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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1月2日 星期五
《凌盜》改 第十五章:挑戰者的遊戲
《凌盜》改
第十五章:挑戰者的遊戲
『光明一方的決鬥』
「晚上九點鐘,到凌盜者最喜愛的咖啡室,決鬥。」
那個人玩著凡人的把戲,利用隨手買到的電話卡傳來一個短訊。陌生的手機號碼由八位數字組成,是個隱藏身份的最簡單方法,凌氣不會粘著數碼化的訊息,有助他故弄玄虛。既然向我作出挑戰,何不光明正大一點,他大可傳我一個腦波對話的邀請,像狄米爾那種懂得使用傳心術的人,更可以利用法力直接傳送說話。
這個人必定懷著莫大的野心,A組和B組也沒有第三等級或以上的異人,除了費蘭度外,僅有一個人有力打敗我,是懂得停止時間的沙文,我猜他還擁有隱形術。在初次見面的時候,在公車上層的那片刻,他躲開我的雙眼,走到我背後的座位,過程中完全沒有露臉,只有兩種法力互相配合,才能達到那樣驚人的效果。當然,他遇到了我,我可以施展反時間停止來對抗他的法力,經歷和大猩猩的一戰後,我把法力定名為「時間旅行者」,結合我的火焰,創造出比任何人都要高速的殺著「火葬」,這是殺敗大猩猩的厲害招數,令其 心臟爆破而死,威力遠比我以為的來得誇張。
沙文,表面上是個和善有禮的人,而且外形相當討好,我實在不想懷疑他。不過,他也是唯一值得懷疑的人物,我撇開了費蘭度,他是凌盜者的領導,在等級和法力方面,我們遠遠及不上他,他要敗我實在是不費吹灰之力。我也想起了火車內的那個陌生人,他向我使用了傳心術,假如事實恰巧和他所說的 吻合,我和沙文是對方的升級條件,要是他得知升級的秘密,找上我也是理所當然,我似乎不得不戰。
假如,依然是假如,陌生人說的話全屬事實 ,我們將有一個人倒下,是死亡,而不是異人一直堅信的天堂說法,也代表異人絕對不是永生不死,事情開始變得有趣,異人和凡人之間的差距將因此而收窄,我似乎有了應戰的理由。失去生命等於失去所有,必須打敗挑戰者,我才可以活下去,他的目標顯而易見,是取去我的性命,達成他夢寐以求的第四等級,殺死我是唯一的途徑。
地點是凌盜者最喜歡的咖啡室,位於車站 購物中心的不顯眼處,我到過那裡一次,結伴同行的人是桑比,我們的關係有點像兄弟,我更開始模仿他的工作態度,總是擺出一副懶洋洋的樣子,做事拖泥帶水,吊兒郎當。此外,我經常稱呼費蘭度為大叔,他在外形上給黑暗的狄米爾比下去,是個徹頭徹尾的中年胖漢。每一次喊他大叔,他會毫不吝惜 自己的法力,不斷施展傳心術來咒罵我,直到他覺得累了,需要抽一口煙來提神為止,我才可耳根清靜。
關於短訊,最感到奇怪的地方是決鬥地點,竟然是聚集凡人的咖啡室,在裡面決鬥容易傷及無辜,一邊戰鬥一邊救人不是什麼好玩意。這一點似乎對我很不利,我仍然在乎那些凡人,最喜歡的人也是個凡人,我實在看不穿沙文的用意,他到底在盤算什麼呢。
難道在咖啡室內決鬥會比較有趣嗎?
「趙子敏,我去死了。」我發了個短訊給她,她會以為我又在玩,又在無聊,又在孩子氣。最近的子龍給我陌生的感覺,開始變成一個又成熟、 又認真的凡人女生,她覺得我依然是三年前的伊伊奇,那個每天都騎單車,到了下課後又載她一程的伊伊奇。我真的渴望讓她明白我的秘密,我也擁有自己的承擔、抱負和期望,但她不會理解和體諒我的苦衷,更不會接受我們的異人世界。
早就說過我是個表面光鮮、內裡腐敗的怪人,房間亂得一團糟,十幾雙運動鞋擺放滿地,零食包裝袋也是隨便找個罅隙塞進去,音樂唱片和電玩遊戲堆放在同一個地方,我不清楚某個盒子內放著的是周杰倫抑或陶喆的唱片,反正他們都是台灣人,玩的音樂又差不多,也很動聽。
當桑比透露周杰倫是個異人的時候,我表現得相當鎮定,我早就發現他的歌曲散發出異人的氣質,是一種有別於凌氣的特別感應,有機會遇到這位天王巨星的話,我會邀請他進行一次腦波對話。進入凌界後,相信他的發音應該會正常和清楚一點。
至於陶喆,他應該是個凡人,但我很喜歡他的歌。在《69樂章》專輯 裡,有一首《你的歌》,歌詞中有以下的兩段,我覺得很有意思。
「你說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 但是否可能
我相信只要我愛你 什麼都可以 一切都可以」
大概在形容我和子龍的關係。
「我進不到你心裡面 像有一道牆」
給他說中了凌界裡的氣牆。
我決定多聽一次這首歌才去決鬥,歌曲的旋律浪漫得有些過分,甜甜的、 暖暖的。此刻,我沒有刻意去把「兩個世界的人」和子龍扯上關係,純粹是希望歌曲能為我帶來平靜的心境,讓我作好決鬥 的準備。
謝謝你,陶喆,還有你的歌。
冷冽的寒風不斷吹打衣衫單薄的我,我穿上一件短袖T恤,下半身是長度及膝的運動短褲,揹負一個小背包,還有一雙人字式拖鞋 。我故意讓自己感受室外的冰冷感覺。到了晚上的九點半,我抬頭仰望天空,知道善良的月光是異人最好的朋友,這夜的她又圓又大,呈著淡淡的黃色。每次和月光對望,我總認為我們之間有著某種特別的聯繫,說不定我們異人的秘密是藏在那個遙遠的地方。
走進購物中心,踏入咖啡室範圍,我選擇在一個陰暗的角落坐下,這裡放有四張單座 位沙發,和一張圓形小桌子。我是迫不得已的,作出這樣的選擇是基於眼前沒有選擇,這夜的咖啡室生意興旺,客人特別多,佔據著大部分的座位。這位置燈光非常昏暗,似乎不太適合看書和看雜誌。
我點了兩杯咖啡,一杯冰的,一杯熱的,我愛喝冰涼透心的飲品,那杯熱的是留給挑戰者沙文,我知道他經常喝熱的。我喝了一口咖啡,看一看手機熒幕上的時間,是九點四十五分。我傻傻的笑了,想不到挑戰者竟然遲到,令我感到不是味兒。我一邊等待,一邊吃力地看書,從背包裡取出了《死前要做的99件事》,是一本不適合性子急的人看的書。我曾經勉強的看過十幾頁,由於內容過於沉悶乏味,最終也得放棄,讓它成為房間裡的一件垃圾。
來到這個決鬥的晚上,我在出門前想到了這本書,認為我和他也需要看看書裡的內容。包括我們受過的教育,費蘭度親口所說的,凌盜者的資料所記載的,在幾種資訊的交疊 影響下,我總以為異人是永生不死的。事到如今,在我和沙文之間,到底誰會被殺死?又會以怎樣的方式離開我們的真實世界?
答案尚待揭曉。
「伊伊奇?」有一把女聲從身後傳出,我回身一看,是近來經常碰面的螢火蟲。
「唏,螢火蟲,怎麼會是你?」我露出微笑,心裡卻充滿困惑。螢火蟲會是發出短訊的挑戰者嗎?我認為是百分百的不可能,她是第一等級的異人,即是非常非常的低級,以她的法力跑來挑戰我,只會是個荒謬的笑話。
「我收到一個神秘短訊,叫我到這家咖啡室,發出短訊的人不是你嗎?」螢火蟲一臉懷疑的道,我輕輕搖頭說不。
「伊伊奇?螢火蟲?這麼巧,你們都在這裡啊?」是桑比的聲音,他站在幾公尺外的不遠處,我記得他的聲音和語氣,第二等級的他不會是今次的挑戰者。
「桑比,來這邊吧。」我向他揮手示意。
於是,我們圍繞圓形小桌子,一起討論神秘短訊一事,他們先後收到一個來歷不明 的短訊,號碼和我收到的都不相同。事情變得更加有趣了,挑戰者大可使用同一張電話卡發出短訊,他卻選擇了大費周章,手法顯得有些多餘,難道這是屬於犯罪者的浪漫?想到這裡,我真的想買一本關於犯罪心理學的參考書 來看。對於短訊,我們三個人同感奇怪,但最為古怪的是,邀請我們的挑戰者依然遲遲未有現身。
晚上十點鐘,我們差不多喝完自己手中的咖啡,我把留給沙文的熱咖啡給了螢火蟲,她表示女生應該喝熱的飲品,喝冰的更容易引致她們發胖,而且對腸胃帶來不良影響。剎那間,我們三個人的臉上同時換上驚愕的表情,我收到了一個腦波對話的邀請,在接受之前,本能反應驅使我對桑比施展自己的第三種法力,是一種完全不具攻擊性的法力。何以對象不是螢火蟲?我的心態是,已知的總比未知的來得可靠,我希望自己的注碼沒有錯放到桑比身上,我信任自己的法力,也相信這個大哥哥的能力。
接下來,場景幻化起來,我們同時進入凌界,進行多方參與的腦波對話,人物包括我、桑比、螢火蟲和沙文,這是個屬於沙文的凌界。
「伊伊奇,要你久等了。」終於聽到那個男人的聲音,而且態度相當誠懇。
我微笑說:「沙文,我早知道是你。」
沙文作了個手勢,用食指指向自己的嘴唇下方,再說:「你們先不要說話,要緊記,暫時不要開口說話。我先解釋一次這個遊戲的規則,你們只需要點頭表示明白,多謝合作 。」沙文溫文儒雅,女人面對如此出眾的俊男,自然會喪失自制力、抵抗力和免疫力。幸好,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男人。
我們三人同時點頭。
「我們都是異人,是忠於光明的凌盜者,我們需要遵守條約。不過,同族之間的挑戰是沒有等級限制的,即是說,螢火蟲你也可以挑戰我,不過我會在一瞬間把你送到天堂。桑比,還欠一點點實力和經驗,第二等級的你再努力一點便可以升上第三等級,那時候,你才可以成為我的對手……可惜,我不能再浪費時間,因為實力更強的伊伊奇已經出現,他是最適當的人選。」沙文緩緩的道
從表面去理解,條約所約束的是兩族之間的決鬥,例如黑暗的狄米爾等級比我高,他不能主動向我挑起決鬥 ,否則,他將遭受懲罰。至於同族決鬥的問題,我沒有考慮過,沙文剛才的說法也是我第一次聽說。
假如這夜會成為故事的結局,我不認為沙文會是個邪惡魔王,他的語氣、表情、態度和平日沒有兩樣,依然是我們所認識的沙文,令人佩服讚賞。
「因為伊伊奇是第三等級?」搶先發問的人是桑比,他又率直、 又衝動,卻大意地犯下錯誤。
沙文朝桑比的方向作了個手勢,晃動食指,冷冷地說:「桑比,你衝口而出,破壞了遊戲規則,再見。」說後,沙文立即把桑比趕出凌界,這是沙文當家作主的地方,讓誰留下是隨他高興的事。螢火蟲不欲離開,於是不斷用力的點頭。
「很遺憾,桑比已經離開了……不過,請你們放心,他不會受到任何傷害,他損失的只是參加這個遊戲的資格。」沙文言語間流露一絲感覺真切的無奈感,我隨即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伊伊奇,那個人可曾向你透露升級的秘密?」
我再次點頭。
「升到第四等級的條件是,必須在決鬥之中殺死同族的第三等級或以上的異人。在這個凌盜者分部中,不論A組或B組,擁有第三等級的對手,只有伊伊奇和費蘭度。當然,你我都不會是費蘭度的對手,所以你成為我唯一的目標和升級條件,這是順理成章的。」沙文續道。
他補充:「唉,想不到我以助手的身份追隨費蘭度多年,向我透露升級秘密的人竟然不是他。這個真相令我有些難受,有一種受騙的感覺。我在凌盜者默默耕耘多年,作出無數貢獻,我所追求的只是等級和法力的提升,但每一次追問都換來一些模稜兩可的回應。假如不是那個人找上我,我將繼續蒙在鼓裡,當費蘭度身邊的走狗和傻瓜,而且是無了期的等待,等待一個不可能得到的答案,哈哈哈……」聽他的語氣,我感受到重重的無奈,還有壓抑不住的興奮,明白他對受騙一事懷恨在心。也許,費蘭度真的虧欠了沙文。
我故意不開口,只向沙文傳送一個意識。
沙文客氣地回應:「伊伊奇,請隨便,你是今晚的主角之一,有話直說好了。」
「我們可以不打架嗎?」說畢,我禁不住掩著嘴巴,驚覺這是白痴才會說出口的廢話。
「哈哈,這是不該提出的問題,你依約來到咖啡室,表示你答應了進行決鬥。要不然,你應該把短訊一事告訴費蘭度,不過坦白是需要付出一定的代價,那時候,你要戰的人便是他。費蘭度把你幹掉之後,又可以提升等級 ,知道嗎?傻孩子。」沙文為我的天真而發笑。
「那麼,我們之間的決鬥和桑比、螢火蟲有什麼關係?幹嗎把他們帶來?升級條件只是我一人的性命,不是嗎?」我不解問道。
「是遊戲,我尊重所有的遊戲 ,要多些人參加,我才會感到高興。這裡是咖啡室,桑比被趕出凌界,所以負責在真實世界把風,以免被凡人打擾我們的決鬥。至於螢火蟲,她將成為此戰的一枚重要棋子。接下來,我會和你進行一場『大話骰』比賽,獲勝的人將暫時得到第四種法力,法力會從螢火蟲身上借來,可以應用於我們的決鬥,這個未知的因素可能改寫戰果,覺得有趣嗎?」沙文樂得笑逐顏開。
我提出懷疑:「決鬥的地點是咖啡室嗎?」
沙文不斷搖頭,厭煩地說:「不、不、不,決鬥 的地方是凌界,因為……只有在凌界內才可以真正殺死異人!」他把最後的一句說得鏗鏘有力。
「什麼?難道這是異人死亡的秘密?」我被沙文的話所震撼,臉上掛著詫異萬分的神情。
沙文堅定地說:「是!」
「在凌界內決鬥 ,心臟被轟碎,氣牆被粉碎者——死!」沙文把每隻字都說得清清楚楚,態度認真得無法挑剔。
「怪不得,原來決鬥的地點是凌界,難怪我早就覺得有些不妥當。」我恍然大悟。
沙文說:「關於升級和異人死亡的事情,都是那個人告訴我的,但不要向我套話,我不曾見他一面,他一直用傳心術來和我聯絡,我猜你的情況也是相同。」
「給你說中。」我簡單的傳他一個意識。
關於那場大話骰比賽,我真的不欲多提,經常躲在家中無所事事的我不敵夜店常客沙文。不論心理質素、表情運用、語氣表達幾方面,他的發揮遠遠在我之上,我輸得一敗塗地,也心服口服。因此,沙文順利借到螢火蟲唯一的法力,他隨即走到自己的氣牆,查看暫借法力的屬性,觀其略為惆悵的表情,看來局勢沒有變得一面倒,我仍有取勝的機會。
我告訴自己和沙文,我們要來一場又漂亮、 又精彩的決鬥!
2015年1月1日 星期四
短篇《瞎漂泊》
短篇《瞎漂泊》
一如往常,桃紅色包裝的酒心巧克力安然躺在方形飯桌上,除了它,別的都沒有。這是2015年,元旦日的早上,有一個長曲髮女子到過這面積三十平方公尺的小單位,這地方的業權於幾年前易手,由原為租客的男子花錢買下。情況就像角色扮演遊戲內的某個場景,他不要這裡出現顯著的變化,他希望某個玩家可以隨時進入遊戲,數十年如一日,隨她高興就好了。
長曲髮女子放下巧克力,作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便離開,她不敢多作逗留。時間是午夜三點多,她是偷走出來的,必須乘計程車回到暫住的酒店。從離開的當初她已經清楚明白,這座不夜城不再是她的落腳點,這小單位的存在代表著她人性裡自私和任性的部分。
那一年,她選擇了漂泊。
單位的主人在九點鐘回家。經歷了徹夜狂歡,又跟初相識的少女發生了一夜情,他帶著一身疲累,這種累不單出現在身體上,而是長年累月刻劃在精神方面的折磨。昨夜也好,這些年也好,他實在喝了太多酒。酗酒是一個他不願意去處理的問題,每個人或多或少也有些不良習慣,不一定能夠解決,不一定需要解決。此時,宿醉帶來的頭痛持續干擾他的思緒,他腳步浮浮、視野模糊,漸漸分不清日與夜。對於昨夜那個性伴的長相,他沒什麼概念。至於,有沒有用過套子,他倒覺得沒所謂;而她到底成年與否,身處這個荒謬年代都好像不再那麼重要了。
在開門前,男子決定先抽煙,用一支煙的時間清醒頭腦,吞雲吐霧,吐出一個個夢幻的煙圈,逐一暴露於雨下並迅速消失。對他來說,向來討厭煙味的她是個隨時會破滅的美夢,是個不會留下痕跡的影兒,他不曾抓得住。受著那段過去所造成的影響,如今他失去了方向感,成了徹頭徹尾的路痴。
路是人生的道路,濃霧徹底擋去了視野。
開門後,光線嚴重不足,陰影糊掉他的五官。一如往常,男子的目光立時轉移到飯桌上,他唸唸有詞,重複說著「七年……七年」,淚水沿著臉頰淌下,想她、想得要命。他不惜一切陷入回憶當中,投入得忘記關門,穿梭於走廊通道的冷風或有意識的撲到他背上,厚厚的衣服此時起不到禦寒作用,但不要緊,跟內心世界的溶蝕相比,感官上的刺激著實微不足道。
每個元旦日,每當踏入家門,同一幕注定似的重演著。先是一陣子的呆滯,加上一陣子的猶豫,一道道沉默的淚痕也不缺席。指針再次運轉,「滴答、滴答」,他恍然大悟似的想起要關門,然後回到飯桌前坐下,謹慎的拆開巧克力的包裝盒子。長曲髮女子就像盒子內的每一顆巧克力,咬下去,第一口先嘗到櫻桃酒的甜美,細細咀嚼,始終躲不過巧克力原有的苦澀味道。
她是否別有用心?
如今,他再也管不到。
酒心巧克力說不定只是一個誤會,他沒有真正喜歡過。
複雜的味道伴著矛盾的情緒,像海鮮就該跟白酒配搭一樣和諧。他總是拆開包裝後先吃一顆,然後在每次壓抑不住思念的時候再吃一顆,不多不少的十顆巧克力,他一直珍而重之,到最壞的時刻才捨得吃。購於歐洲的巧克力代表著她施予的安慰,是至高的恩賜,是無可替代的;他不可能在這座城市裡買得到同樣的巧克力,除非願意親自到歐洲走一趟。
用心嘗過後,男子把巧克力妥善存放。深知沒法子改變過去,他恨不得時間就這樣違反常理的停擺,讓時光永遠留在某個元旦日的早上,只因這是一年裡她唯一歸來的日子。
這是一齣映期長達七年的電影,兩人交往了三個月便分手,提出的人是她。那時她還束著清爽短髮,白皙的膚色、漂亮的臉蛋、沒機心似的微笑、非常非常的年輕……種種、種種,異性往往抵受不了她有意無意所散發出來的青春魅力。這年輕男子也不例外,除了衣著配搭稍欠品味外,他外型尚算不錯,笑容親切溫柔,身邊不乏主動親近的女生,他卻不以為意,他所追求的是一種從來沒有經歷、也不一定存在的心動。
第一場戲並不精彩,他們是透過交友軟件認識的,先用文字和聲音聊天,聊上三天後便相約見面。這是都市人習以為常的交往模式,既然工作和生活都這麼忙碌,不如讓感情轉化為數據和公式,都市人事事講求效率,連談情都不例外。
大概,兩人都寂寞;大概,寂寞很容易惹禍。
同一夜,在外面用餐後,他們回到男子租住的小單位,各自洗澡,再有默契似的一起攤在單人床上,做愛後便呼呼大睡。略帶腥臭的體液味跟女人香混合起來,要用文字去形容的話,他想到一種獨特的卡塔爾香水「晞明兒」,傳遞著超過三種層次的氣味,一旦被它盯上,便會不能自已的沉溺到底。
在窄床上,她總會趴在男子身上,讓臉頰貼近他的胸口,偷偷尋找某種不一定存在的依靠,漸漸發出微弱的鼻鼾聲,如小孩子般入睡。洗髮水的櫻桃味從此駐留他的鼻腔,他上癮似的用力吸入,如此陶醉,只因在印象裡這氣味已屬於這突然闖進其生命的女生。冬天就是有點狂傲,男子多麼渴求她的溫存,待她入睡後,他把冰冷的手伸進可愛睡衣裡,撫摸那無可挑剔的細幼腰肢,表面粗糙的手指頭觸碰一直受著衣物包裹的嫩滑肌膚。男子貪婪的弄醒她,企圖每天每夜抱著她、佔有她。
有人說過,這是愛情中毒。
有人以為這就是永遠,關係卻不持久。相識於初秋,結束於平安夜,她帶走自己的軀體,留下一些疑問,還有許多屬於她的物品,卻始終沒有交還門匙。男子沒有想過要討回來,因為也不見得有聯絡她的途徑。
關於分手,她只是在交友軟體內給男子留下一句「我們分手」,沒語氣、沒表情符號,她不打算流露情感;收到短信,他發瘋似的用文字回覆,想要在遊戲結束後拼命挽回,她卻走得徹底,索性把帳戶刪掉,忽略那些稍嫌浮誇的長篇大論。
平安夜凌晨兩點鐘,男子獨自走到冷清的小公園,伴隨著一支名貴的烈酒,他不顧後果一口氣喝掉,這可能會弄壞身體,如今他不在乎。睡醒的時間是午後,地點是附近一帶的警局,警員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也沒有為難,在簡單問話後容他離去。那是一個不容易淡忘的聖誕節,說不定他的內傷已經超越了時限,再也無法復原。
轉折出現在一星期後的元旦日。前一夜他跟老朋友在小酒吧度過,他跟歡樂的氛圍格格不入,除了用酒精麻醉自己,作出沒完沒了的唉聲嘆氣,他對什麼事都提不起勁。要不是老朋友再三勸導,他甚至會把工作辭去,先過一段頹廢荒唐的日子再作打算。
後來,老朋友駕車載他回家,男子已醉得不省人事,朋友把他抱到床上,替他蓋好被子便離開。他們都不曉得在凌晨三點鐘曾經有人來過這13樓A室,並留下一份禮物。當男子見到巧克力,自會明白她曾作短暫的逗留,但她始終不願意當面說句「新年快樂」。
不解、不解,既看不穿她的心理,又沒法對她的行為給出解釋。
放不下前度,男子如同行屍走肉,短短三個月的朝夕相對,竟使他跌入萬劫不復的深淵。生活秩序大受打亂,繼續工作是用來回應老朋友的支持,實際上他的業績大不如前,跟昔日充滿幹勁的表現再也無法相比,器重他的上司對此甚感可惜,唯有希望他儘快找到下一個。
不願就此放手,男子約見一位跟前度關係要好的朋友,那人不知她的去向,只勸他儘快忘記過去、重新振作。兩人會面短暫,只維持了喝一杯咖啡所需的時間。不過,那友人也向他提供了另一項線索,是前度曾經工作的公司名稱和地址,他想去碰碰運氣。
那家辦公室設於偏僻的位置,男子花了一段車程和腳程才找得到,卻發現那家公司已經倒閉了好一段日子,起碼也有九個月。大門已被鎖上,可算人去樓空。在幾近絕望時,他又得到另一項線索,再動身前往郊區拜訪前度的阿姨。那是另一段往事,前度自幼父母雙亡,一直由阿姨和她丈夫養育,但他們一家的關係並不和諧,她曾受到多次侵犯,但在阿姨力阻下事情沒有鬧大。前度對此深深不忿,在成年後決意離家,不願跟他們保持聯繫。
男子跟前度交往接近三個月,她甚少提及私事,對工作環境更是絕口不提。只知道她的工作時間很浮動,有時很忙,有時整天待在家無聊,但她曾經到歐洲公幹一星期,相信那盒巧克力也是在外工作時購買。
男子沒有完全放棄,他把前度的照片張貼在各大社交網絡上,希望透過網絡力量尋找她的影蹤,這是他一廂情願,純粹保存著最後的一絲希望。生活還是要繼續,時間的腳步也是不止的往前進,家裡屬於她的東西仍然原封不動,只要回家,他便會想起前度,所以他寧願依賴著夜夜笙歌的生活,藉以填補心靈的空虛。每一晚的女伴都不一樣,他已經放棄計算自己的性伴數目,反正每天每夜也是一個個相似的循環,躲在某處避世也好,醉於酒色、放縱情慾也好,他不會再向別人敞開心扉。
到了分開後的第二個平安夜,前度竟出現在同一個慶祝派對裡,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遠處定睛望著她。她改變了髮型,披著一頭栗子色的長曲髮,臉上的濃妝艷抹也幾乎使他認不出來,良久過後他才肯定那個女子就是前度。重遇是個沒預計的意外,經過了多番練習,設計了無數句動人對白,計算出千百樣可能,到了這關鍵時刻他卻拿不出上前相認的勇氣。
派對快要結束,男子故意遠離人群,躲在陰暗角落獨自憔悴。一陣子過後,前度走近眼前,他表情傻痴痴的凝視故人,眼眶都注滿了淚水,這久別重逢、這意外一幕害他頓時無法言語。前度保持著含蓄客氣的淺笑,笑容和表情都沒有露出破綻,他心裡冒出逃走的衝動,雙腳又不聽使喚,在場地音響關掉的一剎那,她竟作了一個驚人舉動。她迅速靠近男子,踮腳吻上他的臉頰,除了一個跟淚痕重疊的鮮紅色唇印,再沒有留下什麼。
頃刻間,男子還來不及反應,她已經遠離幾步,走出了陰影的覆蓋,轉身步往一名中年胖漢的方向,挽著他的手臂狀甚親密的離開。他倆的背影雙雙遠去,男子不打算任由淚水傾瀉,立即跑往洗手間不斷以冷水洗臉,要沖走的不單是帶著羞恥感的淚水,還有一道道不會獲得答案的疑問。每當他以為前度快要成為一段不明不白的回憶,或能當作一件不堪回首的往事,她送來的巧克力、她的忽然現身,還有一個不可能猜出其用意的輕吻,又再提醒著一個鐵一般的事實——她依然漂泊,他尚未釋放。
一星期後的元旦日,男子再次收到熟悉的新年禮物,咬上一口,櫻桃酒迅即脫離巧克力的包裹,在一瞬間溢出並灑落在他的味蕾上。
這一次,他終可肯定自己沒有愛上酒心巧克力。沉迷的是一種顧影自憐式的悲哀,前度不在身邊,他試著習慣一個人的生活,伴隨的僅僅是寂寞;縱使她不在,卻實實在在的改變了他的生活模式,這種日子持續了好些年,他不是不理解自己的狀況,而是人類與生俱來的自我毀滅傾向在背後作祟,促使他執意去當愛情悲劇的主角。否則,他就沒法子活下去。
直到第三年,為了確保收到元旦日的禮物,男子必須保留住所,不能遷往別處。雖然積蓄有限,但他費盡唇舌,成功把母親說服,承諾在經濟上支持他,加上業主本來就是個容易相處的人,經過討價還價,願意以優惠價錢出售單位,讓他如願買下13樓A室。此外,男子定期替門鎖、家具、浴室各方面進行保養,不希望任何遺漏會破壞每個元旦日的精彩戲碼。那是一年之始,也是他熱烈期待的一天,所有環節都不容有失。
見他恢復了社交生活,在夜店也表現風騷,朋友都以為男子已從情傷中復元,他們沒聽說過酒心巧克力,想象不到表面風光的他仍對前度念念不忘。只怪寂寞容易惹禍,一旦纏繞,不是一句「說走便走」便能度過。
2015年元旦日,經歷了狂歡派對,也參與了有些多餘的倒數活動,男子和老朋友到酒吧繼續買醉。後來,他遇上一個稚氣未除的少女,短髮俏麗、打扮入時。身處娛樂場所,行動總比扭扭捏捏的客套話來得實際,男子順利搭上她,兩人手牽著手離開,下一個落腳點自然是不再陌生的愛情旅館。
少女的精緻五官和身材使他想起前度,看她第一眼時,男子已經想要打她主意。在旅館裡,他們赤裸身體一起洗澡,即使少女的外型跟前度相似,床上的戲碼還是按照劇本來演出,手到拿來的感覺一點都不實在,少女注定無法成為前度的替代品,她只是個歷來像真度最高的贗品罷了。完事後男子抱著自己的雙臂側睡,態度冷淡的背向對方,性慾既得到飽足,他對身旁的胴體很快就失去了興趣。
付過房租後,兩人從此各走各路,沒有交換聯絡資料。要結識這種性伴,對他來說沒有難度,開放的女生多得猶如天上繁星,確是隨處可見。
早上八點多,男子拖著疲乏的身體乘車回家,縱使雙眼又累又痛,他依然上癮似的拿出手機,像機器人一樣閱讀即時新聞。首先吸引的他並不是任何譁眾取寵的標題,而是一張平平無奇、欠缺笑容的黑白照片。這是唯一一張他不可能錯認的臉,這是一齣漫長的電影,放映了整整七年。男子仍然在心裡空出一個屬於她的位置,為她受傷是戒不掉的習慣,每個人或多或少也有些不良習慣,不用執意解決。
尚未弄清楚來龍去脈,他已流下代表傷痛的眼淚,吃力的、勉強的、重複又重複的讀完了一整段文字報導。他大概知道了過去幾年一直渴求的答案,只是沒想過真相竟以如此戲劇性的方式展現,老天爺的玩笑未免開得太大了。
用力閉上眼睛,同時關掉手機屏幕,讓死者的照片躲藏在黑暗裡,男子只懂得像孩子般嚎啕大哭。這舉動很快就引起了其他乘客的關注,好心人遞上面紙並給予安慰,有些人卻用著驚恐的眼神懷疑他的腦袋有問題。
沒有人知道真相,沒有人曾經進場欣賞那齣屬於他倆的長電影。
回到住宅大廈,回到13樓的走廊,九點多的場面跟往年一樣冷清,冷風也搞不懂自己怎麼夾雜著雨水,怎麼還要吹打在這個傷心漢的緊繃臉上。有些事發生了不一定會有答案,有些真相被揭破後也未必讓人高興滿意。
盒子裡二十支煙都給他抽完,他不再理會時間分分秒秒的流逝,依然讓上半身挨靠著欄杆。假若失去了這個支撐點,軀體會在瞬間倒下,恐懼感脅迫他連半步都不敢移動。
一旦轉動門鎖,木門也隨即打開,雙眼的目光自會落在方形飯桌上。假若桌上空空如也,沒有像去年一樣放著一盒酒心巧克力,一個作了七年的異夢會在今天破滅;就像現在的欄杆一樣,她的存在、她的禮物一直支撐著他的人生,這個方法可能有著重大缺憾,卻否定不了他倆唇齒相依、不能割捨的關係。
這異色的親密無可替代。
「不去開門,便不用知道答案……」他自言自語,看了看大門,又低頭往下探看。目光隨著雨水往下滑動,體驗了天旋地轉,他發現每一滴雨水最終都會墜落在三樓平台上,那似乎是個合適的落腳點。
意念一轉,男子以快門也捕捉不到的速度踏上欄杆,作出奮力一躍,沒有人有幸目睹這精彩瞬間,沒有人知道他倆的長電影,沒有人嘗過她送他的秘密巧克力,他一直獨佔獨嘗。當她徹底消失於這座城市裡,當她的軀殼已支離破碎;她不在,不再漂泊,他也同時喪失了重來的資格,注定了永遠不能獲得釋放。
2014年12月29日 星期一
《凌盜》改 第十四章:嗅不到的凌界
《凌盜》改
第十四章:嗅不到的凌界
『黑暗一方的拯救』
我是洛克,一個剛提升到第三等級的黑暗吃屍族。
我一直期待這一夜的來臨,我將擁有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法力,成為黑暗吃屍族之中僅次於狄米爾的人。凡人男生沒有帶來任何阻礙,我按照計劃,順利的吃食他,但力量上的提升沒有為我帶來一絲高興和快慰,因為我墮入了祂所設下的陷阱,誤信幻景裡的女生是子螢。姐姐用刀在我的手腕劃出傷口,鮮血被幻景瘋狂吸入,給祂盡情吞噬,把我的心靈一併吃掉。在吃食別人的一夜,也是我被吃食的一夜,我徹底放棄了生命中的最重要元素──——抵抗。
我拖著一副沒有自主意識和思想的軀殼,吃力的走出祂的幻景,身旁剩下久違的親姐姐古絲,和那個被麻繩綑綁著的凡人女人,她依然神智不清,連睜開眼睛都辦不到。我朝昏睡在地板上的她一看,沒有產生任何想法,靈魂好像被抽乾了,我不再是以往的洛克。按照慣常的行事作風,我該立即殺死她,然後毀屍滅跡,我清楚殺人和吃人的程序,手法也很熟練,沒什麼難度。
我想起狄米爾,他是黑暗領導,不曾向我教授殺人的知識,卻教懂我如何去當一個異人,以及一些凡人也需要學習的道理,如培養一顆懂得寬恕別人的心。沒有狄米爾的一言一行,我還在痛恨姐姐當日的卑劣行為,多得他,我願意放下一時之氣,原諒姐姐瘋狂的吃食。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看,他努力勸導我的原因,是他一直深愛著姐姐。
姐姐問:「這個女人該如何處理?」她邊說邊踢著凡人女人的背部。
我保持沉默,腦海一片混亂,不打算理會她。
「唉,可惜我不用吃記憶,要不然,留下這個女人慢慢吃食也不錯。」姐姐喃喃自語。
「哈哈,我有個好主意,快點跟我來。」姐姐露出一個令人心寒的笑容,陰森恐怖,像來自另一個世界似的。說後,她一手抱起無辜的凡人女人,一步一步的踏在梯級上,她似乎打算登上大廈的天台。
姐姐向我催促:「快一點,不要擺出一副沒精打采的樣子。」
我沒有心情去猜測姐姐的企圖,不容置疑的是,她肯定有了一些變態主意,我堅信懷有復仇決心的她,只會變得比以往更為可怕。我緩緩地走,姐姐卻興奮得不斷發出誇張的笑聲,把情緒寫滿臉上,表情噁心得令人受不了,我真的想吐,想吐得稀里嘩啦。
我們到達這座大廈的天台,鐵門的狀況反常,沒有如平日般鎖上。天氣報告所預測的雨夜也沒有如期上演,天空萬里無雲,一切一切彷彿被別人所操縱,一波波的陰謀在悄悄醞釀。我們如同祂的扯線木偶,任由祂肆意控制。此時此刻,我眼裡的姐姐已經從天堂回到真實世界,她成為了兇殘暴戾的復仇天使。
「她很重呢。」
姐姐把凡人女人拋到牆壁一旁,然後對她拳打腳踢,用力拉扯她的長髮,更用上一連串的膝撞,重重的頂向她的胸口,女性最愛用的連環掌摑當然不會缺席。最後,她甚至找來了被人擱在一旁的水管,把冷水不斷灌入女人的耳朵、鼻孔、眼睛、嘴巴、私處等地方,女人因而發出陣陣微弱的痛苦呻吟聲,她被姐姐虐待了超過十分鐘後,終於清醒過來。我認為先前的畫廊幻景是由祂所創造,凡人根本抵受不住如此強大的凌氣,所以女人昏睡到這個時候才醒來,這正合姐姐的企圖,她壓根兒是個變態虐待狂,享受凌虐別人時所產生的快感。
姐姐笑說:「哈哈,這個凡人終於醒來了。」
「你打算怎樣 對待她?」我盯著姐姐的臉問道。
「少克,不要阻止我,你立下了血誓,我們已經站在同一陣線。」姐姐收起笑容,露出緊繃的表情,這個改變彷彿在作出提醒,說明誓約一事絕不兒戲。
「不用著急,很快會知道的。」說後,姐姐發出一陣「喀喀」的笑聲,我內心的不安感再次湧現。
姐姐嘗試解開女人身上的麻繩,不知道從那裡弄來了一把大剪刀,孜孜不倦地剪開繩子的各個位置,直至徹底鬆綁為止。姐姐弄得自己滿身汗水,整個額頭和頭髮都是濕漉漉的,鬆綁的過程似乎一點也不輕鬆,玩弄和殺死一個凡人其實也具有難度,需要花費大量氣力和進行一連串精密的計算,就像姐姐當日冒充子螢企圖吃食我一樣,她總是為了殺人而大費周章。對她來說,這也許是一種值得迷戀的藝術。
「噼啪」的巨響割破天台的夜空,我說過這夜萬里無雲,整個浩瀚的星空呈現在我眼前,不管有沒有足夠的天文知識,不管是否古代詩人,面對這幅美麗奪目的景觀,任誰也不能無動於衷,我抬頭仰望天空,整個世界彷彿進入了一種靜止的狀態。我一邊聽著姐姐掌摑凡人女人的聲音,一邊看著一個豐富多彩而遼闊壯麗的大千世界,我看得入神,看得痴迷,只要垂下頭來,便回到殘酷的真實世界。回想上一次看星空的時候,我依然是個凡人,是個思想簡單,不懂得任何法力的平凡人類。
掌摑聲停下,取而代之的是凡人女人的哭泣聲,和姐姐過於奮力所引起的喘氣聲,我繼續保持沉默,希望和她們劃清界線。我在暗中揣測姐姐的企圖,凡人女人最終會得到怎樣的下場?姐姐不需要吃食記憶,她的凌氣透露了一些事實,其身體狀態非常良好,不用承受詛咒的痛楚。即是說,姐姐不會吃女人的記憶和身體。
那麼,倒霉的凡人女人會被殺嗎?
以姐姐的一貫作風,女人必死無疑。唯一存疑的地方是,姐姐會用上那一種方法去解決她罷了。
「操縱人體,我的法力可以令她變成扯線木偶,讓我隨意控制。最有趣的地方是,我會保留她的意識、感覺和觸覺,直接感受屈辱和羞恥,哈哈!」姐姐一臉自豪的解釋。
我該拯救這個女人嗎?還是由得她給姐姐虐待致死?
女人患上暫時性的失語症,原因是受到突如其來的刺激,導致過度驚慌。此時此刻,在失語的情況下,她無法和我溝通 ,我們之間失去了對話的橋梁,但我必須了解她的求生意志有多強,然後再作判斷。
不!
在乘坐升降機的時候,我為了滿足慾望,記錄了女人的眼神,這表示我能夠隨時進入她的凌界,直接進行意識上的對話,我幾乎忘了身為異人的自己可以行使這些方便。我不再遲疑,立即踏入她的凌界,突破真實世界裡的種種限制。
「你是住在十三樓的那位先生嗎?可以想辦法救我嗎?難道你們是同一伙人?你也打算殺死我?求求你們放過我,我真的不想死……」女人在凌界內活動自如,不過她哭得更加淒涼,是種窮途之哭,是陷入困境的絕望哀傷。
我不作聲,一邊打量她的凌界,一邊注意姐姐的動靜,假如她有所行動,我需要在一瞬間作出反應,稍有遲疑的話,凡人女人將有生命危險。我估計姐姐不會馬上殺人,她喜歡先把對手折磨一番,造成一定程度的心理打擊,然後才真的動手。所以,我尚有一些時間去了解凡人女人的凌界,為自己找出拯救她的理由。
凌界呈著一片淺紫色,是個氣質優雅的空間,種滿了數目不少的紫色植物,佔據了大部分地方。很多人喜歡紫色,很多人對紫花情有獨鍾,眼前有著一朵朵淡紫、粉紫、藍紫、深紫色的紫花,有的知道名字,有的感覺陌生。紫色帶來引人遐思的浪漫氣氛,紫花的代表是薰衣草,讓人放鬆緊張的情緒和緊繃的身體,嗅著花香來休息,緩緩的進入睡眠狀態。
我嘗試在花花凌界內嗅出花香,嗅覺卻突然失靈,即使鼻孔被鼻涕阻塞,也不會影響我在凌界內的嗅覺,只要味道彌留,我必定可以嗅到和感應得到。我作進一步的嘗試,希望找出其他氣味,我猜凡人女人不一定使用花香作為這裡的味道,雖然懂得打造凌界的凡人絕無僅有,但我沒有立即否定這個可能性。
「真的沒有味道……」我陷入苦思。
想不到自己竟然被凡人的凌界所絆倒,這種沒有氣味的狀況意外地成為一道難題,令我百思不得其解,。眼前有著一大堆不懂得散發香氣的紫花,是個完全不協調的配搭,問題究竟出在那裡呢?
紫花……花香……
凌氣猛然增強,我利用凌氣加強思考力,異人比凡人更能靈活使用自的腦袋,一般人的大腦使用率不足五巴仙,異人大概是二十巴仙,比天才愛恩斯坦的十五巴仙還要多一些。
可惜,我不太喜歡過度增強凌氣,這會帶來一些壞處。
「你很想知道這裡沒有花香和味道的原因?」凡人女人問道。
我微笑說:「哈哈,給你聽到了。」過度增強凌氣的結果是有機會讓她聽見我的心聲,身為凡人的她只會注意到當中最強烈、最顯著的部分,她始終是個凡人,五巴仙的大腦使用率不足以竊聽我的所有思想。
女人又說:「你是駱先生,對吧?」同時間,我用法力憑空製造出一張木製安樂椅,讓她不用一直站著,可以舒服和自在一點。她僅僅知道我的名字,原因和凌界無關,別忘了我們是鄰居的關係,一直住在同一座住宅大廈。
「嗯,你呢?」我點點頭。
「叫我子螢可以了。」她爽快回答。
「什麼……可以重複一次嗎?」這絕對不可能是幻聽,正如在凌界內不會失去嗅覺的道理一樣,意識空間裡不存在影響異人感官的客觀因素,除非遇到等級比我高的異人。
「紫、瑩。紫色的紫,晶瑩剔透的瑩。」她緩緩地說,說得一清二楚。
「幾乎給你嚇倒,幸好你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子螢』,想不到你這個凡人可以接二連三的令我吃驚,哈哈。」我不禁露出苦笑,眼前的可憐女人竟然擁有一個和子螢相似的名字,命運算是厚待我了,假如她也叫子螢的話,我會無奈得直接哭出來。
紫,難怪凌界內布滿了紫色的花。
凡人從光譜中所能看到波長最短的光,是紫色,英文 為Violet。在中國傳統中,紫色代表尊貴,如北京故宮又稱「紫禁城」,也有「紫氣東來」的說法。受此影響,也源於中國古代對北極星的崇拜,日本王室同樣尊崇紫色。在西方,紫色同樣代表尊貴,成為貴族喜愛採用的顏色,此源於古羅馬帝國蒂爾人,他們使用紫色染料,製成近似緋紅色的衣服,僅供貴族穿著,甚受當時君主所好。在拜占庭時代,來自王族嫡系的皇帝會把「紫生」(Born to the Purple)一詞加於自己的稱號,表明自己的正統出身,有別於利用其他手段獲得王位的君主。自古以來,紫色也是宗教的顏色,在基督教中,紫色代表至高無上和來自聖靈的力量。
「紫瑩,我決定救你!」我看著安樂椅上的她,語氣堅定的道,背後的原因簡單得連小孩子也能夠理解。
「那個兇殘暴戾的女人會殺死我嗎?」紫瑩一臉驚恐,人類面對死神敲門時,自然會流露出一副既驚且畏的表情。
「她是我的姐姐……」我悄聲回答,這顯然不是一段值得炫耀的關係。
我平淡地補充:「她的確打算殺死你。」
「你願意救我?你有能力去救我?這是真的嗎?」紫瑩的語氣裡包含著一份期望,也隱藏了一絲懷疑。
在真實世界裡,姐姐一直虐打紫瑩,她十分享受施虐的過程,五官的扭動充分表達出那種快感,只是異人的力量壓抑著她的情緒,才沒有喊出一個「爽」字。我有些期待她會突然失控,然後狂叫起來,這才是她所擁有的癲狂特質,符合她的本性。
我擁有足夠時間向紫瑩解釋清楚目前的處境,她被一個虐待狂玩弄於股掌之間,瘋子只要心存一絲殺機,美麗的凡人女人將隨時命喪於法力之下。我把其中一個可行的方法告知紫瑩,是「把她啟蒙成異人」,她卻斷然拒絕,她不要永生不死的生命,更不要吃食別人的記憶來解除詛咒帶來的痛楚。我對她的決定略感意外,大部分的凡人都渴望擁有這種矜貴的不死身吧?
這個情況和當日狄米爾把我啟蒙有著很大分別,當時的我沒有選擇權,狄米爾替我作出決定,並在背後操縱一切,預知姐姐的行動,阻止吃食計劃。他是莫測高深的黑暗領導,總能完美的控制局面,愚蠢的我實在無法和與他相比。
啟蒙,紫瑩拒絕了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是連秦始皇也渴望得到的永生。
「駱先生,除了啟蒙之外,還有別的方法嗎?」紫瑩的語氣再次變得親切,開始覺得我是個值得信賴的人。我決定拯救這個女人的唯一原因,是由於她和子螢的名字竟然巧合的相似,或許這是凡人流傳多年也無法證實的緣分,這種虛無縹緲的感應一點也不實在,卻成為拯救她的推動力。異人本是凡人,依然擺脫不了部分的凡人本性,即使我成為了第三等級的異人,同樣受到命運的牽制,受到祂的擺布,我頓覺自己只是渺小的沙粒。
「我想到了一個可行的方法,你必須信任於我。按照我的估計,她會把你從這座大廈的天台推下去,我不出手的話,你必死無疑。假如你想保住性命,墮樓的時候必須緊閉雙眼,把全副精神集中在腦海之中,我們稱之為凌界,請緊記我的說話。」我肯定地道出要求。
姐姐準備行動,她玩厭了眼前的凡人玩物。我迅速離開紫瑩的凌界,腳步謹慎地退回自己的凌界內,我儘量壓抑凌氣,不動聲息 ,免得姐姐有所懷疑。我們的等級和法力旗鼓相當,和她硬碰的話,會有一場惡鬥,卻沒有取勝的把握。那個祂提到了第四等級的升級方法,即是說,異人能夠殺死異人,我和姐姐決鬥的話,只有一個人會活下來,敗者將灰飛煙滅,化成對方力量的一部分。
身處自己的凌界,這裡彌漫著陣陣緊張感、不安感、無助感,我刻意隱藏不安的情緒,沒有如實告訴紫瑩,避免令她胡思亂想,或會對我失去信心。我仔細觀察氣牆,尋找一些變化、一些痕跡。我作過認真的考慮,估計自身的兩種法力不足以拯救凡人女人,只好祈求第三種法力能助我一臂之力,是從第三等級所得來的未明法力。我仔細閱讀氣牆上的文字,是一幅幅交疊起來的剪報,我得理解報導上的文字內容,才能掌握第三種法力。不幸的是,我暫時無法借助凌氣,僅以凡人的讀報速度來咀嚼每一顆字粒的意思。
「行了。」我心中暗道。
退出凌界,我讓身體挨近牆壁,用拇指的指尖不斷磨擦食指的皮膚。一會兒過後,一滴鮮血從傷口流出,從三十樓的高空墜落,我運用分量極少的凌氣控制其落下速度。在此補充一句,液體的速度可以無限慢,也可以加速到接近光速,在沒有科技的幫助下,只有凌氣可以完全控制它。
姐姐把所有注意力放到紫瑩身上,她正施展自己的獨門法力,作用是操縱人體。紫瑩緊繃著臉,遵照我的要求,堅持緊閉雙眼,如同進入了凌界的狀態。從第三種法力製造出來的東西已經成形,我的手一直放到天台牆壁外方,一只黑戒指從無名指緩緩脫落,從半空飛墜而下。
我暗自祈求一句:「請準確的咬住它。」
紫瑩的雙腳已經踏到天台邊沿,身體緊貼牆壁,全身猛烈顫抖。我看在眼裡,不禁懷疑這是紫瑩奮力對抗姐姐法力所引起的反應?或是身體反映出內心的恐懼感?似乎兩者皆有可能。
姐姐對於操縱人體,掌握得十分純熟,紫瑩頓時化作扯線木偶,踏在幼細得令人膽戰心驚的邊沿上,更被迫做出一連串不知所謂的滑稽動作,稍一不慎,會立刻摔下去。在此,我不得不佩服姐姐的一雙巧手,操縱人體比尼奧的催眠術 還要恐怖變態,眼睜睜看著自己被別人控制的滋味絕不好受,會造成心理上的巨大陰影。
兩秒鐘後,氣氛驟然緊張起來,假裝成 旁觀者的我屏息靜氣,紫瑩在天台邊沿猛然一躍,不知情的人在地面抬頭望見這個畫面,必定認為是年輕女子為情自殺,結束自己的生命。
「哈哈、哈哈!」
狂妄的笑聲震蕩天穹,出自姐姐的口中,她自信可以殺死紫瑩,殺人對她來說是一場遊戲,或一些釋放情緒的行為,她視凡人為玩具般看待。看著姐姐的身影,我彷彿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在同一個晚上的早一陣子,我還不是幹著差不多的事情嗎?我吃食那個男生,同樣屬於劊子手的行徑,同樣──——要不得。
也許,我們真的血脈相連……
「洛克,是時候住手了……」我躲進凌界,喃喃自道。
最後,我的法力留下了紫瑩的性命,這一夜,我當過殘酷的殺手,也當過仁慈的拯救者,到底我是掛著微笑的天使,還是半夜敲門的死神,相信沒有一個真正的答案。
姐姐不感震驚,這結果彷彿是其意料中事,她笑說:「這是最後一次,我絕不容許你再次背叛我們。」也許,她玩弄的人未必是紫瑩,只是在引發我的內心矛盾,迫使我苦苦掙扎,姐姐的陣陣笑聲在硬生生的踐踏我的尊嚴。
後來,我再次進入紫瑩的凌界,大難不死的她向我透露了一個小秘密,她原來是個先天性失嗅症患者。
這一輩子,她都不會知道薰衣草的氣味。
偷窺者的疑惑
昨夜,沉迷偷窺的我透過夜視望遠鏡,看到一段異常震撼的影像。
事發地點剛好面向我的睡房,一個女人從約三十樓高的大廈天台一躍而下,當時的我猜她是企圖自殺,以為她會墜落地面,然後得到粉身碎骨的下場。事實卻令我稍感詫異,在半空之中突然出現了一隻大鳥,拍動一雙巨大翅膀,從大廈背後及時趕到。不曉得那是飛鷹、大鵬或其他鳥類,也許根本不是大鳥,也許是外星人的飛船。在黑漆漆的午夜,事實是無從稽考的。
總而言之,我看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畫面,跳樓的女人被傳說中的大鳥救走,看後令我目瞪口呆。我不打算把見聞分享,因為這等同把偷窺秘密暴露於人前,我選擇了寫下日記作為記錄,這是多年以來的良好習慣。
最後,大鳥載著女人遠離大廈,朝一座高山的方向飛行,眨眼過後,更消失於夜視望遠鏡之中。我把視線轉移到大廈天台,依稀發現兩個人影,看來這不是什麼自殺……
嘿嘿,大概是有計劃的謀殺。
越,我的名字是越。
短篇《地球上消失的人們》
短篇《地球上消失的人們》
2013年,兩名調查員從遙遠的天逸星抵達地球,希望在廣闊宇宙裡找到適合的物種,與天逸星人結合,孕育出優秀的下一代,這稱之為P計劃。結果,兩人順利完成任務,並帶同十名地球人離去,上頭對此次收穫感到非常滿意。而史上有名的「第一次失誤」也同時發生,帶來深遠的影響,由於害怕受罰,所有知情者一起隱瞞了事實,直到百餘年後才被揭發。
經過一連串嚴謹測試,當局對地球人的報告如下:
地球人擁有一定的智慧水平,具獨立思考能力,可自行解決問題,是相當聰明的動物;他們具備永不止息的好奇心,不斷尋求及累積新的經驗,也懂得享受生活,對音樂和顏色特別敏感,喜歡游泳,喜歡沐浴在陽光下;並且,他們擁有不錯的嗅覺,每天都竭盡所能保持身體清潔;此外,他們擁有極佳記憶力及方向感,順利通過每一次尋找物件和迷宮的測試。大致上,地球人是超乎我們想象的聰明,他們溫和友善、樂天活潑、感受能力高;我們同時發現地球人體質極佳,肌肉強壯、適應力強、繁殖力高,此三方面將能彌補天逸星人的先天不足,加上他們愛好和平,跟我們非常配合。因此,我們應儘快落實與地球人結合,以繁衍出更優秀的後代。
P計劃取得空前成功,由於擁有體質優勢,新人類以高速繁殖,滲透到社會的每個角落。也由於天性善良,他們的出現並沒有造成社會動盪,純種人也樂意跟他們融洽共處,合力建立更先進的文明、更和諧的社會。後來,純種人的時代悄然過去,平靜的星球已屬於優秀的新人類,他們建立了成熟穩定的民主政權,以民生為依歸,同時往外尋求發展,希望跟宇宙裡其他的文明建立友好關係,宣揚和平主義。
2133年,新人類議會通過了一項議案,決定派員到地球尋根。據歷史記載,新人類擁有地球人血統,地球人可謂他們的祖先。自P計劃實行後,他們一直沒有再訪地球,這一次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們希望一探地球文明的現況,嘗試跟他們結成聯盟。
跟上次一樣,他們安排了兩名調查員參與任務,由於使用了嶄新的空間跳躍技術,估計可以大幅縮短航程,卻由於新技術的複雜性,相關人員犯上了罕見的人為錯誤,這是史上有名的「第二次失誤」,導致兩人回到了2013年的地球,降落地點為英國的威爾特郡。
調查員上報事件,上頭指示他們暫留地球以搜集資料,兩人按吩咐行事。初時他們都以為任務簡單輕鬆,怎料情況竟跟他們熟知的歷史大有出入。在這個2013年,地球的統治者居然不是他們的祖先地球人,而是另一種面目猙獰、脾氣暴躁、鉤心鬥角、喜好殺戮的可怕生物,暫名為「掠奪者」。他們以千方百計奪取地球資源,不斷引發戰爭以賺取更多利益。掠奪者心狠手辣,在各地建造了環境惡劣的集中營,把全數地球人囚禁,定期進行種族滅絕大屠殺,千萬人生靈塗炭,他們再把屍體加工,製成各種食糧,手段殘忍恐怖,使人震驚。
調查員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們決定把所有資料上報,並再次求證自己的確切位置。
「沒錯,我們查清楚了,你們真的回到了2013年的地球。」
這回答使兩人快要崩潰,他們感受切膚之痛,無法接受他們的祖先遭受如此殘暴的對待。可是在上頭下達指示前,他們也不能擅自行動,只好繼續把掠奪者的一切暴行與心理變化記錄下來,寄望所搜集的資料可以為地球人帶來一線生機。
當局意識到事態嚴重,因為發現掠奪者的存在,勢將推翻天逸星的歷史。於是,當局以全民投票來決定地球人的命運,並提供了三項選擇:
(一)向掠奪者發動戰爭
(二)把地球人全數轉移到天逸星
(三)置之不理
點票結果顯示,所有選民均希望當局接收全數地球人。收到指示後,兩名調查員為之鬆一口氣,天逸星將安排更多人手,把地球人分批送回天逸星。基於地球人繁殖力高,數目驚人,他們預計需花一年時間來完成整項計劃。計劃進行期間,由於溝通問題,他們竟在幾年後才能接走最後兩名地球人,史稱「第三次失誤」。
及後,當局收到了另一批調查員的情報,他們已抵達2133年的地球,並無發現掠奪者、地球人或其他高智慧生物的存在,因此當局認為暫時不必對付掠奪者,天逸星與地球的瓜葛也暫告一段落。
2014年,鬧市的電視牆正放著一則要聞:「以下是特別報導,自上年年初以來,世界各地頻頻傳出豬隻消失事件,初時各地政府都以為是民間傳聞,沒有予以正視。但直至今日,全球豬隻數目已經銳減了八十巴仙,由於事態嚴重,包括美國、中國、俄羅斯在內的一眾大國正致力調查事件,並竭力阻止豬隻數目繼續減少。另一方面,科學家正研究以人工技術繁殖豬隻,由於仍在實驗階段,未能預計何時取得實際成果。此外,由於豬隻數目銳減,導致豬肉價格瘋狂上漲,豬肉成為稀罕品,遠遠超出平民百姓所能負擔……」行人依舊盯著手機屏幕,對世事漠不關心。
六年後,人類以為豬已經在地球上滅絕,谷歌公司卻在台灣拍攝到兩頭豬的衛星照片。消息一出,即引起軒然大波,美國及中國先後威脅台灣交出豬, 所謂「左右做人難」,三地政府暫時無法達成共識;豈料俄羅斯、德國、日本也不甘後人,加入爭奪最後的豬,全球局勢立即緊張起來,大戰一觸即發,搶到豬等同掌握全球經濟命脈,勢將成為地球霸主。
又一個六年過去,戰爭對地球生態造成了嚴重破壞,帶來總計一億人口的死亡,全球經濟自此一蹶不振。各國仍毫無保留的投入戰事,戰爭未有停歇的跡象,人類文明正以高速步向滅亡,可是那班國家領導人卻冥頑不靈,堅持戰爭是正確的決定。
至於地球上最後的兩頭豬,牠們已經回到了遙遠的天逸星,在沙灘上聽著音樂、沐浴在陽光之下,過得逍遙自在。
2013年,兩名調查員從遙遠的天逸星抵達地球,希望在廣闊宇宙裡找到適合的物種,與天逸星人結合,孕育出優秀的下一代,這稱之為P計劃。結果,兩人順利完成任務,並帶同十名地球人離去,上頭對此次收穫感到非常滿意。而史上有名的「第一次失誤」也同時發生,帶來深遠的影響,由於害怕受罰,所有知情者一起隱瞞了事實,直到百餘年後才被揭發。
經過一連串嚴謹測試,當局對地球人的報告如下:
地球人擁有一定的智慧水平,具獨立思考能力,可自行解決問題,是相當聰明的動物;他們具備永不止息的好奇心,不斷尋求及累積新的經驗,也懂得享受生活,對音樂和顏色特別敏感,喜歡游泳,喜歡沐浴在陽光下;並且,他們擁有不錯的嗅覺,每天都竭盡所能保持身體清潔;此外,他們擁有極佳記憶力及方向感,順利通過每一次尋找物件和迷宮的測試。大致上,地球人是超乎我們想象的聰明,他們溫和友善、樂天活潑、感受能力高;我們同時發現地球人體質極佳,肌肉強壯、適應力強、繁殖力高,此三方面將能彌補天逸星人的先天不足,加上他們愛好和平,跟我們非常配合。因此,我們應儘快落實與地球人結合,以繁衍出更優秀的後代。
P計劃取得空前成功,由於擁有體質優勢,新人類以高速繁殖,滲透到社會的每個角落。也由於天性善良,他們的出現並沒有造成社會動盪,純種人也樂意跟他們融洽共處,合力建立更先進的文明、更和諧的社會。後來,純種人的時代悄然過去,平靜的星球已屬於優秀的新人類,他們建立了成熟穩定的民主政權,以民生為依歸,同時往外尋求發展,希望跟宇宙裡其他的文明建立友好關係,宣揚和平主義。
2133年,新人類議會通過了一項議案,決定派員到地球尋根。據歷史記載,新人類擁有地球人血統,地球人可謂他們的祖先。自P計劃實行後,他們一直沒有再訪地球,這一次在好奇心驅使下,他們希望一探地球文明的現況,嘗試跟他們結成聯盟。
跟上次一樣,他們安排了兩名調查員參與任務,由於使用了嶄新的空間跳躍技術,估計可以大幅縮短航程,卻由於新技術的複雜性,相關人員犯上了罕見的人為錯誤,這是史上有名的「第二次失誤」,導致兩人回到了2013年的地球,降落地點為英國的威爾特郡。
調查員上報事件,上頭指示他們暫留地球以搜集資料,兩人按吩咐行事。初時他們都以為任務簡單輕鬆,怎料情況竟跟他們熟知的歷史大有出入。在這個2013年,地球的統治者居然不是他們的祖先地球人,而是另一種面目猙獰、脾氣暴躁、鉤心鬥角、喜好殺戮的可怕生物,暫名為「掠奪者」。他們以千方百計奪取地球資源,不斷引發戰爭以賺取更多利益。掠奪者心狠手辣,在各地建造了環境惡劣的集中營,把全數地球人囚禁,定期進行種族滅絕大屠殺,千萬人生靈塗炭,他們再把屍體加工,製成各種食糧,手段殘忍恐怖,使人震驚。
調查員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他們決定把所有資料上報,並再次求證自己的確切位置。
「沒錯,我們查清楚了,你們真的回到了2013年的地球。」
這回答使兩人快要崩潰,他們感受切膚之痛,無法接受他們的祖先遭受如此殘暴的對待。可是在上頭下達指示前,他們也不能擅自行動,只好繼續把掠奪者的一切暴行與心理變化記錄下來,寄望所搜集的資料可以為地球人帶來一線生機。
當局意識到事態嚴重,因為發現掠奪者的存在,勢將推翻天逸星的歷史。於是,當局以全民投票來決定地球人的命運,並提供了三項選擇:
(一)向掠奪者發動戰爭
(二)把地球人全數轉移到天逸星
(三)置之不理
點票結果顯示,所有選民均希望當局接收全數地球人。收到指示後,兩名調查員為之鬆一口氣,天逸星將安排更多人手,把地球人分批送回天逸星。基於地球人繁殖力高,數目驚人,他們預計需花一年時間來完成整項計劃。計劃進行期間,由於溝通問題,他們竟在幾年後才能接走最後兩名地球人,史稱「第三次失誤」。
及後,當局收到了另一批調查員的情報,他們已抵達2133年的地球,並無發現掠奪者、地球人或其他高智慧生物的存在,因此當局認為暫時不必對付掠奪者,天逸星與地球的瓜葛也暫告一段落。
2014年,鬧市的電視牆正放著一則要聞:「以下是特別報導,自上年年初以來,世界各地頻頻傳出豬隻消失事件,初時各地政府都以為是民間傳聞,沒有予以正視。但直至今日,全球豬隻數目已經銳減了八十巴仙,由於事態嚴重,包括美國、中國、俄羅斯在內的一眾大國正致力調查事件,並竭力阻止豬隻數目繼續減少。另一方面,科學家正研究以人工技術繁殖豬隻,由於仍在實驗階段,未能預計何時取得實際成果。此外,由於豬隻數目銳減,導致豬肉價格瘋狂上漲,豬肉成為稀罕品,遠遠超出平民百姓所能負擔……」行人依舊盯著手機屏幕,對世事漠不關心。
六年後,人類以為豬已經在地球上滅絕,谷歌公司卻在台灣拍攝到兩頭豬的衛星照片。消息一出,即引起軒然大波,美國及中國先後威脅台灣交出豬, 所謂「左右做人難」,三地政府暫時無法達成共識;豈料俄羅斯、德國、日本也不甘後人,加入爭奪最後的豬,全球局勢立即緊張起來,大戰一觸即發,搶到豬等同掌握全球經濟命脈,勢將成為地球霸主。
又一個六年過去,戰爭對地球生態造成了嚴重破壞,帶來總計一億人口的死亡,全球經濟自此一蹶不振。各國仍毫無保留的投入戰事,戰爭未有停歇的跡象,人類文明正以高速步向滅亡,可是那班國家領導人卻冥頑不靈,堅持戰爭是正確的決定。
至於地球上最後的兩頭豬,牠們已經回到了遙遠的天逸星,在沙灘上聽著音樂、沐浴在陽光之下,過得逍遙自在。
2014年12月27日 星期六
《凌盜》改 第十三章:比眼睛還要快
《凌盜》改
第十三章:比眼睛還要快
『少年的領悟』
加入凌盜者已有幾個星期,我隸屬於分部之中的A組,成員還有桑比和螢火蟲。
費蘭度和沙文身份特殊,獨立於兩組以外,他們像雙生兒般出雙入對,難怪黑暗領導笑指他們是同性戀者,身為凌盜者的我對於傳聞不置可否。不得不提螢火蟲這個女生,聽說她是個自然異人,年齡比我大好幾年,約二十四歲,長得漂亮可人。年齡對於異人來說,從來不是問題和障礙,我們都是不老不死的妖怪,年齡歧視、忘年戀、師生戀等東西留給壽命有限的凡人好了。
日子是某個平常的晚上,地點是火車車廂內,人物是兩個剛加入凌盜者的異人,螢火蟲和伊伊奇。我們正執行一項乏味的任務,每天乘坐火車,從頭站到尾站,不斷搜尋異人的凌氣,費蘭度稱之為「巡邏」。我看過那部和異人有關的小說,夜巡者需要執行性質近似的任務,同樣不怎麼有趣。我們已是連續第四天做著相同的工作,每天花十小時在車廂內呆坐,尋找出現率低微的異人,進進出出,呵欠連連,和坐在辦公室內不斷敲打鍵盤的節奏差不多,和躲在課室裡聽課的氣氛差不多,總而言之──痛苦。
先介紹一下這個城市的鐵路系統,共分為八條支線,包括新發展都市線、城市中心線、島嶼線、內陸線、邊境線、第一大道線、第二大道線、第三大道線,共有七十多個規模不一的車站,是個架構又龐大、 又複雜的公共地面鐵路系統。根據任務的指示,我們乘坐的支線是城市中心線,從頭站到尾站,依次序為城市公園站、奧運站、博覽會站、學府站、第一城站、馬場站、鐵路紀念站、商店街站、機場站。
我好奇一問:「螢小姐,你不悶嗎?」這是我替她取的外號,這個女生把玩了iPhone不止幾個小時,她正使用第二顆外置電池,為了消磨時間,她早就準備了三顆同款電池,絕對足夠支持一天的應用。
「哈,我在修改照片,這個軟體真的很有趣,可以為照片加入特別色彩和效果,也可以加入小圖案,例如鬍鬚、鴨子、帽子等,我覺得好可愛呢。」她瞇眼笑道,我有些受不了。
「那麼,你有男朋友嗎?」我故意換個話題,向來對於修改照片提不起興趣,總覺得這是女生們的玩意。
「現在沒有啊,之前倒是有一個,不過他是個非常古怪的人,總認為自己很愛我、很迷戀我。」螢火蟲答道,依然目不轉睛的盯著手機熒幕。
「他愛你,這不是很好嗎?我的子龍近來態度異常,對我愛理不理呢,唉!」子龍 老是埋怨我沒有時間陪她逛街,令我苦惱不已。
「嗯,分量太多的愛會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當初被他寵愛是不錯的,後來還是受不了,他佔有慾太強,不斷剝削我的自由,所以在交往滿一年後,我決定和他分手。」聽後,我瞧了她一眼,對她稍微改觀。
螢火蟲續說:「至於你和子龍,我認為問題不會很嚴重,給大家多一點空間,多作溝通,進一步了解她的想法。不過,說不定到了某一天,你會突然愛上別人,也許是我呢,嘻嘻!」我當然明白這是個膚淺的笑話,我們都不會放在心上。對我來說,放下子龍 真的不容易,我偶爾會記起被她刺背的痛楚,很浪漫的。
「這是前度男朋友的照片,看看吧,是我們的親密合照。」她邊說邊把手機遞給我。
「哇……」真的嚇倒了我,照片中的人不就是吃屍族的洛克嗎?
我看過桑比給我的一些資料,得知洛克是第三等級的異人,屬於黑暗吃屍族,既是狄米爾的得力助手,也是另一異人古絲的親弟。一切法力未明,但擁有第三等級已經相當不簡單。
「是太過親密嗎?千萬不要誤會,他只是從背後擁著我罷了,這絕對不是什麼親密照。不過,你的反應也未免太誇張了,小孩子便是小孩子。」螢火蟲一臉無辜的道,說後,更吐了吐舌頭,向我作了個鬼臉。
我急忙道歉:「對不起,是我保守,是我的接受能力太低……」我儘快轉移視線,免得引起她的懷疑。螢火蟲和洛克,光明與黑暗,凌盜者和吃屍族曾經交往,我竟然會覺得這種關係很搞笑。螢火蟲的鬼臉代表她願意原諒我的愚昧無知,這女生不容易應付,比子龍 厲害千百倍,幸好我喜歡的女生依然是個凡人,依然是趙子敏。
「啊!還有這些照片,你快來看看,是我養的小狗,叫作雞腿,是個男生來的,牠真的很可愛!」螢火蟲說起家中的小狗,表情比提起洛克時幸福得多,在照片中,她把雞腿抱得緊緊的,如一對關係要好的母子,和小狗一起才是最適合活她的生活方式。假如把照片中的雞腿換成任何一個宅男,他們都會興奮得鼻血直噴。
就是這樣子,在執行巡邏任務期間,我斷斷續續的欣賞螢火蟲手機內的照片,讓時間過得容易一點。我不期然想起桑比,更喜歡和他搭檔,他好歹也會替我分擔一下工作,我覺得他是個品性純良 的哥哥,是個不錯的學習對象。
「晚上十點鐘,伊伊奇,請你在車廂內巡邏一下吧,要不然,桑比會向費蘭度打我們小報告的。」螢火蟲說罷,立即投入iPhone的世界,她喜歡握住手機不放,沉醉於由圖片、影片、文字交織而成的網絡社交生活。也許,手機內藏一些異人法力,把她迷成這個樣子。
難道Steve Jobs也是個異人?
嘿,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幹活吧,伊伊奇。
我為單獨進行巡邏感到無奈,但沒有開出口反駁和埋怨,依然集中精神,進入自己的凌界。
最近,待在凌界和乘坐火車的時間都很長,是時候更換一下裡面的背景,我有了一個好主意,選用八哥狗雞腿的其中一張照片,牠的樣子笨笨呆呆,可愛趣致,不過身材有些偏瘦,比見過的八哥狗都要健美。我故意不要螢火蟲的照片,我們幾乎每天見面,即使她是個標準美女,也會出現視覺疲勞,感到厭倦。
「沒有異人……沒有凌氣……」我暗中祈求。
「的確沒有異人,可是……」是誰在玩傳話遊戲?是費蘭度大叔抑或黑暗的狄米爾?我嘗試進一步的感應,結果卻教我感到意外,凌氣和他們兩個人都無關,想不到還有第三個傢伙擁有傳心術的法力。
「這裡沒有異人,但你們依然需要戰鬥。」我來不及回應,陌生人已再次傳話。
「螢火蟲,你聽見奇怪的聲音嗎?」我返回真實世界,輕輕拍打她的肩膀問道。
「什麼?」她一臉茫然。
看情況,陌生人是特意向我傳話,目標是伊伊奇一人而已,不會牽涉螢火蟲。是異人也好,是黑暗吃屍族也好,隨便向我施以攻擊吧,我是擁有第三等級的光明凌盜者,是又年輕、 又瘋狂的伊伊奇。
不,根據陌生人所說,我需要對付的不是異人,難道敵人會是凡人?即使車廂內的所有凡人聯手出擊,也難不倒身為異人的我,甚至不會造成任何損傷。我據此分析,我的敵人既不是異人,也不是凡人,陌生人似乎另有特別的武器和殺著。
神秘的聲音說:「馬上前去第八卡車廂,要不然,火車上的凡人統統會被幹掉。」
「走吧。」我二話不說,立即拉著螢火蟲的手離開原來的坐位,那部寶貴的iPhone幾乎跌落地上,幸好她也是個異人,反應比凡人敏捷得多,及時彎腰在空氣中抓住手機。
「發生了什麼事?」螢火蟲不解問道。
「火車內的凡人有危險。」我無法看見自己的表情,但肯定異常的緊張,臉上肌肉不期然地扭曲,我的孩子臉緊繃得像個整形娃娃,樣子相當嚇人。螢火蟲瞪大雙眼,但沒有多加追問,她應該從我的表情得知事態嚴重。
我無視塞滿了整個車廂的乘客,採用橫衝直撞的前進方式,誓要以最短的時間到達第八卡車廂。螢火蟲保持著凡人的處事作風,不停向那些和我發生碰撞的凡人道歉 ,這沒有為我們帶來任何好處,換來一連串令人難堪的粗言穢語。我在想,思想簡單的她或許很適合當一個凡人,當凌盜者的壓力實在過於沉重,需要具備良好的心理質素。
滿身汗水的我終於到達第八卡。
幻景,是驚人的觀察力,讓我看穿了異人的把戲,即使眼睛把這個空間形容為真實世界,但這裡始終是由法力所創造的幻景。何以這樣說?因為幻景偽裝成車廂的一部分,布置和一般車廂無異,企圖以假亂真。唯一不同之處是,整個空間的顏色被調整成灰色,包括柱子、扶手、座位、電視廣播,一一被塗上一層暗淡的灰色;另一值得懷疑的地方是,這裡沒有別的乘客,前後兩邊的出入口也被無形的牆所封鎖……不對,我的說法有誤,是兩幅灰色的牆才對。更甚的是,原本可以使用暴力來打開的窗戶也和幻景連成一體,這表示我們被困到一個完全的密室之內,難以逃出。
「螢火蟲,對不起,我應該一個人來的。」冷清的幻景和擁擠的車廂反差很大,令我垂頭喪氣。所謂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陌生人的目標是我,卻連累無辜的螢火蟲被幻景所困,著實是我的不對。
「沒關係,我是凌盜者的一分子,冒險的事應該一起來的,千萬不要怪責自己。」她始終保持著淺淺的微笑,比前幾天有過的笑容都要甜美,這樂觀堅強的個性,我十分欣賞和享受。
環顧四周,注意每一個細節,我得想個方法離開幻景。那個人不是打算讓我們永無止境的待在這裡吧?我想到了一些將要面對的問題,這裡空氣稀薄,缺乏食水和食物,完全和外界隔絕,連打個電話都不行,這種鬼地方叫我怎樣努力活下去呢。
除非,我懂得創造另一個幻景,然後和螢火蟲躲在美好的第二層幻景裡,享用一頓豐富的晚餐,再好好的睡一覺。
坦白說,我無能為力。
「少年 ,不用擔心,你要煩惱的並不是如何離開這個密室,而是幹掉苦候多時的敵人。」
他所言非虛,眼前的確出現了一個和人類近似的人物,我卻不能稱牠為人,牠是一頭暴躁如雷的大猩猩。我禁不住搖頭輕嘆,何以自己經常需要應付這些幻象具體化的怪物,上一次,我碰到了狄米爾的巨虎,今次是身達超越兩公尺的大猩猩,他彎著身體,無法伸直膝蓋,實際身長比看到的高度還要誇張驚人。這裡是不折不扣的幻景,車廂高度容得下大猩猩之餘,那恐怖生物更可以把臂幅延伸到三公尺之闊,令我看得啞口無言。至於體重方面,更是不敢想像,一般的雄性大猩猩體重可達三百公斤,眼前的怪物當然不止這個數字。
我回身關注螢火蟲的狀況,心頭冒出一句無奈的「算了吧」,那傢伙顯然陷入驚慌狀態,兩手抱膝,並躲到座位後,眼神充滿彷徨和畏懼。要求她並肩作戰是個很勉強、很困難的要求,孤軍作戰大概成為定局。
由於被困到陌生環境內,大猩猩焦慮不安,向我們發出了一連串「嗷嗷」的狂吼聲,牠張開血盆大口、露出獠牙、掄起沙包大小的拳頭,揮拳攻向我的方向。身為異人的我身手比凡人敏捷,輕易躲過牠的所有攻擊,值得慶幸的是,怪物的攻擊目標只有我一人,沒有瞄過螢火蟲一眼,她的處境非常安全。
「上一次,你用火龍困住老虎,今次可不是那麼簡單了。」
廢話少說,我跳入凌界對大猩猩進行分析:「屬於靈長目中體型最巨大的動物,生存於非洲大陸赤道附近的叢林之中,92至98%的『脫氧核糖核酸』排列和凡人一樣(即DNA),是第三種和凡人最接近的現存生物,也是人猿中最純粹的素食生物……」我喃喃自語。
「伊伊奇!牠的天敵不是其他動物,正是人類!」後方的螢火蟲突然喊道。
同時間,大猩猩受到她的尖銳聲音所刺激,用著牠們聞名於世的拳步,逐步靠近我方,情況迫在眉睫,我得想想辦法才行。不消一會兒,牠已經站到我的眼前,不斷用雙拳敲打自己的胸脯,企圖向我示威。我動也不動的盯住牠,牠覺得自己受到侮辱,繼續示強尖叫,還一手扼斷了一支金屬柱子,迅速拋擲到我的方向。大猩猩刻意加快攻擊的節奏,這一擲的速度實在驚人,我來不及閃避,只好用手臂擋住一記重擊,受傷是在所難免,但沒什麼大不了的,桑比早就向我介紹了療傷浴池的妙用,我們凌盜者從來不會擔心受傷。
「剛才的攻擊速度真的很快!」螢火蟲大喊。
快……這隻字給我帶來一些很激動的啟發和靈感,所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眼前的巨獸注定會死得很慘。Zippo打火機再次登場,這一次,我選擇燃燒右手的拳頭,因為即將登場的不再是火龍,我打算以埋身肉搏的方式把牠擊斃。巨獸雖注意到小火團的出現,卻努力假裝冷靜沉著,掩飾內心的畏懼,想不到吃素的牠竟然對烤肉香味感到興趣,牠一臉好奇的呆望著小火團和色香味俱全的烤拳頭。盡情的欣賞我的燒烤表演吧,殺氣從來不懂得說謊,牠的集中力驟然下降,待我進一步提升力量,幾分鐘後將會是牠的死期。
螢火蟲不識趣地說:「伊伊奇,怎麼自殘身體啊 ?」我這個英雄真的不好當,每一次都是自殘,今次甚至犧牲了整顆拳頭。
「給我安靜一會兒。」我輕輕的說,沒有特意回身。到了重要關頭,我必須進入凌界攝取更強大的力量,不希望受到任何騷擾。我把火焰提升到綠色境界,比困住巨虎的還要熾烈和厲害一個級別,整顆拳頭在一瞬間燒成詭異的青綠色
「伊伊……」
大猩猩突然倒地,其引以為傲的胸脯失去控制的湧出鮮血,由我的致命一擊所造成,直接轟破其脆弱的心臟。
「奇!」
螢火蟲用力喊出我的名字,在「伊伊」和「奇」之間出現了一段不該存在的時間,不能說成頃刻間,不能說成一瞬間,在沒有人見證和目睹的情況下,我擊斃了兇猛的巨獸。誰也對剛才發生的事情感到好奇,螢火蟲目眩神迷地看著突然倒下的龐然大物,我的一擊比任何金鑽寶石都要來得奪目璀璨,是凡人和異人也為之震撼的一拳。
「到底……什麼跟什麼?」螢火蟲看得傻眼了。
「我們改用腦波對話。」我咧嘴一笑。
第一次連接螢火蟲的凌界,這裡滿是八哥狗雞腿的海報和照片,大部分是她和小狗的合照,是意料中事。主題色調是淺紫色,出奇地彌漫著白巧克力的味道,看來是她的喜愛之一。凌界、凌氣、氣牆代表了每個人的喜惡、特色和個性,我身處螢火蟲的凌界,溫暖的、 嘴饞的,讓人想多逗留一會兒。
「你是用什麼方法打倒牠的?」螢火螢一邊說,一邊指手畫腳,狀甚詭異滑稽。
「用燃燒的拳頭,轟向牠的心臟位置。」我清楚的回答,但這不會是個圓滿的答案。
「什麼?我根本看不到你的移動,這肯定是騙我的。」螢火蟲嘟嚷。
「只是你太慢罷了……」我補充。
「太慢?」她大惑大解,眼神茫然。
「我懂得一種法力『反時間停止』,法則是利用凌氣提升身體的移動速度,可以比光速快一萬倍到幾萬倍。沙文曾經對我施展『停止時間』,那是效果驚人的法力,可惜他遇上我,由於我的速度比眼睛和光速都要快,所以在時間停止的情況下依然活動自如,而別的生物、生物都會停留在沙文所製造的靜止狀態。於是,我利用反時間停止,在一瞬間打敗了大猩猩。」我作出詳細的解釋,相信她能夠理解明白。
螢火蟲苦著臉說:「哎呀,你說得很複雜,可以簡單一點嗎?反時間停止和我看不見你的動作有什麼關係?」
「白痴,這表示在正常的時間狀態下 ,我可以用你和大猩猩都察看不到的速度來活動,所以剛才的是一擊必殺。你果然長得和大猩猩一樣笨,哈哈哈!」我不打算補充下去 ,這是最後的解答,說後,我立即退出她的凌界。
她裝出一副不滿意的表情,淘氣的道:「哼,你才是白痴啊!」我在想,我可是拯救她的大英雄,卻得不到應有的尊重,女生果然是世界上十大最討厭、最麻煩的生物之一,絕對不好惹。
她又問:「伊伊奇,那麼,你的法力可以用來時間旅行嗎?」
「嘿,不曉得,我也想當個時間旅行者,往返於過去、現在、未來之間。」我笑話。
「少年,你可知道從第三等級升上第四等級的條件?」又是陌生人的聲音,他刻意隱藏自己的凌氣,微弱得和凡人相差無幾,他似乎不希望留下任何證據。
我的回應很乾脆,作了一個搖頭的動作,表示不知道。
「光明與黑暗,你們兩族的第四等級升級方法相同,需要殺死同族的第三等級或以上的異人,請謹記,是『殺死』。」是殺死,陌生人強調此二字,這違反了我們異人的特質,所謂的永生不死。
那何來殺死之說呢?
「異人不是擁有不死之身嗎?」我向著場面冷清的車廂問道。
「少年,反問你一句,你的爺爺不是死了嗎?」陌生人語帶狡猾的道。
「難道……那時候,你也在場 ?」我為之錯愕。
「很難說,我看到那一切,老頭子對你的傳功,或稱之為啟蒙,沒多久,他死了。」他故意模糊了說話的重點。
他又說:「還有剛才出色的一拳,的確精彩。很好,很好!」
「你竟然看穿了超越時間限制的一拳?你到底是什麼人?」他的說話令我跌落更深層次的困惑。
「我沒有說過自己是人,事實上,我不用向你說明太多。兩天內,自然有人會找上你,你是他的升級條件之一,希望保住性命的話,盡力打倒他便行了,我已經說完應該說的話,你好自為之。」這是那個人遺下的最後一番話。
幻景隨之消失,車廂的色彩恢復過來,乘客們再次塞滿了整個空間,使人喘不過氣來。更正確的說法是,我和螢火蟲兩個人被陌生人的幻景所排出,回到不怎麼有趣的真實世界裡,地上沒有躺著大猩猩的屍體,那是一頭幻象具體化的怪物,性質和狄米爾的西伯利亞虎相同,我轟破了牠的心臟,卻沒有絲毫哀傷之感,因為,那是虛幻的東西。
「異人會死……爺爺之死……」我在凌界內喃喃自語,發現自己先前犯上一個嚴重的疏忽,沒有發現爺爺之死和異人的不死身存在著矛盾的地方,這也許表示異人擁有殺死異人的能力,只不過,我不知道背後的方法和秘密。
時間來到晚上十一點半,離下班還有十五分鐘,快要結束今天的巡邏工作。螢火蟲依然把玩著心愛的iPhone,家中只有八哥狗相伴的她,每天花上大部分時間把玩手機,瀏覽臉書上的更新,定時和小狗到街上散步,這些是她的生活,她更適合待在凡人的圈子裡。
「升級的必要條件……」我呆呆的自言自語。
為了升級而找上我的人會是誰?
「唉,我是個倒霉的第三等級異人,將要接受伙伴的挑戰……」我呼了深深的一口氣,夾雜著又混濁、 又痴呆的情緒,成為異人是注定的命運,想逃也逃不了。
《凌盜》改 第十二章:比黑暗還卑劣
《凌盜》改
第十二章:比黑暗還卑劣
『黑暗一方的承諾』
從科學角度來看,人肉應該最符合人類的口味,他們喜歡和本身蛋白質相近的肉類,吃人肉會覺得對味。一直以來,人類都喜歡吃豬肉,因為豬肉的蛋白質和人類相近,所以漸漸成為最普遍的肉類。在還是凡人的時候,我曾經吃過人肉,兒時一不小心的栽了一跤,莫名其妙的跌下一片肉,覺得丟掉很可惜,於是沒有考慮太多便吞下去,由於沒有咀嚼的關係,真的不曉得味道怎麼樣,只是感覺噁心極了。這是我第一次吃人肉的經驗。此外,據說把人肉醃了再曬乾,成了透明可見的肉乾,很有嚼勁,是鹹鹹的味道。
凡人朋友曾經提起吃人肉的問題,他對人肉的味道和口感十分好奇,使當時的我 感到相當錯愕。我是個黑暗吃屍族,他們的問題使我略感為難,只好假裝一無所知。那時候,我剛被狄米爾啟蒙成異人,還未嘗過人肉的味道,但明白吃食人體的一天早晚會到來。
有個朋友笑話:「呵呵,我曾經在夢中吃過姐姐的肉,味道不怎麼好。」這玩笑惹火了我,在不久之前,我差點被另一個異人吃食,那個人恰巧是我的親姐姐──古絲,本名「駱少鈴」。
這冷冷的夜,我完成了原定的吃食計劃,把那個純純男生吞到肚裡,我沒有躲進自己的凌界休息,決定快步 回家。根據某人所言,有人在家裡等候,到底是誰?大概是我的親姐姐,即使我們先後成為異人,我也打算維持姐弟關係。她始終是我的姐姐,是血緣,注定了我們的出生和成長;是命運,使她對我產生了吃食的念頭;是命運,促使狄米爾把我啟蒙成異人,投向黑暗的懷抱。
乘坐升降機,我家住十三樓,是個不詳數字,這個家庭沒有福氣,一下子出現了兩個異人,先後加入黑暗吃屍族。命運果然擁有強烈的控制慾,不論凡人或異人,都逃不出命運的擺布,每一個呼吸、每一個動作都按照著既定的劇本來演。
升降機內有一個凡人女人,屬於嫵媚妖艷的一種。我不期然盯著她的胸部,她也注意到我的目光,故意擺動那又豐滿、 又堅挺的臀部,她還擁有柔軟的腰肢,從擺動身體時的美態可知一二。在幾秒鐘後,我果斷的決定,突然彎腰並朝她一顧,男和女之間發生了三秒鐘的對望,是十分足夠的三秒鐘,我記錄了她的凌界。到了某年某月某日,我也許會找她一戰,不是光明與黑暗之戰,而是男人與女人的原始慾望之戰,我會吃下她的汁液。升降機到達十三樓,我理所當然的步出,女人住在十五樓,我們的住所只有兩樓層之隔。老實說,我知道她,也記得她有一個同居多年的男朋友。這不成問題,她的凌界已經成為一個讓我任意進出的地方,她的身體亦然,我是吃定的。
步出升降機,是僅僅的一步,這裡不再是熟悉的十三樓走廊,沒預告的化作了一間畫廊,我被嚇得目瞪口呆。這似乎是利用法力創造出來的虛幻境地,凡人也會明白大廈走廊絕對不會無緣無故變成畫廊,何況,我是個第三等級的異人,擁有強大 的法力和感應力。
我恢復冷靜,先簡略的形容一下眼前的畫廊,不論是牆紙、天花板、燈光的照射,是一致的白色,予人寧靜純潔的感覺,鋪設了風格簡樸的木質地板,不曉得木材的種類,我向來缺乏這方面的知識。整個空間的正中央放有一張几子,用上沉實的咖啡色,不顯眼、不張揚,几子兩旁也擺放了兩張咖啡色的三座位沙發。
畫廊的布置一點也不馬虎。
我走到畫廊中央,選擇坐在其中一張沙發,雙臂交疊於胸前,蹺 著腳,裝假若無其事的等待殺手的出現。這個人不會是狄米爾、姐姐、雲林,那班自命清高的凌盜者也不是,這個幻景不存在他們的凌氣,那到底是誰?我只想喝一杯咖啡,握在手裡,暖烘烘的,來消除內心的不安感。
說時遲,那時快,几子上出現了一杯熱咖啡,我愛喝意式特濃口味,盛載於傳統小杯子裡(約二至三盎司容量),由六盎司的粉末狀咖啡豆以蒸汽加壓煮成,具有顯著的提神作用。由於我是個異人,也由於這裡是個由法力所創造的幻景,所以我對突然出現的小杯咖啡反應輕微。
「布置這個幻景的人,請你馬上現身吧。」我閉上眼說著。在決鬥開始之前,讓我輕鬆享受一杯熱咖啡,這個對手待我真的不薄。不過,我絕對不會放軟手腳。
「咿呀……」
「什麼咿呀?你還是說句正常說話好了。」我依然閉上眼睛,對方的凌氣薄弱,法力不足為懼,我還可以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
「咿呀……咿咿呀。」
「搞什麼?堂堂正正說句話,要不然就直接出手,不要浪費我的寶貴時間!」越聰明的人越容易被瘋子惹火,我相信現在的情況正是如此,對方很有可能是個瘋子,也可能是個天生的白痴。
沒有聲音?沒有回應?
一秒、兩秒、三秒、五秒、十秒、二十秒、四十秒……
直至五分鐘後,整個空間泛起一片徹底的寧靜,這片刻來得非常突然,帶來孤單的感覺。沒有人出手攻擊,沒有任何動靜,沒有步行的聲音,難道我猜錯了方向?那個人到底盤算著什麼?
我有些按捺不住,決定睜開雙眼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我呆住了,我受不住了,那傢伙怎可能是子螢?
我用力揉著眼睛,不願意相信眼前人是自己知道的子螢。她緊閉雙眼,整個身體被麻繩所綑綁,根據我的觀察,似乎是煮過的麻繩,帶有陣陣香味,大概是浸過白酒的關係。看得仔細一點,繩頭都被人用臘封住,不致輕易散開。此時此刻,子螢動彈不得,不是不想動,而是繩索把她綁得緊緊的,從頸部開始,到手臂和手腕都被綁死,雙手被反綁於背上,雙腿軟弱無力的坐在地上。想了想,這好像色情片的情節,她身穿白色藍直間長袖恤衫,露出纖幼的腰肢,臉上的表情又痛苦、 又無奈。
凡人一直擁愛自由,一旦被人緊縛約束,尊嚴即被剝削,自然產生屈辱和羞恥的感覺,子螢正正露出這樣的表情。更變態的是,她的身前擺放著一面傾斜的全身鏡,只要張開眼睛,便會見到自己無恥荒謬的可憐模樣。我想她已經看過 了,所以才拼命似的緊閉眼睛,換轉是我,也不願意看到這面鏡子和這些令人難堪的畫面。現在的我連丁點兒的性興奮都沒有,我正感受著子螢所有的屈辱感和羞恥感,策劃此事的人真的太過分、太卑劣!
「子螢,千萬不要張開眼睛!」我用上最大的力氣喊出請求。
「咿呀……」什麼?她又在咿呀什麼?
「抱歉了,這個凡人受過不能承受的刺激,暫時失去說話能力。」是某人給我的傳話。
又是他,他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不,這個子螢是由姐姐假扮的,她擁有『模仿術』,肯定是她!」我向畫廊四周喊話,某人會聽到的,畫廊是他創造出來的幻景,和他的凌界緊密相連。現在的情況近似腦波對話,但不全然相同,我像小老鼠般被他抓起來,放到他的凌界籠子之內。實際上,我們的凌界沒有真正接通。
「不相信的話,你大可感應一下眼前的女人是異人或凡人。」某人道。
「好!」我假裝堅強的回應。某人已經這樣說了,難道我還繼續哄騙自己,否定眼前的女人是子螢嗎?即使沒有辨別她的凌氣,即使不忍心讓冰冷的眼淚落下,一切已成事實,是個徹底變態的事實,她是個徹徹底底的凡人,散發凡人的氣息,是子螢。
一下子,我崩潰,我哭了。
「你到底有什麼企圖?」雙眼通紅的我憤然問道。
「簡單,助我殺死狄米爾。」某人答道。
「你知道我是不能答應你的。」我激憤難平,禁不住站起來,不期然緊握拳頭,眼前卻不存在任何攻擊目標,我奢望自己有力打倒他,但這是個難以達成的夢想。
「你不得選擇,你要協助我『殺死』他!」某人一再強調某些字眼。
「殺死他?這是不可能的事,異人擁有不死身,他最多被送到『天堂』,不對嗎?」我狐疑問道。
「哈哈哈,世界上沒有永遠的不可能,我說個例子給你聽聽,一直以來,超能力的存在與否始終沒有獲得科學證實,到目前為止,世界上有超過二十個研究機構或組織提供總計超過一百萬美元的獎金,這些錢都是用來懸賞任何能夠在控制條件下證明超能力存在的案例,但那些獎金至今沒有被任何人取走……」
「假如超能力是不存在的話,那你算是什麼?異人的法力不就是超能力嗎?你懂的一切都是被教育、被灌輸、被安排的。為何要吃記憶?為何要吃食人體來升級?聰明的你不曾想過這些問題嗎?幹嗎要做一頭被人牽著走的牛羊,那些是沒有靈魂的動物,你是徹底的超級人類!」
這些說話如雷貫耳般傳進我的意識裡,產生一陣被雷電擊中的痛楚,正如某人所說,我從來沒有考慮那些問題和答案。自從被啟蒙成異人後,我一直遵從狄米爾的教導做人,他吩咐我吃記憶,吃記憶之餘,也要吃食人體,當徹頭徹尾的吃屍族。不論選擇了光明或黑暗,我們異人都必須按照條約來生存和行動。那麼,在條約立下之前的世界,會是那個樣子呢?誰替我們定下條約?誰主宰異人和凡人的世界?
「的確,如你所言……」我只能拋下這句。
「你內心滿是懷疑,對世界一無所知,對我感到陌生和好奇,但……」某人暫停說話,不代表他的行動告一段落,他傳來一個意識,示意我去看一看子螢。麻繩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拉扯得更緊迫,子螢的臉上肌肉出現了瘋狂的扭曲,比剛才更痛苦、更難堪,這絕對不是凡人應有的表情,她成了一頭被虐待的可憐動物。
「哈哈!」某人發出誇張的笑聲。
「我沒有別的選擇?」我屈曲身體,下跪到地板上。
「聰明的你已然明白,唯一的選擇是助我殺死狄米爾,他一死,你將擁有第四等級,當個黑暗領導是綽綽有餘的。我會在背後扶助你,讓你成為影響世界命運的重要一人。」某人不斷的、不斷的強調殺死狄米爾,我對此抱有懷疑,不論是光明或黑暗,我們堅信異人是永生不死的。
「不,異人是永生不死的!」在憤怒的同時,我渴望獲知真相,希望用力的一喊可以成功向某人套話。
「我可以說的是兩隻字。」某人回答。
「什麼?」我等待他的解答。可是,這個某人很喜歡讓人苦候,看著我焦急萬分的表情。
十分鐘悄悄的過去,這期間我不斷奮力呼叫,卻是呼天不應,喊地不聞。我找到了另一個真相,他的確是個控制慾旺盛的死變態,喜歡看著我沒完沒了的等待,看著子螢無止境的承受痛楚和屈辱。
「那兩隻字是……氣牆。」
「和氣牆有什麼關係?」我茫無頭緒。
「這下子就頭痛了,我也打算讓你知道那個方法,但……你還沒有答應我的要求,我覺得很為難。洛克先生,不如爽快一點吧,好嗎?哈哈哈、哈哈哈。」某人的談吐古靈精怪,不像異人般沉重,不像凡人般無知,不屬於光明與黑暗。
他再送我一個意識,是望向子螢的意識。
變態,這簡直是恐怖分子的所為,無形的力量硬生生撐開子螢的雙眼,究竟是那門子的法力?竟然達至恐怖心寒的程度,他強迫子螢面對鏡子,瞪眼看著被虐待的自己,留下永不磨滅的心理陰影。
「唉,我性子急,等不了太久。洛克先生,你到底想看她的上半身還是下半身?」某人續道,更提到了一些更變態、更不人道的玩意,他準備付諸實行。
某人催促:「給我一點反應,聰明的洛克先生。」
我沉默不語,暗中傳他一個意識,意思是簡單的三隻字:「我答應。」
「很好玩,很有趣,你就是知道我能夠讀取你的意識,我是比你們都要強大的某人。」某人狂笑,是一種病態的笑聲,他連閱讀意識的能力也擁有,是個我無力對抗的傢伙。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我算不上什麼英雄人物,僅僅是個吃食人體的怪物。
某人沒有以說話來回應,其凌氣卻持續增強,是一層疊著一層的強大起來,懦弱的我答應了那個恐怖的要求,助他殺死狄米爾……
從畫廊的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噠噠、噠噠」,距離從遠到近,聲音越見響亮,我頓時心慌意亂,難道一直把我玩弄於股掌間的人,會是個又變態、 又強橫的女性異人?
「姐姐?」我說出一個又簡單、 又熟悉的稱呼,卻反被自己的聲音所震撼。
「少克,又碰頭了。」不容置疑,是姐姐的聲音,我總會記得她叫我少克時的語調。
「果然是姐姐,創造幻景的人是你嗎?玩這些變態主意的人又是你嗎?」我陷入另一陣恐慌之中。
「這裡的凌氣不是我的,難道你感應不到幻景內存在兩股凌氣?一股是我的,一股是屬於祂的,我必須強調一次,是凡人形容神祇的那個『祂』,哈哈!」姐姐露出愉快的微笑。這一刻,我倒是認為我們站到了同一陣線,成為真正的伙伴。也許,她同樣答應了某人的一些要求。
聽後,我馬上跳入凌界進行感應,並為自己的疏忽感到沮喪:「確實是兩股凌氣。」
「少克,你已經答應了神聖的祂,接下來,你要做的事情十分簡單。用這把刀子割出一個傷口,要求是一杯特濃咖啡分量的鮮血,潑灑到這個畫廊的地板上,任務完成。」姐姐保持著溫柔的笑容,是曾經遙不可及的笑容,我彷彿看到了她的人生目標,知悉她的執著和堅持。
我問:「會帶來什麼結果?」
「什麼?這是加入我們的承諾,是血誓。在不久之前,我也立下了這個誓約,沒有祂的話,我還被囚禁在天堂之中。只有祂,擁有真正的全能,並親自把我解救出來。少克,手腳快一點好嗎?」姐姐在胡說什麼,傳說中的神是確實存在的嗎?
我猶豫不決,對眼前的一切感到困惑。姐姐在,表示眼前的子螢肯定不是姐姐模仿出來的,何況,子螢身上沒有散發異人的凌氣。再耽誤下去,他們或會把子螢折磨至死。在這個幻景之中,我更無法把她啟蒙成異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受苦,餘下的選擇不多,看來只得順從他們的意思去辦……
「啊!你……」我的左手腕突然被人割出傷口,狠狠的、 出其不意的。
是姐姐握著短刀,引導我的鮮血不斷地、不斷地湧出,如眼淚般緩緩落下,木地板像個活生生的血盤大口,毫不留情地吸入我的血汁,是血誓,把我和某人迅速連結起來,是姐姐口中的祂。
祂透露了一個可怕的事實:「你將永永遠遠效忠於我。」
「啪、啪」我猜這是鼓掌的聲音,輕輕的、悲哀的。
眨眼過後,我們回到真實世界,幻景像旋渦般逐漸退散,實景一步步的再次萌生。我們,是指姐姐和我,還有一個人,不是子螢,不是祂。而是剛才和我一起乘坐升降機的嫵媚女人,她暈倒在冰冷冷的走廊地上,被麻繩緊緊綑綁,滿身被人玩弄和虐待的痕跡,同樣地,我也被祂徹徹底底的愚弄了一遍。
血誓,我無法收回這個承諾,祂實在幹得比黑暗還要卑劣。
《凌盜》改 第十一章:某人的傳心術
《凌盜》改
第十一章:某人的傳心術
『黑暗一方的渴望』
雲林問:「喔,是那個人嗎?」
「嗯,是他。」我微笑答道。
是指鏡頭裡的那個男生,我對他的印象不錯,單純、天真、痴心,有些神經質,沒有特別的專長,只是在跑步方面比較優秀。我猜他是個短跑高手,為了他,我曾經以凡人的力量練習短跑,在運動場裡進行近距離的觀察,在他的房間裡更有幾塊校際運動會的金牌,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我躲藏在馬路對岸的一座大廈,觀察了好一段日子,他正是我的目標。
「他在玩電腦?」是雲林的一句多餘話。
在這個年頭,每個年輕人都為了玩電腦而徹夜不眠,導致睡眠嚴重不足,每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這情況不足為奇。
那男生在瀏覽網站?玩網絡遊戲?找色情片下載?
都不是,他和別人聊天,對象是個女生,名字是嘉敏。對話視窗旁邊有她的照片,坦白說,長得漂亮可人,是個標準大眼睛美少女,肌膚白裡透紅,難怪迷得他神魂顛倒。
我沒表情地說:「嗯,老樣子,找嘉敏聊天。」
雲林說:「哈哈,你真的很了解他呢。」
「這些只是皮毛,將來的我會知道更多,甚至是奪去他的一切。」我沉著冷靜,刻意掩飾內心的興奮和期待。不出意外的話,我會在兩天內得到他,然後吃食他。
開口交談是種屬於凡人的行為,實際上,我單憑腦波便可以向雲林傳遞信息,需要的話,更可以互相讀取對方的思想,凡人會愚昧的稱這種能力為讀心術和傳心術,我們一族一概稱之為「腦波對話」。
腦波對話算不上真正的對話,我們沒有打開嘴巴,僅是進行思想上的交流。頻密的腦波活動能帶來一種莫名奇妙的快感,使我暗中叫爽,不費力氣便可以傳遞想法和溝通,更可以直接感受對方的思想,帶來意想不到的方便。剛才提到「暗中叫爽」,是錯誤的,進行腦波對話的另一方也能得知我的真切感受,秘密是藏不住的。
進行腦波對話的空間,我們稱為「凌界」。
科技早晚也會實現這種傳心術,動作、圖畫、文字、書信、聲音、語言,人類不是一直在努力進化嗎?
不過,這些都是前塵往事,不論精神或肉體方面,人類的進化早就裹足不前,科技的發展卻一日千里,假如人類不再努力求進,而機器持續發展下去,在可見的將來,機器必定取代愚昧無知的人類,成為地球的新主人。
看過《Matrix》系列電影的人都會明白,劇情早就預視了機器培植人類的將來。未受啟蒙前的我一直熱愛這一系列的電影,買下了三部曲的影碟作為收藏,還有動畫版《AniMatrix》,也一併買下。我經常重複翻看,第一集的動作和特技場面教人讚嘆,第二和第三集的說教意味極濃,我有些看不懂故事背後的所有含義……不過,這些都是被啟蒙前的往事,現在的我連半秒鐘的《Matrix》也沒興趣看,夜視儀鏡頭裡顯示的男生才是最能令我沉醉的電影人物。
瞇眼看他,也像一件玩具或道具。
「這不是便宜貨。」雲林摸了摸我握著的單筒紅外線夜視儀。
「幾千元罷了,算是便宜貨,產自白俄羅斯,最遠的識別距離為二百五十公尺。即使是黑夜之中,依然可以仔細的監察目標人物。」我嘴角一動,出於身體的自然反應,實際上,我們依然使用腦波,在凌界內對話。
雲林又問:「重量呢?」
「大概七百公克重,對於我的手臂來說,不會成為負擔。」我閉上左眼,用右眼繼續監視那個男生。
雲林笑話:「哈哈,對你來說當然不是一回事,你不斷鍛鍊身體,滿身結實肌肉。」
「你也需要鍛鍊一下,快點鎖定目標進行監視,你也不希望承受詛咒的痛楚吧?」我假裝教訓雲林。
「這是被啟蒙的條件,概念和等價交換十分相似。」雲林表情認真的道。
「看漫畫看上腦了嗎?我們不是那些異世界的煉金術師,不會隨手畫個圓便可以施展煉金術。那到底是那門子的邪術呢?我覺得很可笑,那漫畫根本在誤導小孩子。」
真正的煉金術,是中世紀的一種化學和哲學思想的始祖,是現代化學的雛形。當時,煉金術師是希望透過化學方法把賤價金屬轉變為黃金,在古代的中國,他們的目的是製造靈藥和長生不老藥,不過那些內含重金屬的製成品只會令吃了的人死得更快,說穿了,長生不老藥只是現代的毒藥。當中的一些論點其實很有趣,西方煉金術中提及金屬有雌雄之分,是活生生的有機體,具備自身的靈魂、靈氣,煉金術師採取的手段是把黃金的靈氣抽取,注入賤價金屬之內。因此,在賤價金屬上鍍上金銀就代表他們所促成的轉化。
時至今日,以上知識已經被當代化學所否定,煉金術只能存在於漫畫、動畫、電影、小說和幻想之中。
「明白嗎?雲林。」
「多謝你的詳盡解釋,我不會再看那套漫畫了。」雲林略感失望,那套煉金術師漫畫曾經是他的喜愛,這當然是他被薩爾達啟蒙前的往事。
我笑說:「嘿,異人的啟蒙沒有所謂的等價交換,不用衡量得失,我只想得到夢寐以求的東西。」
「是我們都想得到的東西,是真正的靈藥。」雲林的心情輕鬆不少,他開始明白我們一族是何等超凡脫俗,多麼不同凡響。
我是個異人,為自己取了一個特別的外號──洛克。
這不是一個完全虛構的名字,我的本名是駱少克,被啟蒙成異人後,原來的姓名已經不重要。至於雲林,他的原有姓名也很有意思,兒時看過一齣動畫《魔神英雄傳》,主角名叫飛雲,恰巧和雲林的本名相同,凡人的名字真是千奇百怪。聽說中國有個男生叫「周E」,父親本打算為他取名周一,由於同名的人太多,於是靈機一動,改為讀音近似的周E。後來,當然找不到名字重複的人,男生更成為社區名人,古怪的名字化作一則趣聞。
時間來到兩天後的晚上,是我動手的時候,沒有雲林陪伴,剩下自己孤獨一人。按照狄米爾的指示,不論監視、跟蹤、吃食等過程,最好是兩個人一起行動。不過,只要沒有凌盜者攪局的話,我堅信一個人是綽綽有餘的。
雲林不在的原因很簡單,他正身處酒店房間解決某些需要。有些事不必言明,男人、女人、凡人、異人都會明白,我覺得不要緊,偶爾讓他放鬆一下也不錯。另一方面,我自信單憑一己之力,足夠完成整個吃食過程。
凡人傻孩子選擇在這個晚上表白,假如我是他的朋友,假如不用吃他,會給他一些忠告:「不要浪費時間,不要浪費心血,不要浪費氣力,不要表白。」
經過長時間的觀察和監視,我發現那個女生根本不會愛上他,她念舊,對前度男朋友念念不忘,不會輕易愛上別人。我信心十足,因為我能夠看穿她的思想,她的內心滿是前度男朋友的幻影,被啟蒙前的我會這樣評價「這種女人不要也罷」;現在,我成為異人,會把她介紹給其他異人,這種喜歡假裝用情專一、死心塌地的凡人,絕對是吃屍族的美食佳肴。
「出不了意外,今晚我要吃食他的記憶和身體,完成升級計劃。」我渴望用腦波把心底話傳送給雲林和其他吃屍族。可是,我不懂那種特別法力,啟蒙我的人是黑暗領導狄米爾,他懂得使用傳心術,把說話直接打進別人的意識。我向來敬重狄米爾,他法力高強,個性十足,行事作風總會令人意想不到。
關於腦波對話,我在此作出一些補充,這是我們一族的思想交流系統,是一種被啟蒙後便可以直接使用的基本法力。只要得到異人的同意,簡單來說就是「連結」和「不連結」,是「接受」和「拒絕」,對話一旦成立,雙方即可使用腦波交談,也可以讀取對方的思想。腦波對話同樣適用於凡人身上,不過必須具備一個條件,是三秒鐘的直接眼神接觸,然後異人可以進入凡人的凌界,建立對話。這是單向性的腦波對話,主導權在異人手上,凡人是待宰割的羔羊,總是處於被動。
接下來,掌握男生命運的是一個手機軟體「Wheel Of Destiny」。
凡人稱之為「幸運輪盤」,我打開手機,按下幸運輪盤的圖示,我早已加入了六種命運,分別是:外星人、魔鬼、神、靈體、雙重人格、莫須有。嘿嘿,在按下轉動輪盤的按鈕後,不消一會兒,男生的命運便塵埃落定。轉啊轉,手機隨即響起獲獎的音樂,沒錯,他獲獎了,箭頭指向了「雙重人格」,我將使用這個爛理由來哄騙他,然後進食。
眼前的場景是大廈停車場的出入口旁邊,被我選中的男生忐忑不安,他在等待夢中情人的到來,是長得一副美人胚子的嘉敏,我對她興趣不大,樣貌多標致、身材多出眾的美女如何引誘我也是徒勞無功,我眼裡只有那個男生,包括他的所有記憶和整個身體。
在男生心神恍惚的時候,我假裝若無其事的經過,並在走遠幾步後突然轉身,用狐疑的目光瞧著他,他理所當然地和我對望,他立刻在腦海內搜尋和我有關的記憶,並露出苦惱的表情,我暗道:「多麼可憐和愚昧的凡人啊……」
「先生,我認識你的嗎?」男生瞪眼問道。
「哈哈,對不起!我弄錯了,我以為你是大明的弟弟。」我隨意編個理由,實際上,我需要的不過是三秒鐘,時間經過了七秒鐘,足夠給我進入他的凌界。
「哦,那……再見嚕。」男生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我製造的誤會好像使他稍感失望。
我作了一個再見的手勢,回身繼續走自己的路,我是他的陌生人,但在不久之後,我們將再次見面。經歷了表白失敗後,我會進入他的意識,植入一些荒謬的概念,告訴他:「我叫洛克,是你的另一重人格……」
真是個爛得徹底的理由,是被幸運輪盤選中的雙重人格,呸!
「黑暗吃屍族,你好。」是傳心術……是狄米爾?
不對,他會直接喚我洛克,現在向我傳話的人不是他,但肯定是個異人。他更嘗試進一步接通我的凌界,隨隨便便、不設防的給他連接嗎?
我告訴自己不能掉以輕心,所以先感應一下對方的凌氣,和我的不一樣,和雲林的不一樣,但和狄米爾的氣質有些相似,卻不盡相同,在等級、結構、層次方面皆絕然不同。憑這個人的實力,直接硬闖我的凌界是件易如反掌的小事,把我送進天堂也很輕鬆,他不用大費周章和我進行腦波對話。我決定冒險給他連接,相信他決不會簡單的幹掉我。
「年輕的黑暗吃屍族……」那人輕聲呼喚,暫且稱他為「某人」。
「你是?」我困惑不解。
某人說:「還未是時候。」
「你到底是誰?剛才說什麼時候?我完全不明白。」我憤然問道,某人在故弄玄虛,這使我大為惱火,諷刺的是,我唯一明白的部分竟然是自己根本無力和他對抗。
某人續說:「我可以告訴你,我不屬於光明,不屬於黑暗,但我既是光明,也是黑暗。」這是典型的答非所問,他企圖製造更多、更深奧、更混亂的謎團,。
某人問:「是狄米爾啟蒙你的?」
「對,是黑暗之中最偉大的狄米爾,他是我們吃屍族的領導!」我故意提高聲調,把話說得響亮一點,我敬重狄米爾,我們之間是亦師亦友的關係。
「很好,吃食這個凡人後,你會升上第三等級,恭喜你。」某人笑道。
「這些廢話不用你來說……難道你打算阻止我?」我提出懷疑。
某人平淡地說:「不,你可想知道升上第四等級的條件?還是認為第三等級已經相當足夠?」我沒有立即回話,我不曾考慮第四等級的問題。條件是一般的吃食人體嗎?還是另有難度更高的條件?
我不禁低頭苦思,有著難以反駁的懷疑。
「果然如此,狄米爾沒有說,費蘭度也不想說,代表他們利慾熏心,不希望受到後起之秀威脅。」
我深感疑惑:「威脅?」某人的話為我提供了相當大的想像空間。
某人乾脆回答:「條件只得一個,殺死第三等級或以上的同族異人,便可。」我略懂他的意思。
「何以是同族?」我追問下去。
「嘿嘿,是條約,是你們都要遵守的條約。」某人的笑聲帶有一絲嘲諷的意味。
即是說,假如我需要升上第四等級,必須打倒狄米爾。這是萬萬不可的,他既是吃屍族領導,又是我的良師益友。沒有他的啟蒙,我的生命早就奉獻給姐姐,成為其法力一部分,我那有可能活得逍遙自在呢。
「你不得選擇,現在馬上要做的事是先升上第三等級,然後按指我的指示,殺死狄米爾。」
我用力地搖頭,表達自己絕不屈服。
「相信我,只有心狠手辣的人才能生存下去,我希望那個人會是你,哈哈!」某人把話說完,並立即離開我的凌界,凌氣消失得十分徹底,連抓住一絲痕跡的機會都沒有,身份神秘的他消失了,遺下的不是法力,而是一堆尚未解開的謎團。
最後,我依照原定計劃,吃食那個凡人男生。不再裝神弄鬼,不玩雙重人格,這些玩意的意義已經不存在,我根本沒有玩耍的心情,我一邊吃食,一邊思索某人在凌界所說的話,他要我殺死偉大的狄米爾,這樣做才可以成為第四等級的異人。我要作出取捨,我真的渴望提升到第四等級嗎?力量會是異人生命裡最重要的事業嗎?
我想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在吃屍族當中,擁有第三等級或以上實力的只有狄米爾一人,雲林是第二等級,他還有半年才需要吃食記憶,到了那個時候,他才有望升上第三等級,餘下的是初級異人,他們都不成氣候。結論是,符合條件的人真的只有狄米爾。不過,我認為自己還有其他選擇,既不想和他為敵,更不想殺死他。或許,什麼都不要做,直接放棄挑戰我最為敬重的朋友。
在整個吃食過程裡,我處於患得患失的呆滯狀態,順利升上第三等級,卻提不起興趣了解和觀察氣牆上的變化。由得它吧,讓一切隨風,什麼等級、什麼法力都不再重要。這一夜,我吃了一個凡人,卻有種行屍走肉的感覺,行走於一團揮之不去的陰霾之中。
我失魂落魄……到底怎麼了?
「回家吧,和你血脈相連的人正等著你。」又是他,那個法力凌駕在狄米爾之上的可惡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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