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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0月7日 星期五

短篇《粉紅旋渦》

短篇《粉紅旋渦》

【被別人的短文所啟發的故事,算是改編了吧】

接近黃昏,面向鏡子,一邊修剪沒必要作出改動的劉海,一邊想著如何讓自己顯得有點不同。

一年了,這一年已經差不多了。

我渴望改變,又擔心太大的變化會被那個人發現,他就是橫蠻專制,事事要別人服從。

我穿上露出腰肢的白色小背心,故意買小一點的尺碼,更擠迫的、更貼身的,把驕人的身材顯得更誇張;穿上短無可短的性感熱褲,展露修長白晢的美腿,在沿路上,將會引來多少好奇目光呢?

那個人偏愛粉紅色,特別喜歡掛在我的身體,喜歡我穿上粉紅色的T恤和運動鞋,他總會連聲讚道;至於今天的穿著──小背心、熱褲,他向來討厭,覺得過分暴露。男人就是這樣子,在床上要求女生赤裸裸,在街上卻絕不允許一些性感。

「不要穿得這麼少,露太多了吧?換回保守一點的T恤。」

「這是那裡弄來的褲子?短得完全不合理,這樣子不行啊!」

「媽的!到底我要說多少遍,你才明白自己根本不能穿成這樣子?」

那些責罵、那些情緒,記憶猶新,一清二楚。

我知道他每天的時間表,從當初的不明不白、茫無頭緒,後來他的態度出現了很大的轉變,常常說自己的事情、工作、過去,包括以往的一段段感情。

這幾年間,他改變了很多,不再相信愛情。

我提著手袋來到他的住所,打算把事情說得明明白白,作個了斷。一年了,我認為是時候離開,就算這段關係不為人知,就算看起來是多麼的畸形,我的心情難免激動,激起波瀾,不停想像待會要說的句子、他的反應和神情,到底會是冷漠淡然抑或激動憤慨?

雙腳失去控制,不自覺的來回踱步,我感到緊張。

我在他住所前方的不遠處安靜地站著,今天的氣溫有點冷,有別往日的穿著使我的手腳輕微抖動,斷斷續續的打噴嚏。

四十五分鐘過去,我有點忍受不了,並不是耐不住等候的苦澀,而是抵受不住冷風的吹打。

「呼、呼、呼。」

顧望身上的背心短褲,發覺它們真的不適合秋天。

他仍未現身,我用他付錢買的手機發出一個短訊:「有東西要交給你,你在那?要回來了嗎?」這是一部專屬於他的手機,只有他知道號碼。

「今天要加班工作,才離開辦公室不久,打算前往火車站乘車回家。是什麼東西?急著要給我嗎?」在十幾秒後收到回覆。

「既然你乘火車回來,我就在車站閘口等你好了。」我竟然有了微笑的衝動。

「好吧,待會見,秋天來了,要多穿一件外套。」他個性依然,十分在意我的穿著。

放慢腳步的走,從他的住所走到火車站,剛剛好是十五分鐘,我來到人來人往、川流不息的閘口,這裡算是室內環境,溫度也是相對的溫暖,打噴嚏的情況也停止了。

我的背後是幾家裝修簡陋的時裝店,客人不多,職員都忙於把玩手機。每當有人離開閘口,經由梯級走上地面,我也會注視一下,即使心裡明白他的車程大概還有二十分鐘,我的身體還是禁不住的作出反應。

分分秒秒過去,心情混雜著好幾種,沉重、期待、擔心、喜悅,就是看得見的種種矛盾,我在心裡自說自話,希望哄騙自己──只要事情結束了,過去也煙消雲散。我嘗試建立自己一直欠缺的信心,鞏固內心掙扎已久的一個決定。

「把信交給他便離開,不要回頭。」

天空沒意外的下著雨,我呆呆的站在原地,除了觀望閘口,我還被外面的雨勢所吸引,有些人急步跑到車站大堂內躲雨,情況狼狽、動作滑稽;有些人望了望灰暗的天空,然後咧嘴一笑,似乎愛上了陰天雨天。密集的雨聲、偶爾的雷聲混合一起,奏出了節奏明快的背景音樂,彷彿向我作出暗示──儘快作個了斷。

又過了十五分鐘,那個人終於走出閘口、走出人群,他身穿黑色的西裝,整齊筆挺,手提袋裝有一部筆記本電腦,不論是衣服、眼鏡、髮型,看到的都是美輪美奐、吸引眼睛,他就是這樣注重外表的一個男人;眼前的他卻神情沮喪、沒精打采,昔日的光彩不再復見。

落寞的他很快在畫面裡找到我,打量了我的穿著一遍,語氣淡氣的說了一句:「你怎麼了?」

流露著一絲難得的溫柔。

聽見不尋常的一句,我覺得有點意外,還以為他會衝口而出,憤然責罵我的暴露,還以為他會一臉不滿的瞪大眼睛,裝腔作勢。

原來,失去氣勢的他也擁有一分柔情。

我從手袋裡掏出一個可愛的小信封,特意選擇了他偏愛的粉紅色,我戰戰兢兢的說道:「這是交給你的東西。」我完全不敢正視他的雙眼,害怕他的表情和眼神會出現嚇人的變化。

他沒神沒氣的說:「現在可以打開嗎?」

我故作輕鬆的回答:「沒所謂。」

他隨即撕掉用作粘貼封口的卡通圖案貼紙,動作笨拙,這表示他十分著急,他在意信中的文字,在意寫信的那個人是眼前的小女生,他花了幾分鐘把幾頁信紙看完,沒有發表任何感想,情緒也隱藏得很徹底。

第一個舉動是把信件收好,放在手提袋裡,然後用著複雜的眼神凝視我,欲言又止的掙扎上一會兒,然後按著我的手臂問道:「馬上要走了嗎?可不可以陪一下?」

聽罷,我幾乎整個人呆住,他說話時的表情和語氣都是不對勁的親切,嘴裡說的不是要求,而是哀求。三十多歲,個子高大,意氣風發,眼下的軟弱是他不曾有過的樣子。

或許,是我不知道。

我沉默不語,苦苦掙扎,想了很多,考慮很多,也沒有用力甩開他的手,他沒有作出催促,我們一起度過了幾分鐘的靜默,然後我輕輕點頭。

我們進入閘口內的世界,以為他要乘火車,卻不是。我們來到月台,找到了一列長椅坐下來,看著外面的風景,一些花草樹木、一所他曾經就讀的中學,他說過那裡滿載著少年時代的回憶和情懷,我不曉得應該說些什麼,陪伴他一起看風景。

純粹的在一起,清澈的思想也在空氣裡漂浮,和一年裡重複的生活不一樣。

他沒有責怪我的穿著,沮喪的他也不一樣。

然後,他說一起乘火車,沒有說過目的地,我沒想法,就讓他牽著我的手離開月台、踏入車廂。一個站、兩個站、三個站,到了終點站,我們必須下車,再從另一邊的月台上車,或許,他沒有定下什麼目的地。

他緊緊的握著我的手,無奈的凝視我的雙眼,我們四目交投,卻開不了口,他掙扎良久才低聲說:「這一晚,我希望我們在外面的世界多逗留一會……」

我的淚水盈在眼眶,在心裡不停責罵自己不中用,在這個人身前、在這個時候,我怎可能傷心、怎可能想哭,我強迫眼淚跑回去,不容許掉下來。

給他看穿了。

「真的傷心嗎?怎麼不哭出來?」他柔聲問道。

「因為……我不容許自己因為離開你而傷心……」

我吞吞吐吐的把話說完,然後背著他拭去眼淚,整理妥當後,再次回身面向他,這個人輕皺眉頭,徘徊在哭與不哭之間,此時此刻的他像個有禮君子,輕輕的握住我的手,適可而止的。

這使我憶起我們的第一次見面,他用身份證作登記,租下了小房間,我們一先一後的來到大廈,以免遭人發現。

那一夜,他的表現比我還要拘謹,像個幼嫩的小男生。完事後,我一個人躲在浴室洗第二次澡,他卻累得在陌生床上睡著了,我給了他一個輕輕的吻才離開。

在離開旅館的一刻,我的想法是:「這個人真捨得花錢,長相也不錯,是年紀稍微大了一點……」不曉得這是那樣子的快樂,自從這個晚上開始,我們彷彿踏進了沒休止、沒出口的旋渦,欲斷難斷,各取所需。

來到結束的一刻,我才明白到這一年並不是白白的度過,即使我們的關係建立在金錢之上,卻難免產生了一些感情、一種曖昧。他瘋狂迷戀我的身體,他擁有自己的專業,從工作累積了財富,捨得把錢花在我的身上;在字裡行間,我知道他放棄了愛情的憧憬,不再談戀愛,沒有結婚的計劃,他討厭被背叛的感覺。

我強忍著眼淚,不論什麼情況都不會在他眼前哭出來,他沒有再說什麼,身上散發出無奈的氣味,還有孤單的氣質,我的離開將會使他再嘗孤獨。

火車逐漸減慢行駛速度,廣播傳來一個訊息:「下一站是沙田站,乘客可以在左邊車門下車。」

這聲音嚇倒了我和他,我們都沉澱在精神恍惚的狀態,沒有掛著任何表情,空白的、木訥的,兩隻手輕輕扣住,他的溫度、他的溫柔隱隱約約的傳送過來。

車門打開的一刻,這個人不捨得放手,我走離數步,他再次把手伸向我,暗示著心裡想法,希望能夠成功留住我。我假裝察覺不到,繼續走向車門,跟隨著人群下車,不敢回望他,害怕自己軟弱的意識浮現,然後再次回到我們的旋渦裡。

沉溺了整整一年,我不要讓這種生活和精神維持下去。

離開車站大堂,我把那部專屬於他的手機關掉,不要他的來電,不要他的短訊,手機裡的那張儲值卡也會一併棄用。踏著回家的路,一邊想像他乘車回去的畫面,一邊迫使自己放棄過去,我決意離他而去,卻否定不了這一年間所建立的感情,禁不住的落淚。

這是一個痛苦的決定,我們都不捨得對方,但我真的想過了,不論是我或他,都必須回到人生的正確軌道;一年裡,累積下來的是感情,不是愛情,迷戀的是身體,慰藉的也不是心靈,記得的是粉紅,墮落的竟是旋渦。

若干年後,若有緣重逢,但願能視對方為普通朋友。

《3N8》 第二十七章:喝令

《3N8》

第二十七章:喝令

「Yip Chi Ying」

我依著英文拼音讀出一個熟悉的名字,並喚醒腦內暫時遺忘了的記憶,這名字屬於《凌盜》的人物葉子螢,這寓所的主人是個不折不扣的虛構人物已成鐵一般的事實。剩下來的懷疑是她和古絲是否屬於同一夥人,她們結伴闖入現實世界?

超凡人的目標就是我?

一個個問句湧現,我的內心滿是懷疑和猜測,聯想到很多不著邊際的可能性,想像光明和黑暗兩派超凡人將會聯手入侵現實世界,擁有強大法力的超凡人大量出現,企圖成為世界的新領導者,軟弱的人類會成為強者手下的奴隸,或許,人類的下場是滅亡。

這樣的想法太悲觀了吧?

事實上,我是過度樂觀。

我記得看過一則新聞,美國研究人員指出睡眠不足的人往往不自覺的做出過度樂觀的決策,也傾向高風險的賭博行為。詳細的我不多說,只簡單的舉出一個例子,一個賭場經理早就知道的事實:閃爍燈光加上錢幣聲不斷作響的吃角子老虎機,會讓賭客輸到精光還意猶未盡。

即是說,我這個睡得很少的人竟是個過度樂觀的人,真是有夠諷刺。

由現在開始,我不用再叫她「女生」或「葉什麼」,她有了屬於自己的名字,是由我構想的「葉子螢」。她是個超凡人,是個待我不錯的人,相識的時間雖然很短,她卻不經意的送我難能可貴的溫暖,她所養的八哥狗亦然,長得趣怪、舉動滑稽,有著不可思議的靈性,我的內心對葉子螢和八哥狗已產生出莫大的好感,抗拒相信這一人一狗會是來自異世界的侵略者。

我不斷輕輕搖頭,拒絕接受這個可悲的結果。

「小政,宵夜準備好了,快來飯廳吧。」

是葉子螢叫喚我的聲音,內裡夾雜著一絲甜蜜,她未有現身,聲音輕輕的從廚房傳來,我感到震驚,處於激動,情緒尚未能平服,我苦苦思索,渴望想出用該那一種態度來面對她。

她是個小說人物……

八哥狗也聽到葉子螢的聲音,牠率先走向飯廳,我緊隨其後,如她所言,宵夜已經準備妥當,究竟會是什麼食物?我倒是有點期待,急忙用鼻子嗅出味道,我又發現自己的嗅覺比平日遲鈍,遲遲也得不出結果。

我大喊一聲:「我來了。」

走到飯廳,正中央放有一張正方形飯桌,由實木製成,顏色是栗子色,沒有蓋上鮮豔的桌布,看上去簡單乾淨,卻不顯得簡陋單調。這會是葉子螢的主意,打從一開始我便了解她的個性,只不過想不起來,我是她的創造者,理應懂她,而且懂得透徹。

葉子螢的喜好繼續蔓延,糾纏著我的眼睛和思想,她喜歡在飯桌上放上餐墊,用意是代替桌布,餐墊貫徹其愛簡單的作風,是單純的深灰色,不花巧、不造作,我喜歡這樣的配搭,在吃飯的時候不會使人眼花繚亂,可以安靜的享受美食。

眼前有著兩張木椅,款式相同,顏色分別是藍色和黑色,我直覺的選擇了藍色的一張並安然坐下,心情放鬆不少,震撼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漸漸減低。依然可愛的葉子螢捧著一個純白色的陶瓷碗,用肉眼估計,直徑約為五吋,這種大小的碗最適合用作盛麵,這個想法正確而恰當,這個午夜,她真的給我煮了一個不馬虎的方便麵,碗內還有雞蛋和香腸,不簡單的一碗麵,往往能夠喚起舊日回憶。

我帶著複雜的微笑看著葉子螢,又看著陶瓷碗,差點衝口而出的說出一聲「很喜歡」。

我強裝鎮定說:「喔?原來是方便麵。」

葉子螢笑嘻嘻地回應:「哈哈,不喜歡也沒辦法,麵已經給你煮好了,給我乖乖吃清光吧!」

我腼腆地說:「呃……沒什麼,我向來喜歡吃方便麵,即使吃的機會不算多。」

葉子螢小心翼翼地把碗放到其中一張餐墊上,正正在我眼前,又奉上一雙造工精緻的木筷子,上面刻有一個拉長了的阿拉伯數字「3」,用它來配合麵食似乎過分隆重。最基本的食物,最原始的味道,最簡單的滿足,我被挑起吃麵的衝動,想起不在人世的母親,小時候,她常為我煮麵,偶爾加入雞蛋和香腸作配菜,味道好得沒話說。

我憶起那些年的感動,想起母親,想起麵條的味道。

霎時間,方便麵使我陷入了記憶的旋渦,以往的一幕幕不斷重播。母親的離世是我一輩子最嚴重的傷痛,她是最疼愛我、最縱容我的人,偏偏選擇最早的時候離開。

那個病奪去她的生命,我永遠不會忘記日日夜夜進出醫院的一星期,每一刻都拼命忍住嗚咽,每一秒都裝作堅強,打扮成一張成熟懂事的臉,直至她真正離開的一晚為止,我終於哭至崩潰。

事隔多年,這仍是自己最嚴重的傷痛,曾經夜夜失眠,每天累積壓力,用忙碌的工作麻醉自己,意圖逃避母親離開我們的事實。

事實上,我逃避不了,什麼都辦不到,面對過去和將來,很無奈,很無助。

我的眼眶泛起一池淚水,悄悄地凝聚在眼白前,雖未到氾濫的程度,但葉子螢該察覺得到,她沒有多言,沉默地等待我動筷,她坐在黑色木椅上,輕托自己的臉腮,認真地注視我,期待收到我的回應。

我意識到自己在失魂落魄,顯然是心不在焉,只顧著回想母親和我們一家人的過去,幾乎忘記自己身處葉子螢的家。

我勉強擠出笑容說:「嗯,我不客氣了。」

就算看不見自己的臉,我也知道表情是多麼的不自然。

葉子螢抿嘴一笑。

我期待再嘗方便麵的味道,她期待我能給予正面評價。就算麵的煮法如何簡單,仍需要具有一定的烹調技術,還有那隻不容易處理的半熟雞蛋,都是一門不起眼的學問。

葉子螢同樣以一聲「嗯」來回應。

我們的目光快要相接,幾乎四目交投,我好像不應該這樣做,她是個懂得進入凌界的超凡人,和她凝視是千萬不可的……可是那雙明眸擁有恐怖的破壞力,具有勾魂攝魄的吸引力,擾亂我的思緒,我看得入神、看得痴迷,不能自拔……

突然間,八哥狗意外地從地板躍起,神乎奇技的跳到飯桌上,這舉動確實把我嚇傻了,飯桌的高度最少是一公尺,對一頭八哥狗來說,這高度甚有難度,牠卻輕鬆完成這個完美無瑕的表演,教任何人拍案叫絕。

我呆滯地看著神奇的八哥狗,呆呼呼的表情底下是一籃子的震撼,我完全不理解牠的用意,狗是聰明的動物,牠作出如此舉動必定有其原因和目的,是希望作出單純的破壞?是因為想吃葉子螢弄的宵夜?是想在我面前威風一下?

這一躍對葉子螢造成更大的震撼,她的眼神變得十分空洞,像著了魔的呆望著八哥狗,說不出話來,也沒有任何肢體動作。

屋內氣氛出現急劇變化,一下子緊張起來,畫面中有二人一狗,形成一個不尋常的對峙局面,八哥狗顯然取得了主動地位,好不威風的站在飯桌上,葉子螢和我只有被嚇傻的份兒。

兩個人類沉默十分鐘,我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麼,勉強要說的話,我是等待著下一個變化、下一幕片段。八哥狗毫不尋常的搞亂局面,牠想用行動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只不過我們都不可能明白,我們是沒法和動物作心靈交流的人類。

我有了打呵欠的衝動,快要抵受不住沉悶的氣氛,就在這個時候,有一把非常陌生的男人聲音打破悶局,特別的向我說:「奧治,不要吃麵,立即離開這裡!」

聲線低沉沙啞,如中年男人的聲音,沉悶、單調、不舒服、不客氣。

咦?

奇怪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這裡有兩個人類,分別是葉子螢和我,不會是她,也不可能是我。我立即環望屋內一遍,確定只有兩人一狗,我有些懷疑,卻有些相信說話的人是八哥狗。怎麼一頭狗能夠流暢的運用人類語言?牠不過是寵物狗,不論經過多少年的變化,牠都不會說人類的語言吧。

我頓時茫無頭緒,想不明白剛發生的事情,懷疑葉子螢和她的寵物狗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主人煮麵給我吃,寵物卻喝令我不要吃麵,甚至要求我立即離開這寓所。

過度驚慌會令一個人暫時變成傻瓜,而我就是這個情況下誕生的一個傻瓜,我像個白痴般向八哥狗吐出幾個問句:「你不是狗嗎?怎麼會懂得說人類語言?而且你知道奧治的事情?到底……」

話未說畢,葉子螢突然插話:「這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八哥狗直瞪我的雙眼,說話也是衝著我而來,牠把自己的主人葉子螢完全忽略,似乎我才是牠的唯一目標,牠用堅決的口吻說:「快點離開!這裡並不安全!」

我不知所以的追問:「我不明白,究竟是怎樣一回事?請你說清楚。」

八哥狗沒有作出解答,牠以行動來回應,用前腳踢番我眼前的白碗,力度甚猛,載滿方便麵的碗子跌到地板上,這一踢白白浪費了一堆可口食物,我的宵夜頓成夢幻泡影。

我有破口大罵的衝動,一個意識卻及時出現並制止自己,我在自說自話:「何需責備一頭狗呢?那不過是一碗方便麵,放鬆一點,寬容一點。」

在我猶豫之際,八哥狗已經等得不耐煩,牠憤然怒罵:「媽的!王八蛋奧治,快點逃!」

哇!

這頭狗到底搞什麼鬼?我向來甚少得罪別人,甚少機會被人臭罵,「媽的」、「王八蛋」這些粗話近乎沒有可能遇上。來到這個古怪的午夜,牠竟敢把我罵至狗血淋頭,果然是百年一遇的怪事。

這一次,我火大了,意圖作出反擊:「喂?你可不可以說話客氣一點?這裡是葉子螢的家,她是你的主人,她是絕對不會傷害我的。」

八哥狗卻胸有成竹地說:「嘿嘿!你看看她的臉。」

給牠這樣一說,我才發現自己已有一段時間沒有看過葉子螢一眼,剛才八哥狗提及奧治這個名字,她也沒有任何意外的反應,對她來說,我是其認識的小政,不是陌生人奧治。我遲疑地望向左方的她,這個她表情呆滯,眼神空洞,的確是望著前方,眼神卻像失去了焦點,來個簡單的比喻,她就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