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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5月9日 星期一

《那片黑》第一部 第二章:兩年的同居關係


《那片黑》第一部
第二章:兩年的同居關係
  七月十七日。
  大清早的八點鐘,手機鬧鐘依時響起,發出一連串吵耳擾人的聲音,使我從睡夢中醒來。作過一連串惡夢,忘記夢的大概,一言概之,所謂惡夢,不要懷念太多、追溯太多,生來的我又不是一個小說作家,不必研究和探討夢境。
  說到小說,立時想起那個常常給我建議的朋友——奧治,他是一位作者。作者和作家有著稍微的差別,前者是埋頭苦幹進行寫作的人,寂寂無聞,渴望遇上伯樂;後者是提升了地位的作者,獲得某程度的成績,具有知名度,甚至能夠賺到錢,以寫作為生。
  雙眼糊塗的抓住了放在几子上的手機,這是每個工作天早上的良好習慣。被鬧鐘吵醒,苦苦掙扎起床,每天的生活都是倒模的差不多,誰叫我們都是純粹的、徹底的城市人。
  那是一部很簡單、很簡單的舊型號手機,由於不想把錢花費在網絡費用上,所以我的手機只能作通話、收發短訊、拍攝照片和影片之用。未能享受新型號手機的卓越功能,卻可以省下金錢,也不一定是壞事。
  我偶爾會懷疑,本性貪婪的人類真的需要如此依賴科技嗎?不斷追求最新推出的產品,走在時代尖端,這就是人生的目標嗎?或許,大家都活得寂寞,久而久之,奢侈品成為了慰藉心靈的工具。
  每一天,過著倒模般的生活和工作,重複又重複,難免感到苦悶,偶爾感到寂寞無助也是理所當然。話是這樣說,但我並不討厭自己的工作,我在一家電腦軟體公司的營業部工作,是一家「良心企業」,老闆是個容易相處的好人。從事這份工作已經有好幾年的日子,暫時未有轉換新環境的打算。在事業上,我沒有巨大的野心,但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會作出最大程度的貢獻。
  單起眼看著手機,知道了時間,確認了日子,漸漸清醒過來。今天是難得的假期,悠閒的星期天,我應該多睡一會兒,恢復不斷流失的精神和體力。
  我住在一個分秒必爭的城市,這裡有著一個親切的名字——香港。我在這裡土生土長,甚至視為自己的家鄉。這是舉世知名的大都會,每一個人在每一個星期都只能擁有一天的假期,又苛刻、又緊張,又方便、又豐富,過得多彩多姿,使人抖不過氣來。所謂的大城市就是這樣子麻煩,悠閒總是遙不可及,從出生的一天開始,時間流走的速度既急且快,短促的一生稍縱即逝。
  逃避現實的那片刻,闔上眼的那抹黑,我只容許自己想起一個名字——小君。
  想象時間線上的某一個她,在黑暗中描繪輪廓,回味印象深刻的激烈擁吻,多麼的妙不可言,多麼的愛不釋手,我喜歡她……不足夠,我是極度迷戀她,就如一杯杯把我灌醉的烈酒,使我的心靈泥足深陷。
  關掉手機熒幕,回頭一看,枕邊人近在咫尺,有著莫名其妙的距離感。她不自覺地磨牙,產生出一種頗為擾人的聲音,這代表她也在作夢,估計同樣是惡夢。忙碌的工作、一連串的會議容易引起精神緊張,我們的情況很相似,揹負著沉重的壓力,混著好不容易的日子。
  或許,這是我們窩在一起的原因。
  見狀,我沒有弄醒她,用手心輕輕撫摸她的俏臉。轉過眼,她就會安靜下來,這是意料中事,我清楚明白,就像了解事情的前因後果,兩三下的輕鬆解決。我是她身邊唯一的男人,是了解其生活習慣的枕邊人,是特別的,是無可取代的。
  要是需要一個答案來解釋剛才的現象,或許是溫暖熟悉的手心為她帶來一絲的平靜,或許是日子久了,造成了兩個人的習慣。我習慣給予安慰,她習慣依賴撒嬌,在每一次的睡眠旅程重複上演,假如她沒有磨牙,我沒有輕撫,她或我也許會感到不自在,有些東西和感覺缺失了,卻老是不明白背後的原因。
  小君不是我的誰,而是一同居住了兩年的女朋友。那蜷曲的睡姿,我看得痴呆入神,不捨得喚醒她,希望把畫面裡的一剎留住,拍攝成唯美的照片,願能化作永恆。
  眼裡的她,披著一頭長曲髮,皮膚晶瑩剔透,美得沒話說。最欣賞那雙纖纖玉手,漂亮而富有彈性,使我愛不釋手。
  我們選擇了同居的生活方式,地區是屬於九龍的長沙灣,住所是唐樓內的小單位。環境惡劣,租金高昂,每天走過昏暗的梯間,是八個樓層,是每天重複的八層,每晚拖著疲乏的身軀往上走,日子過得不容易。
  城市的經濟不景氣持續了好幾年也沒有好轉,貨幣不斷貶值,通貨膨脹的問題非常嚴重,物價誇張的暴升。有些貨品每個月也在升價,但我們的薪水卻未有隨之上升,總是跟不上通脹,上一次加薪好像是幾年前的舊事了。最備受爭議的是房屋政策,市民長年面對住屋困難的問題,未能安居樂業,這些都歸咎於政府的施政失誤。
  另外,所有在職人士都必須為退休基金和醫療保障計劃供款,兩者加起來已經佔去薪水的三分之一,這又是一項引發起大眾不滿的政策,但身為小市民的我們卻無法改變社會。政府腐敗無能,政黨各懷鬼胎,媒體也是背著良心說話,市民活得無奈,苦不堪言。在滿布謊言的世界裡,妥協是最容易辦妥的配合,偽裝是適者生存的秘訣。
  我們租下了小單位,一住便是兩年,面積狹小,不論睡房、客廳、廁所和廚房,面積都比一般的住宅小,僅僅足夠兩個人居住。因此,我們暫時打消生育的念頭,有了孩子,生活會變得更加艱難,我們不想影響現有的生活質素,更不希望害孩子受苦,步上我們腳步,墮落這個荒謬的世界。
  偶爾會懷念當初的我們,那一個倪季賢,那一個林文君。兩顆陌生的靈魂先後走到馬路前,等候行人過路燈轉換為綠燈,一個個魯莽的途人漠視交通規則,擦身而過,形形色色的車輛在眼前高速駛過,彷彿在那個存在於回憶的時空裡,只剩下兩個人滯留在靜止之中,就是神奇的生命共同體,就是她和我的故事。
  一起在心裡數算,一起等待綠燈出現,一起走到馬路對岸。期間不斷用眼神揣測,不斷的想得一塌糊塗,不曉得誰會首先開口,偷看了好幾個回合,最後作主動的人竟是她。
  那是發生在六年前的故事,那時候,我們大概是二十二歲。世界總會出現很多的巧合,我們出生於五月,她的生日比我早十一天,都屬於金牛座,個性頑固、沉著、敏感、疑心稍重,腦子的計算速度很快。偶遇造成了相識,相識和相處締造了愛情,單身的我們隨即燃起了一發不可收拾的愛火,遇上愈不了解的對象,愈渴望佔據對方的心靈,彷彿有著說不完的話題,有著不斷灌輸的想法,我們的愛情便是不斷地佔有和侵略對方,直至完全的擁有和支配。
  總是想著,這是一段美好的關係,望能維持下去,在滿足對方的同時滿足自己,愛情沒有絕對的定義,每個人也有不同的想法和詮釋。
  闔上眼,想起那片刻,是她和我同時醒來的那一個夢幻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