」

我破口大罵:「媽的!」

這個人在故弄玄虛,又可以說是開玩笑,但我不懂得欣賞他的幽默,經過我們的首度對話,其身份仍然是謎,真相依然模糊,他到底是誰?有著什麼企圖?他指的另一個地方又會是那裡?

夢幻……

不明白這個形容詞的意義。

環景開始幻化轉變,黑衣人在我背後消失,我的活動能力依然遭受限制,我被轉移,像貨物般被運送,穿過一條看來是隧道的通道,眼睛完全睜不開,或許我被蒙蔽雙眼,意識也沒有剩下多少。我苦撐下去,勉強的、吃力的,根本沒作用,我敵不過意識的蠶食,在惡夢中倒下,陷入昏迷。

夢後是夢,夢中有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