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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月24日 星期四

《愛愛、愛》 第三章:三人晚餐

《愛愛、愛》

第三章:三人晚餐

『日鳴說』

我的工作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在大型百貨公司裡的一家時裝店任職售貨員,月薪大概是一萬多,工作十分刻苦,我也相當耐勞,由於客源是中年婦女,根本沒有機會結識妙齡少女,所以貝兒很放心讓我在這裡工作。

近年經濟不景氣,百貨公司經常進行清貨大傾銷,那時候會忙至不可開交,人山人海的景象幾乎每天都見到。初時我很害怕那些陌生人的嘴臉,出現陣陣壓迫感,日子久了,才開始適應,甚至覺得這是很平常,雖然大家都是陌生人,同時也活在同一個世界,或許有一天我們會認識,世界很大,城市很小,相識的機會多得很。

「喂,老公。」又收到貝兒的來電。

「很忙啊。」我作出冷淡回應。

「今晚一起吃晚餐好嗎?」貝兒根本不懂得尊重我的工作。

「好的……」我邊握著手機,邊將貨品輸入電腦,冒著很大風險,假如金額出錯,後果相當嚴重。

「不過我會帶一個朋友來。」貝兒若無其事地提起。

「什麼?」我繼續發呆。

「我的朋友剛剛失戀,所以帶她一起吃晚餐,舒緩一下心情。」貝兒解釋。

「好的……」我還是只有這一句。

結果,我繼續忙工作,這天中年婦女特別多,一件原本是八百塊的衣服,當低於半價出售,她們會突然趨之若鶩,一窩蜂湧進來,根本不了解每件衣服的成本有多低,一件成衣的成本是多少?客人難以估計,不過只要她們認為是值得便可以,因為那些都是公司的獨家貨品,不可能在別的店舖找到,自然不能作比較。

晚上八點鐘,該下班的時候,我拖著疲乏的身軀離開工作的地方,假如不是工作忙,我不會累成這樣子,假如工作不忙,上班時間卻會變得更漫長,有人說過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我倒認為忙碌的時光快得更誇張,如光速般流逝,上班至下班的八個小時裡,感覺只像三個小時,我和同事們都沒有機會閒聊,我們各自忙自己的工作,作介紹、推介、試身、整理貨架、入帳、收款,不斷忙這些那些,除了我,戰友們的臉上都帶著絲絲疲憊,我們的心本來都很累,每晚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上床睡覺,儘量回復體力,到了另一天醒來的一刻,必須重回戰場,大家都累,卻苦撐下去。這是悲哀的現實,因為我們活在城市裡,一個使人透不過氣、呼吸困難的城市,大家都走在窒息的邊緣,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間,卻找不到出口。

「喂,老公。」工作結束後收到的第一個來電依然是貝兒。

「是……」我累得不想移動身體,不想張開嘴巴。

「我們在奧利華餐廳。」貝兒說。

「你們?」我感到十分詫異。

「是啊,你忘記嗎?我和我的失戀朋友。」她故意將話說得輕一點,那個朋友應該就在旁邊。

「哦,我記起來了。」這代表我根本沒有將她說過的話放進心裡。

「地點是?」我續問。

「那家意大利菜館,奧利華餐廳,你記得的,對吧?」她開始有點擔心。

「沒問題!」我作出肯定的回應。

我當然記得那裡,那是戀人們的晚餐勝地,氣氛浪漫,食物滋味,是一處好地方,這也是我的朋友少克和子螢的老地方,他們的第一次約會都是在那裡發生,想不到事隔多年他們仍然手牽手走在一起,當然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下班後,我緩緩步行到奧利華餐廳,心情沒有什麼特別,只是輕輕的、淡淡的、冷冷的,寒風吹打我身,幸好有備而來,穿上足夠的衣服,總共是四個層次,對我來說是個罕有紀錄,一般情況下,我只會穿一件T恤和外套,這晚是個例外。原因有二,貝兒千叮萬囑,她擔心我會大意著涼,而且天氣真的很冷,我感到有點頭痛,就算身穿四個層次,那種被寒風吹打的頭痛還是揮之不去,或許我需要的不是衣服,而是止痛藥物,減輕那陣陣隱隱的頭痛。

餐廳的那扇木門,毫無理由地沉重,可能這是一種故意的設定,男生必須展現紳士風度幫女生推開木門,我勉強推開它,探頭一望,餐廳內洋溢著浪漫氣氛,一張張餐桌,一雙雙戀人,著名的奧利華餐廳一直吸引情侶到訪。在食評網站裡翻查資料,發現大多數的留言是來自女生,而結伴而來的總是她們的男朋友。

這個晚上,座位上將會有三個人,貝兒、她的朋友、我。

我站在門後的位置,向遠處的她們揮手,是貝兒和朋友,侍應生依舊向我詢問「先生,有沒有訂位?」,我依舊回答「已經有朋友在」,謹慎地走過大廳,她們的位置是在大廳後的長廊,何以會挑這種位置呢?大概是侍應生的隨意安排,平日我喜歡坐在大廳的沙發座位,它軟軟的,很適合疲累的我。

「老公!」貝兒興奮大叫。

「貝兒,我到了。」我已經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眼前,這個反應顯得有點多餘。

我往貝兒身旁一瞧,禮貌地向那個人說出一聲「你好」。

「你好。」她斯文有禮地回應。

「老公,我先作介紹,這是我的朋友慧晶。」貝兒拉著我的手臂,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

我輕輕點頭,實在不想說太多廢話,實在很累,身心俱疲,很想就此睡下去。

「慧晶,這是我的好老公。」貝兒興奮地把我介紹給朋友認識。

慧晶含蓄地點頭,看來心情不佳,失戀的確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貝兒這種不識趣的行為,我實在很想責罵她,可是我真的很累,而且要罵她的人也不會是我,當那個慧晶忍無可忍時,她大概會破口大罵。

兩個女生都在聊失戀的事,我沒有聽進耳裡,只是忙於把玩手機,它不是蘋果牌,我故意不買它,所以買了宏達電子的手機,我刻意與眾不同,萬萬料不到宏達也逐漸成為熱門品牌,很多女生都選用它生產的手機。

唉!

人生便是這樣,連買手機都是一種戰鬥,我們活在倒模世界,類同的衣著品味,相似的生活態度,最熱門的手機,最混帳的男女關係,最不和諧的家庭,大概是八十後的真實寫照。我其實不常使用「八十後」這個以偏概全的標籤,不過以上種種都屬於八十後的我們,還是認命罷了。

手機裡到底有什麼玩意?我喜歡玩「推特」、被迫玩「臉書」、檢查電郵、到論壇灌水(主要是看別人灌水)、看網絡小說、玩遊戲、下載各式各樣的免費軟件、瀏覽照片等等,手握一部可以任意於網絡縱橫的手機,便可以輕鬆搞定以上事情,難怪有預測表示於數年後使用手機上網的人會比用電腦的還要多,我認為這個可能性十分高。科技努力地把我們改變,卻忘了改善我們,科技越先進,我們越寂寞。

就像身邊的貝兒,我們近在咫尺,卻缺乏精神交流,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在身邊,卻欠缺溝通」,我們便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貝兒,你男朋友的名字是?」慧晶突然提問,我略感意外。

「陳日鳴。」搶答的人理所當然是貝兒。

「嗯。」我點頭。

「好像在那裡聽過。」慧晶說得莫名奇妙。

「他的外號是『日仔』呢。」還是貝兒成功搶答,我根本搭不上話。

這個時候,我才認真一點看看同桌的另一個女生:慧晶。

只是簡單的一眼已經足以使我驚訝,這個人不就是早上在車廂內見到的那個女生?

來到奧利華餐廳,我竟然一直忽略她,由進來的一刻開始,只關心自己的手機,完全無視兩個女生。

無論樣子、髮型、衣著,不用檢驗和鑑定都知道她就是火車內的那一位,我曾經關注她。那時候,她流露出一份最孤單的氣質,深深的牽動我的眼睛。怪不得當時她的身邊總是彌漫著一片哀愁,原來是因為失戀,我開始明白。

我向慧晶作個眼色,是種暗示,代表我們見過一面,她沒有逃避的意圖,凝望著我,依然是一份孤單氣質,它正在不斷散播,是一種可怕的病毒,使每個人都感到孤寂,她的眼神十分柔弱,偏偏讓我知道真相,在車廂內她也注意到我。

「可能是我記錯。」慧晶搖頭說。

「當然啦,你怎麼可能認識我的老公呢。」

說到這裡,其實我很討厭「老公」這種稱呼,明明我們只是戀人關係,卻被這個別有用心的稱呼捆綁得死死,大概只有女生會喜歡用這麼親暱的名字來喚另一半,我討厭,所以不會喚她「老婆」,無論如何都不會喚,一次也沒有。

我們吃過蚧肉三文魚意大利飯、意大利千層麵、什菜薄餅、龍蝦湯,想不到她們的胃口大得誇張,這些餸菜都是兩位女生的主意,我提不起勁去思考,由得她們亂作主,結果她們還是可以吃得光光,誰說失戀的人會沒胃口,相當荒謬。

最後我們一同離開餐廳,先送貝兒回家,因為慧晶住得比較遠,所以貝兒堅持要我送她回家,我初時萬般不願意,慧晶臉上也寫上「不需要」,結果還是被迫二人同行,緩緩的和一個陌生人走上一段不陌生的路。

於是,我們離開貝兒家,一直往前走。

話說,貝兒一直是我的人肉谷歌地圖及定位導航系統,每次外出都靠她認路,這方面她的確厲害。雖然我是個天生的路痴,這一次卻不擔心迷路,因為我熟知接下來的一段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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