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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6月25日 星期五

《人生》 故事簡介

《人生》

故事簡介:

一個故事,五個主人翁,被放進一個框架裡。

不刻意的舉動,輕描淡寫的話,足以改寫別人命途。

最疼愛的親人,交心的朋友,值得信賴的伙伴,甚至是不認識的陌生人。

穿越時空,走進小酒吧。

有人轟轟烈烈的醉倒,有人喝的只是一杯冰可樂,有人默默等待命中注定的她,有人在尋找,有人在躲避,有人想不開,有人看破了。

世界很擁擠,太多人有秘密。

關係交織出一段段人生,互相影響,難以預料。

毋須精彩絕倫,卻不可輕言後悔。

2010年6月24日 星期四

《寂寞監獄》 第七章:我們的心定下來

《寂寞監獄》

第七章:我們的心定下來

『唯健說』

周遭的空氣和花草樹木都停下來,時間亦彷彿被超自然力量送進另一個空間,在只有杏怡和我的小公園內,我們緊緊相擁,互相慰藉彼此的寂寞心靈,雖然一切來得不可思議,我們還是被命運挑選出來並放到同一個密室之中,經過一星期的了解,漸漸明白到原來杏怡亦擁有一顆寂寞的心,與我根本沒有兩樣。

活在表面上繁榮美麗的大城市,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虛假的笑容,每個人獨處時都會被寂寞這種超自然生命體不斷纏繞,要逃出這一座隱形監獄並不容易,至少需要找到一個願意深入了解自己的人,至少自己需要向那個人坦白,毫無保留,坦然承認孤單寂寞,我和杏怡都做到這一點,我們本是扯不上關係的陌路人,由那個晚上開始,我們的人生出現重大變化,既急劇亦急需,假如沒有杏怡的出現,我大概會繼續當一輩子毒男,而不是杏怡口中親暱地說出的名字「小唯健」,我沒有將這些話說出口,因為本是寂寞的我們,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一刻,我很幸福,甚至連剛才動過的邪念亦識趣地消失,過去的十七年來,一直都欠缺一個能溫暖我心的人,不論是朋友、同學、家人,他們都未曾給予這種感覺,導致我變成一個大家口中的毒男,缺乏自信,不懂與別人相處和溝通,當然自己亦需要負上責任。最意想不到的是,改變命運的人是身旁美麗可人的杏怡,我希望自己同樣能夠改變她,她並不需要再過以往那種不安穩的縱欲生活,可以過得很好。

正當我們沉醉著、享受著寧靜的午夜,公園內的某處傳來一陣陣使人毛骨悚然的嘰笑聲,我們都意識到那聲音的存在,一步一步逼近我們所坐著的長椅。

「到底是誰?」我喊道,其實心裡亦很害怕,出現的大有可能是企圖打劫的強盜。

這個時候,杏怡驚慌得不敢開口說話,只是緊緊的依偎著我的肩膀。

「嘿嘿嘿!」一個大概三十歲的男人從不遠處的草叢之中緩緩走過來,那沉重的腳步聲而使我心寒。

我們三人都沉默,我想了想,知道自己根本不認識這個男人,而杏怡卻掛著一個奇怪的表情,似乎她有些印象。

「Patrick?」打破沉默的人是杏怡。

「就是我!我很奇怪,為何生日這種大日子,你不但沒有找我這個舊相好出來慶祝,甚至沒有相約那些姊妹及朋友開派對,我就是感到很奇怪,於是決定跟蹤你,料不到原來你竟然看中這個臭小子!」男人的臉寫上猙獰兩隻字,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成年人的醜惡,他放下那部攝錄機,顯然已經用它拍下剛才發生的一切。

「嘿嘿嘿!」他繼續狂妄大笑,根據這些噪音,我有點懷疑他是個瘋子。

「滾吧!這裡不歡迎你!」我擋在杏怡身前,不知道那裡來的勇氣,竟敢作出越級挑戰。

「臭小子,你知道我到底是誰嗎?」男人帶著輕蔑的口吻問道。

「……」我和杏怡都默默不語。

「你居然不知道?我是盧杏怡這個賤女人的前男友啊!」所以剛才男人說他是杏怡的舊相好,似乎所言是虛。

「那又怎樣?」我反問。

「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有多賤?她是我女朋友的一個月內,我們幾乎每晚都上床,而且每次都是她主動挑逗我,她說過每次都有高潮啊!臭小子,知道什麼是高潮嗎?需要哥哥和姐姐即場示範一次給你看嗎?」

他繼續放肆叫囂,破壞這個晚上,騷擾酣睡中的居民,製造出陣陣噪音,影響地球生態環境,總之他做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徹底的錯。

「不用了。」我說得堅決。

「看來你已經愛上這個賤女人,假如將來與她做愛,有什麼不明白的話,不妨向我請教,其實不單是我,有些兄弟都上過她,基本上是無男人不歡,是個經驗豐富的死賤貨,叫我一聲大哥,便免費收你為徒,將我和這個女人的性經驗一一傳授,好嗎?」

「真的不用了!」我不但沒有憤怒,反而覺得這個人很可笑,很可悲,而杏怡,她雖然沒有說話,但還是悄悄哭起來,沒有聲音,但使我痛心。

「臭小子,不要這樣囂張,所謂一夜夫妻百夜恩,說到底她都是我的女人啊!」

男人的怒火已經按捺不住,被我的冷靜刺激得喪失理智,他二話不說,迅即拿起長椅上的其中一個紅酒空瓶,毫不考慮便劈在我的額上,害我立時頭破血流,我趁自己尚有意識,逞強喊出一句「不要動她!」,然後眼前一黑,當場暈倒,最後一刻閃現的一張臉是處於驚慌狀態的杏怡,看來我成功保護自己喜歡的女人……

雖然因為暈倒而進入昏睡狀態,我還是作過一些夢,有好有壞,又想起生日那天發給自己的短訊:

「只有兩條路走,一是破掉處男身,一是隨便找個人來殺,以殺人的快感去取代做愛帶來的高潮,用來滿足我內心的不平衝。」

最後,我不但沒有破掉處男身,更沒有殺死任何人,生命亦幾乎完蛋。對與錯?我開始擁有自己的觀念,挺身而出保護杏怡是我內心絕對的對,如果像那個Patrick般傷害別人是壓根兒的錯,在這個先是甜蜜,後是血腥的晚上,我好像比以往又成熟一點。

當再次醒來,我已經身處我家附近的醫院,第一眼看到的人是愁眉不展的杏怡,她憂心忡忡,一直守候,接著是負責調查此案的警員,他說自己的名字是「林飛雲」,這個名字真是土氣十足,好像那一齣動畫的主角,什麼神什麼英雄傳的,他向我詢問一些簡單問題,記錄口供便離開,他還簡單敘述一次事發經過,
原來當時有兩個巡邏警員經過小公園,目擊我被擊倒的過程,然後Patrick還想對杏怡動手,於是警員立刻阻止並拘捕他,後來受傷的我就被送來醫院。

Patrick的那部攝錄機拍下一切,成為最重要的證物,幸好我沒有出手打過他,假如無意中幹掉他的話,大有可能需要住上一段長時間的監獄。

經精神醫生診斷後,發現那個前男友Patrick患上精神錯亂,而原因是他去年買下的股票都大賠本,給金融海潚害至血本無歸,總之就是個瘋子,需要被送進精神病院接受治療及觀察。

最後,我和杏怡的生活重回正軌,我繼續當學生,遇上杏怡後,運氣變得很好,她的無邊法力比轉風車還要厲害,我僥幸升讀大學,雖然不是什麼著名學府,但好歹也是個大學生,說不上有光明的前途,不過尚有努力奮鬥及進步的空間。而杏怡則繼續在大集團工作,過著安穩的生活,收入不錯的她已經認為自己不用急於出嫁,不介意被朋友說成中女,懂得修心養性,在工餘時間修讀一些興趣班,不錯!那些真的只是興趣,畫油畫、插花、社交舞、鋼琴,她說這些都是兒時的心願,亦是母親的遺憾,卻在快要成為中女時才能達成。

一年之後,我們一起度過我的十九歲生日,特意重回舊地,即是那個小公園,時間卻變成日間,我們手牽手,十分甜蜜,我的右手提著一個黑森林蛋糕,而杏怡的左手提著兩支綠茶飲品,我們都決定戒掉酒癮。至於接下來的杏怡生日,她滿三十歲,亦是正式獲取中女身份的同一天,我們躲在她的家中進行一些大人們的事,這次是我人生的第一次,她說這才是真正的成人禮。

總之,我們的心都定下來,不再寂寞,不再逃避。

《愛愛、愛》 第三章:三人晚餐

《愛愛、愛》

第三章:三人晚餐

『日鳴說』

我的工作說易不易,說難不難,在大型百貨公司裡的一家時裝店任職售貨員,月薪大概是一萬多,工作十分刻苦,我也相當耐勞,由於客源是中年婦女,根本沒有機會結識妙齡少女,所以貝兒很放心讓我在這裡工作。

近年經濟不景氣,百貨公司經常進行清貨大傾銷,那時候會忙至不可開交,人山人海的景象幾乎每天都見到。初時我很害怕那些陌生人的嘴臉,出現陣陣壓迫感,日子久了,才開始適應,甚至覺得這是很平常,雖然大家都是陌生人,同時也活在同一個世界,或許有一天我們會認識,世界很大,城市很小,相識的機會多得很。

「喂,老公。」又收到貝兒的來電。

「很忙啊。」我作出冷淡回應。

「今晚一起吃晚餐好嗎?」貝兒根本不懂得尊重我的工作。

「好的……」我邊握著手機,邊將貨品輸入電腦,冒著很大風險,假如金額出錯,後果相當嚴重。

「不過我會帶一個朋友來。」貝兒若無其事地提起。

「什麼?」我繼續發呆。

「我的朋友剛剛失戀,所以帶她一起吃晚餐,舒緩一下心情。」貝兒解釋。

「好的……」我還是只有這一句。

結果,我繼續忙工作,這天中年婦女特別多,一件原本是八百塊的衣服,當低於半價出售,她們會突然趨之若鶩,一窩蜂湧進來,根本不了解每件衣服的成本有多低,一件成衣的成本是多少?客人難以估計,不過只要她們認為是值得便可以,因為那些都是公司的獨家貨品,不可能在別的店舖找到,自然不能作比較。

晚上八點鐘,該下班的時候,我拖著疲乏的身軀離開工作的地方,假如不是工作忙,我不會累成這樣子,假如工作不忙,上班時間卻會變得更漫長,有人說過快樂的時光過得特別快,我倒認為忙碌的時光快得更誇張,如光速般流逝,上班至下班的八個小時裡,感覺只像三個小時,我和同事們都沒有機會閒聊,我們各自忙自己的工作,作介紹、推介、試身、整理貨架、入帳、收款,不斷忙這些那些,除了我,戰友們的臉上都帶著絲絲疲憊,我們的心本來都很累,每晚懷著依依不捨的心情上床睡覺,儘量回復體力,到了另一天醒來的一刻,必須重回戰場,大家都累,卻苦撐下去。這是悲哀的現實,因為我們活在城市裡,一個使人透不過氣、呼吸困難的城市,大家都走在窒息的邊緣,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間,卻找不到出口。

「喂,老公。」工作結束後收到的第一個來電依然是貝兒。

「是……」我累得不想移動身體,不想張開嘴巴。

「我們在奧利華餐廳。」貝兒說。

「你們?」我感到十分詫異。

「是啊,你忘記嗎?我和我的失戀朋友。」她故意將話說得輕一點,那個朋友應該就在旁邊。

「哦,我記起來了。」這代表我根本沒有將她說過的話放進心裡。

「地點是?」我續問。

「那家意大利菜館,奧利華餐廳,你記得的,對吧?」她開始有點擔心。

「沒問題!」我作出肯定的回應。

我當然記得那裡,那是戀人們的晚餐勝地,氣氛浪漫,食物滋味,是一處好地方,這也是我的朋友少克和子螢的老地方,他們的第一次約會都是在那裡發生,想不到事隔多年他們仍然手牽手走在一起,當然這又是另一個故事。

下班後,我緩緩步行到奧利華餐廳,心情沒有什麼特別,只是輕輕的、淡淡的、冷冷的,寒風吹打我身,幸好有備而來,穿上足夠的衣服,總共是四個層次,對我來說是個罕有紀錄,一般情況下,我只會穿一件T恤和外套,這晚是個例外。原因有二,貝兒千叮萬囑,她擔心我會大意著涼,而且天氣真的很冷,我感到有點頭痛,就算身穿四個層次,那種被寒風吹打的頭痛還是揮之不去,或許我需要的不是衣服,而是止痛藥物,減輕那陣陣隱隱的頭痛。

餐廳的那扇木門,毫無理由地沉重,可能這是一種故意的設定,男生必須展現紳士風度幫女生推開木門,我勉強推開它,探頭一望,餐廳內洋溢著浪漫氣氛,一張張餐桌,一雙雙戀人,著名的奧利華餐廳一直吸引情侶到訪。在食評網站裡翻查資料,發現大多數的留言是來自女生,而結伴而來的總是她們的男朋友。

這個晚上,座位上將會有三個人,貝兒、她的朋友、我。

我站在門後的位置,向遠處的她們揮手,是貝兒和朋友,侍應生依舊向我詢問「先生,有沒有訂位?」,我依舊回答「已經有朋友在」,謹慎地走過大廳,她們的位置是在大廳後的長廊,何以會挑這種位置呢?大概是侍應生的隨意安排,平日我喜歡坐在大廳的沙發座位,它軟軟的,很適合疲累的我。

「老公!」貝兒興奮大叫。

「貝兒,我到了。」我已經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眼前,這個反應顯得有點多餘。

我往貝兒身旁一瞧,禮貌地向那個人說出一聲「你好」。

「你好。」她斯文有禮地回應。

「老公,我先作介紹,這是我的朋友慧晶。」貝兒拉著我的手臂,示意我坐在她的身邊。

我輕輕點頭,實在不想說太多廢話,實在很累,身心俱疲,很想就此睡下去。

「慧晶,這是我的好老公。」貝兒興奮地把我介紹給朋友認識。

慧晶含蓄地點頭,看來心情不佳,失戀的確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貝兒這種不識趣的行為,我實在很想責罵她,可是我真的很累,而且要罵她的人也不會是我,當那個慧晶忍無可忍時,她大概會破口大罵。

兩個女生都在聊失戀的事,我沒有聽進耳裡,只是忙於把玩手機,它不是蘋果牌,我故意不買它,所以買了宏達電子的手機,我刻意與眾不同,萬萬料不到宏達也逐漸成為熱門品牌,很多女生都選用它生產的手機。

唉!

人生便是這樣,連買手機都是一種戰鬥,我們活在倒模世界,類同的衣著品味,相似的生活態度,最熱門的手機,最混帳的男女關係,最不和諧的家庭,大概是八十後的真實寫照。我其實不常使用「八十後」這個以偏概全的標籤,不過以上種種都屬於八十後的我們,還是認命罷了。

手機裡到底有什麼玩意?我喜歡玩「推特」、被迫玩「臉書」、檢查電郵、到論壇灌水(主要是看別人灌水)、看網絡小說、玩遊戲、下載各式各樣的免費軟件、瀏覽照片等等,手握一部可以任意於網絡縱橫的手機,便可以輕鬆搞定以上事情,難怪有預測表示於數年後使用手機上網的人會比用電腦的還要多,我認為這個可能性十分高。科技努力地把我們改變,卻忘了改善我們,科技越先進,我們越寂寞。

就像身邊的貝兒,我們近在咫尺,卻缺乏精神交流,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是「在身邊,卻欠缺溝通」,我們便是最活生生的例子。

「貝兒,你男朋友的名字是?」慧晶突然提問,我略感意外。

「陳日鳴。」搶答的人理所當然是貝兒。

「嗯。」我點頭。

「好像在那裡聽過。」慧晶說得莫名奇妙。

「他的外號是『日仔』呢。」還是貝兒成功搶答,我根本搭不上話。

這個時候,我才認真一點看看同桌的另一個女生:慧晶。

只是簡單的一眼已經足以使我驚訝,這個人不就是早上在車廂內見到的那個女生?

來到奧利華餐廳,我竟然一直忽略她,由進來的一刻開始,只關心自己的手機,完全無視兩個女生。

無論樣子、髮型、衣著,不用檢驗和鑑定都知道她就是火車內的那一位,我曾經關注她。那時候,她流露出一份最孤單的氣質,深深的牽動我的眼睛。怪不得當時她的身邊總是彌漫著一片哀愁,原來是因為失戀,我開始明白。

我向慧晶作個眼色,是種暗示,代表我們見過一面,她沒有逃避的意圖,凝望著我,依然是一份孤單氣質,它正在不斷散播,是一種可怕的病毒,使每個人都感到孤寂,她的眼神十分柔弱,偏偏讓我知道真相,在車廂內她也注意到我。

「可能是我記錯。」慧晶搖頭說。

「當然啦,你怎麼可能認識我的老公呢。」

說到這裡,其實我很討厭「老公」這種稱呼,明明我們只是戀人關係,卻被這個別有用心的稱呼捆綁得死死,大概只有女生會喜歡用這麼親暱的名字來喚另一半,我討厭,所以不會喚她「老婆」,無論如何都不會喚,一次也沒有。

我們吃過蚧肉三文魚意大利飯、意大利千層麵、什菜薄餅、龍蝦湯,想不到她們的胃口大得誇張,這些餸菜都是兩位女生的主意,我提不起勁去思考,由得她們亂作主,結果她們還是可以吃得光光,誰說失戀的人會沒胃口,相當荒謬。

最後我們一同離開餐廳,先送貝兒回家,因為慧晶住得比較遠,所以貝兒堅持要我送她回家,我初時萬般不願意,慧晶臉上也寫上「不需要」,結果還是被迫二人同行,緩緩的和一個陌生人走上一段不陌生的路。

於是,我們離開貝兒家,一直往前走。

話說,貝兒一直是我的人肉谷歌地圖及定位導航系統,每次外出都靠她認路,這方面她的確厲害。雖然我是個天生的路痴,這一次卻不擔心迷路,因為我熟知接下來的一段路。

2010年5月14日 星期五

《愛愛、愛》 第二章:似曾相識

《愛愛、愛》

第二章:似曾相識

「分手嗎……」

「想不到向他提出分手的人最後是我自己,他是我的男朋友梁偉賢,至於我……是麥慧晶。」

以上是一個廿四歲的女生,麥慧晶的內心自白。

他們分手的場境是近年頗受歡迎的咖啡室,那裡總會有一班人在喝咖啡……

不、不、不!

在用筆記本電腦上網、聊天、看小說、看雜誌、做家課、睡覺等,來到這裡的主要目的其實都不是喝咖啡,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大家都感到寂寞,想找個地方安靜下來,停下來,讓腦袋休息一下,而偏偏那個讓人舒緩精神緊張的地方並不是最溫暖的家。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煩惱:老公不想回家,因為那裡有老婆;子女不想回家,因為那裡有囉嗦煩厭的父母;中年婦女不想回家,因為那裡有做不完的家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和煩惱,包括畫面中的一對男女:梁偉賢、麥慧晶。

男的高大英俊,是個專業人士;女的是個外表爽朗的女生,留有一頭清爽短髮,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

「分手?」偉賢感到驚訝。

「是的,我想分手。」慧晶的語氣冷靜得可怕。

「因為你心裡還有她。」她補充說。

「那個她?」偉賢問得無知,十分迷惘。

「不要裝模作樣,我看到她在你的『臉書』上留言。」慧晶說的全部是事實,偉賢和那個她還有解不開的曖昧關係。

「她留言是她的自由,我怎麼阻止呢?」他顯然是在裝模作樣。

「你說過已經在朋友名單上刪除她,但你再次說謊。」慧晶保持剛才的冷靜,而且表現得更冷酷。

慧晶口中的「她」是偉賢的前度女朋友,兩人曾經共度一年的快樂時光,及後慧晶的出現,成為他們的第三者,感情繼而轉淡,最終導致分手,但這個結果並不代表他們不會再有愛情和曖昧,他們只是暫時性的淡化了。

「給你知道了……」偉賢支吾以對。

「已經沒有必要再說下去。」慧晶說。

「可以給我一次機會嗎?」他懇求慧晶,眼裡沒有淚光,看上去有點假惺惺。

「不可以。」

慧晶斷然拒絕偉賢的挽留,一口氣喝掉杯內剩餘的冰咖啡,然後站起身離開。

「慧晶……」偉賢自知理虧,所以只是默默的坐在沙發上,沒有行動,並不打算追回她。

慧晶沒有哭,只是揹負咖啡色袋子腳步急促地步行,堅決離開咖啡室,離開大型購物中心,離開人群。她一直知道偉賢不可靠,曾經共度十一個月,最終她還是找到一個爛理由來抽身離開,便是「她曾經在他的『臉書』上留言」,其實這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一件事,慧晶是不是真的很在意呢?大概只是借這個機會來分手,始終要找一個合理而不能反駁的分手理由殊不容易。

偉賢不是不能反駁,只是不想反駁,慧晶不值得他這樣做,他一直認為他們是在互相利用,不斷利用對方填補內心的空虛寂寞,喜歡留短髮的慧晶並不是他最愛喝的那杯茶,不過有一個漂亮女朋友絕對不失禮,所以他們維持著戀人關係。至於那個前度女朋友,偉賢和她一直保持曖昧,在她面前,他從不抹殺復合的可能性,偉賢在想,慧晶的離開根本不是什麼一回事,他還有另一個,一直等待復合的前度女朋友,他們分手後,前度女朋友沒有再投入戀愛,一直等候,是一個完美的後備情人。

回到家中,慧晶一言不發走回房間,狠狠關門,父母都明白一定有些事情在困擾她,所以假裝視而不見,其實他們心裡卻焦急得要死。

慧晶關掉房中所有燈光,將自己埋藏在黑暗中,利用陰影供給自己一種庇護、一種依靠。

「麥慧晶……你到底在哭什麼。」她自言自語,那聲音細微得不會有人聽見,包括正在用耳朵貼著房門偷聽的媽媽。

然後,她使勁地對枕頭拳打腳踢,很多時候這東西都是上佳的發洩工具,因為它不懂得痛,至少每個人都認為它不會痛。它不懂反抗,它沒有生命,最要命的是,當你打它的時候,其實你的皮肉都不會痛,所謂的劇痛只會出現在心裡。「噗噗」聲音響徹整個房間,這裡黑漆一片,不再光明,媽媽聽見後,決定放棄偷聽,讓女兒好好冷靜一下,慧晶上一次傷心成這副樣子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麥慧晶……明明是你提出分手,何以又哭出來,沒用鬼!」

慧晶再次自言自語,她知道自己傷心的原因並不是失去偉賢,而是分開代表寂寞的開始,她害怕寂寞,討厭沒人愛護,所以在十一個月前接受了偉賢。差不多一年後,她突然又想擁有真愛,於是選擇放棄他,這便是事情的前因後果,相當簡單,十分兒戲,但非常真實。

經過三十分鐘的不斷虐打,慧晶饒恕枕頭,放過自己,發出短訊給一個好朋友,年齡小兩歲的蘇貝兒,內容是「貝兒,我失戀了,該怎麼辦?」,貝兒於十分鐘後才施施然回覆「舊的不去,新的怎來?」,慧晶看到後竟然掛起微笑,這看似簡單而像開玩笑的八隻字,竟然恰巧說中慧晶的心情,她擔心舊的走了,新的不來。她是一個寂寞的廿四歲女生,卻不甘寂寞,一直渴望有人愛惜自己,所以很少拒絕過條件不俗的男生。

慧晶和貝兒的認識是從一個油畫學習班開始,一起學畫,一起放棄,大家都忘記當初學畫的原因,最後卻成為好朋友。

慧晶心情憂鬱,於是打電話給貝兒。

「喂,慧晶?還好嗎?」貝兒用關切的語氣問道。

「唉,一點也不好……」慧晶無奈回答。

「那個偉賢嘛……很一般的啦,他只是不懂得珍惜你罷了,哈哈哈!」貝兒說得儘量輕鬆,嘻嘻哈哈。

「不是啦,提出分手的人是我。」慧晶回應。

「哦,我還以為是他提出分手,那麼更加不用哭,快點找個新男朋友吧!」頓時間,貝兒恍然大悟。

「不是那麼輕易的事,公司裡只有女生,根本沒有男同事。」慧晶在不知不覺間將話題由失戀轉移至認識新男朋友。

由此可見,慧晶是擔心多於傷心。

「怪不得啦,下星期是你的生日,那天我們一起為你慶祝吧,順便介紹男生給你認識。」貝兒忽發奇想,想出這樣的鬼主意。

「真的嗎?好像怪怪的,我不喜歡相親……」慧晶有點難為情。

「怎會是相親呢,是介紹,你不用介意,認識多些朋友也不是壞事,就這樣決定吧!」貝兒興奮地說。

「就聽你的……唉。」慧晶只好苦著臉答應,她明白這是貝兒的一番好意,沒辦法坦白拒絕。

不過到了後來,「相親大會」還是搞不成,因為貝兒大意忘記自己說過的話,這是她的個性,喜歡胡說,喜歡興高采烈,事後卻忘得一乾二淨。

兩人的話題圍繞著八卦是非和生活鎖事,用手機聊過十多分鐘便掛線,慧晶關掉手機,步出房間,在客廳的雪櫃拿出一支能量飲料,一口氣喝掉,然後洗過澡、刷過牙後便攤到睡床呼呼入睡。這個人的構造很奇怪,照道理喝完能量飲料的人會精力旺盛,難以入睡,她卻不顧一切地熟睡,是個怪女生。

第二天的早上,慧晶出門的時間比平日提前十分鐘,就是這短短的十分鐘,在火車上遇到的人已經面目全非,她認為每天看到同樣的乘客是種緣分。過去的一年,習慣了他們的存在,無論男女老幼,在不知不覺間都成為了慧晶的戰友,工作是打拼,上課也是打拼,他們陪伴著沒名字的大家。

因此,這天的改變使慧晶不習慣、不自在,原來過往熟悉的並不是火車,而是在同一時段上車的乘客,由登車一刻開始,大家身處同一個空間,各自散發出寂寞氣息,每個人都是默默無語,卻互相扶持。

下車的一刻,便是作戰的開始,而且無處可逃。

在過往,好奇的慧晶喜歡觀察車廂內的每一張臉,例如忙於玩電玩的少年,把玩智能手機的少女,握著手機說八卦的主婦,發出陣陣鼻鼾聲的大叔,因為沒有人讓座而被迫緊握把手的婆婆,她站得搖搖晃晃,教人擔心。以上種種,慧晶都看在眼裡。

來到這個早上,一切徹底改變,熟悉的陌生人離她而去,離別是必然,傷感在所難免。

不過,所謂的真相,到底是他們離開慧晶,還是慧晶隻身離開?

慧晶身上的色彩有灰色、黑色、紫色,其中褲子和鞋子皆是其最愛的紫色,那是神秘而複雜的顏色,正正代表此刻的心情。她不斷往窗外看,用空洞無助的眼神遙望熟悉的世界,看到的並不是外面的景物,而是一片虛無,望窗是為了逃避面目全非的現實和乘客的陌生面貌,她繼續往外看,以為只要維持下去,便可以儘快忘掉種種不快,直至下車前的那一刻……

逃避是人類的本性,慧晶亦然,你我亦然。

後方有一個短髮男生,他的手機突然響起,聲音沉悶,因為那個男生沒有換掉廠方預設的音樂,沉悶得像一個巧克力廣告的音樂,很多人會將它當作來電音樂使用。

那男生向通話的另一方說:「是啊,我在乘火車。」

慧晶認為男生正和自己的女朋友對話,因為他帶著無奈的語氣說話,隱藏渴望掛線的衝動,何以慧晶會注意到這樣簡單的一句話?是因為那個男生從上車的第一刻便將視線停留在她身上,當一個人望向自己,經過一段時間,被關注者總會察覺到被監視的異樣,慧晶覺得這個男生的眼神十分怪異,他用一種懷疑的眼神偷偷看著她,到底他在懷疑什麼?

慧晶感到相當好奇。

當然兩個人都沒有說出口,他們是彼此的陌生人,當一同於商店街站下車後,那兩秒鐘的眼神交流迅即被急於下車的乘客阻隔。

他們有點似曾相識。

他們也只是陌路人。

2010年5月7日 星期五

《愛愛、愛》 第一章:四年感情

故事簡介:

歲月的洪流,四年的時間,流逝的愛情。
往日的遺憾,羞怯的時刻,錯失的暗戀。

日鳴的第廿四個年頭,生命中的兩個女孩,貝兒是代表現在的親密戀人,慧晶是代表過去的傾慕對象,他要作出選擇,並不是愛上誰,而是愛不愛。

不止他,很多的你也曾遇上種種猶豫,應不應該。

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到底選擇「愛愛」?還是「愛」?

或許,該放下昔日執著,珍視現在擁有。

《愛愛、愛》

第一章:四年感情

『日鳴說』

你有親眼看過螢火蟲嗎?

我沒有,她沒有。

她曾經堅持:「我要和老公一起看真正的螢火蟲。」

四年裡,我們一次都沒有看到,那是她的小小心願,她總認為有一天必定能達成,但到底這個夢會成真嗎?

有我相伴的她可以於黑漆漆的某午夜看到大自然界的小奇蹟:螢火蟲嗎?

這是一段曾經四年的關係,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總之我感到厭倦,模式固定的在一起,每逢休假都需要陪伴她,她也認為我需要她的相伴,甚至她的父母已經將我當作是兒子或女婿般看待,到底我們之間欠缺些什麼……

便是不知不覺間失去的愛情、激動、火花。

我的名字是陳日鳴,大家都愛喚作「日仔」,其實我有點不明白,何以不喚作「鳴仔」,其實外號這種抽象的東西都是給別人喚的,他們喊得爽便是,不用干涉太多,而且日仔這個名字也容易記住,予人一種親切的感覺。

和我有著四年戀人關係的女生,名字是蘇貝兒,曾經覺得她很美,當年作出主動追求的人是我,她是班中之花,不過美的程度尚未達到校花水平,尚欠一點脫俗的氣質,所以不曾有人提名過她參加什麼無聊雜誌搞的校花選舉。欠一點就是水平不足夠,四十九分永遠不會是及格的分數,售價五元的汽水不可能只付四元便可以在汽水機買到,除非整型,否則B罩杯永遠不會是D罩杯。

「星期天看電影好嗎?」我的女朋友貝兒問。

「想看什麼電影?」我答。

「愛麗絲夢遊仙境啊。」貝兒說。

「可是影評一般呢……」我答。

「哎呀!我期待已久呢……」貝兒埋怨說。

「『推特』上的網友們都說這齣電影不值一看啊。」我說。

「真的嗎?」她問。

「是啊,他們說這齣電影根本沒有太多立體特技效果,都是騙人的。」我答。

「那算吧,你星期天來我家,陪媽媽逛街。」她終於捨得放棄。

不用奇怪何以上述對話都沒有配上語氣,因為我們正在用聊天軟件對話。四年後,我已經懶得和她在電話裡聊天,聊過三年多,相當足夠吧?根本彼此都不想再開口聊天,不單在電話裡,其實在網絡或真實世界裡,我都沒有什麼話題可以和她再聊,我對貝兒並不是沒有感情,只是那種感情由愛情「升華」至親情的關係,她彷彿成為我的第四個至親,繼爸媽、姐姐之後的第四個親人,最親密,卻最平淡,有點像老公公和老婆婆那種長相廝守的關係。不過,畢竟我只有廿四歲,還未有直截了當地走進白頭偕老這階段的準備。

假如不出意外,到三十歲的年紀我們都會順應自然的結婚,她甚至計劃好將來以旅行結婚的形式來進行,因為貝兒不喜歡人多,不喜歡熱鬧,她甚至計劃不生育,將來養小狗來當我們的兒女,她的內心抱有很多人生計劃,大概準備好下半生都會和我度過。

我們曾經分手,而提出分手的人,理所當然是我,那大概是兩年的事,當時貝兒是二十歲,分手的理由很簡單「跟著我不會有將來」。

其實這並不是無中生有的原因,我的個性有點古怪,動不動就想分手,過往最無稽的分手理由是「忙於玩網絡遊戲」,是對前前前前度女朋友說過的,她居然欣然接受,她根本就不愛我,否則又怎會輕鬆的接受我的怪誕分手要求;另一個奇怪理由是「我根本不了解你」,這是千真萬確,記得那傢伙說過她需要一個百分百理解自己的男朋友,我自知不可能辦到,於是以這種理由提出分手,她沒有立即接受,並痛罵我幾個小時。

至於貝兒的那一次,當時我很愛她,愛到一種不想她受到永久傷害的程度,二十歲的她還有很多機會結識一些條件更好的男生,我這種內心布滿陰暗意識的人根本不會帶給她幸福。於是我提出分手,她曾經哭得厲害,曾經拒絕進食三個晚上,曾經在我家門外站過好一整夜,每天更新網上日誌來告訴我她到底有多愛我。

我強忍三個月,掩飾對她的愛,結果在一個寒冷的晚上,收到一個她發出的短訊「老公,天氣很冷,記得穿多些衣服,小心著涼」,就是這個短訊,我哭出來,而且哭得徹底,當時我還是放不下她,於是我傳回短訊給她「晚上八點鐘,老地方不見不散」,她立刻回覆,快得可怕,「可是……我不能出來啊」,我回覆「不出來便算了,只有一次機會」。

結果,她還是出門,在老地方的門前,她一看到我便哭出來,我們已經有整整三個月未有見面,我的心立刻軟掉、溶化掉,結果我們再次走在一起,曾經以為這種關係、這種互相的愛會一直走到永遠,無論走到那一天,我都不會再次丟下她。不過這些都是我的自以為是,人類總是一種缺乏理性的動物,永遠認為自己那時候的想法和決定是正確無誤。

兩年過後,我還是感到厭倦,很想讓自己逃離這種感覺,可是我辦不到,思前想後,我知道它「升華」為親情,還是喜歡她,但那已經不再是愛情,總有一天我會真的離開她,希望提出分手的人會是她,是她另結新歡,或者不再喜歡我,或者她終於發現自己不受寵愛,我希望有這一天的出現。

我還想睡……

氣溫只有攝氏十度以下,由晚上十點我便開始入睡,原因只得一個,就是不想於冷冰冰的空氣中活動,是完全暫停所有的身體活動,我想睡……相信這個晚上想這樣睡下去的並不止我一個,這個繁榮進步城市裡的每一個人亦然,其實春天不應該如此寒冷,這根本是屬於冬天的天氣,誰都想好好的睡多半天、一天,甚至是兩天。

幸好有一部暖風機的存在,在兩個星期前才購入,氣溫一度回暖,曾經以為自己作出錯誤投資,想不到寒流於一星期後再次來襲,睡房內洋溢著暖風機製造出的暖意,沒有家人的家出現這種感覺真是奇怪,我顧不及想太多,緊緊抱著兩張棉被,貪婪地將身體鑽在兩張被子裡,甚至連頭都被淹沒,懶得連燈也沒有關掉,澡沒有洗過,牙齒沒有刷過……

哎呀!

怪不得肚子總是覺得空虛的、餓餓的,原來自己連晚餐也忘記吃。

算吧,算吧,還是繼續貪婪的睡。

我一直作夢,夢的數目多不勝數,對其中一個夢的印象較為深刻。一個曾經喜歡過的小學女同學於夢中主動挑逗我,說挑逗似乎有點誇張,她只是用暗示性的說話來試探我,其後我們也只是熱吻過十多分鐘,更深入的東西都沒有發生,因為當我脫掉她的無咀貓卡通圖案奶罩時,她羞叫一聲,然後完結,我夢醒!

媽的!幹嘛在這個重要時刻醒過來,我還想延續這個美夢啊!可是這個機會看來不會屬於我,因為夢境的對象總是隨機性,不可能勉強大腦再去夢見她,完結便是完結。

那個女同學的名字我忘了,畢竟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小學時代的往事,一些不清晰的記憶和印象,而且除某幾個男同學外,我根本沒有和當時的女同學保持聯絡。

早上九點鐘,聽見手機的來電音樂,我不懂得用文字將它形容至活靈活現,總之它只是宏達電子手機的預設音樂。幸好貝兒不太喜歡周杰倫,幸好她不會隨便為我的來電音樂亂作主。使用預設音樂是因為懶得去想,正如我懶得去解決我和貝兒之間的問題,一切恍似沒有方法,沒有盡頭,沒完沒了,無助的我只有等待。

「喂,老公,要起床啦!」是貝兒的聲音,她擅作主張,扮演我的人肉鬧鐘。

「是……是。」我說得無奈,睜不開眼睛,還想睡下去,根本不想逃出暖暖的被窩。

「快遲到了,起床吧!」她不耐煩。

「不如給我五分鐘時間吧……」我苦苦哀求道。

「好吧,五分鐘後我再打電話給你。」她還是答應了。

五分鐘後,事情如被命運安排般發展,貝兒再次打電話來,我接聽後終於醒來,起床後梳洗一番,然後施施然上班去。

平日的我一定會戴上隱形眼鏡,還有一副紅黑配色的大耳機,幹勁十足的走進火車車廂內,可是這個只有攝氏十度的早上,我根本一點都不想動,於是決定佩戴殘舊的黑色膠框眼鏡,兩片鏡片上皆劃有不止數道的花痕,它陪伴我兩年,它的臉上已現歲月的痕跡。除了眼鏡的突然改變外,我放棄聽音樂,很想睡,一點音樂或半分旋律都不想聽到,耳機勉強送進耳朵裡的聲音只會使我更加薰薰欲睡,看來還是將注意力放在車廂裡面好了。肩膀揹負一個手提電腦袋,那袋子很精美,才三百多塊,實在是物超所值!

可是這些都不是這個早上的重點,我逐漸注意到車廂內的一個乘客,她……對我來說,有著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究竟在那裡見過呢?

先形容一下,紅黑色膠製框架的眼鏡,兩層的衣服,一件黑色的中袖上衣,長度至腰間位置,另一件是黑色灰色橫間長袖衫,紫色的鞋,紫色的褲,右手戴著一只配色奇怪的手錶,黃色的錶面配合桃紅色的錶帶,揹負咖啡色的斜揹袋,一頭短髮,長度至耳垂,我見過她嗎?

她帶著孤單的眼神望向車廂外的景物,漫無目標似的,我被她這份氣質所吸引,而且真的是有一點熟悉感。從上車至下車的整段車程,我一直注視她,可能會有別的乘客會發現我的雙眼不曾移動過,一直定焦在她的身上和臉上,我沒有理會別人,只是繼續關視。

手機音樂突然響起,是貝兒吧?

我看過手機熒幕一眼。

的確是她。

「喂,你真的起床了?」她問。

「是啊,我在火車裡。」我答。

「太好了,再見嚕!」她其實也沒有什麼話想向我說,只是打電話來關注一下狀況,始終我在她心目中是個超級賴床鬼。

結果我要下車,就在商店街站,在七百多萬人口的繁華城市裡,這是人流最瘋癲、最擠迫的一個車站。

《愛愛、愛》 《走進故事的小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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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愛、愛》

序章:走進故事的小序曲

『身邊的天使寫下的一段感言』
愛,或許會隨歲月而逝去,經歷能否令你進步?
愛,或許愛得瘋狂,往昔能否令你更懂捉緊?
感激,片段成就這樣的你,這樣的我,
也許,我們下一秒遇上,再下一秒分開;
也許,我們的承諾會因為歷練而得以兌現。

也許,這樣的二人,
便不會再分開。


『對天使的回應』
有見過真實的螢火蟲嗎?
短暫、異彩、使人不由自主地被牽引上前。
愛情可以短促而奏得精彩,
珍惜而不覺得可惜,
放手而不隨便叩首,
分別的一剎那要走得灑脫。
好好捕捉眼前的螢之光,
細味過往每一段的美好時光。


『延伸自天使的話,寫下來的一個畫面』
是布滿螢火蟲的鄉間夜空,
那一幕美景使她為之神往,
她看似笨拙的數算著小昆蟲之數目,
還愚昧的伸手試摘眼前的點點綠光,
抓不住,握不緊,捉不到。
整個黑夜都點綴著螢火蟲之光,
那一片如宇宙縮影的浩瀚光海,
已深深的刻錄在她單純的腦海之中。

目不暇給。

《寂寞監獄》 第六章:只屬於我的女神

《寂寞監獄》

第六章:只屬於我的女神


『另一邊』

昨晚午夜與小男生分別後,杏怡偶爾會想起他,其實那張臉不帥氣,不吸引,長得亦不高大,沒有任何成就,只是一個呆頭呆腦的中學生,但表情呆滯的他竟然帶有一份孤單氣質,就如羅力威於歌唱比賽時唱出《你不在》時帶給觀眾的感覺,她第一眼看到小男生時,彷彿與整個世界分隔,人跡罕至的小公園化作所有人都不在的幻景,即是另一個空間。

「看你的表情,不是愛上我吧?」

這個玩笑並不全然是隨口說的,同一時間,杏怡亦懷疑自己對小男生有了好感,是由於他獨個兒度過十八歲的生日,很值得可憐嗎?還是那份自己也擁有的孤單氣質呢?她不了解真相及箇中原因,更為這個困擾自己一整天的問題,推卻所有約會的邀請,缺席朋友的朋友的生日派對,放棄加班工作賺取更多酬勞,悄悄的、緩緩的、孤單的一個人回家,在火車車廂內,默默呆望電視廣播,觀看一段又一段重複的新聞及廣告,再簡單觀察一下車廂內的乘客,有的在坐位上睡覺,有的把玩手機,有的玩遊戲機,有的一臉怒氣,有的掛著一張比小男生還要呆滯的臉,杏怡在不知不覺間明白到原來每一個人都寂寞,擅長交際的人可能只是表面風光,夜幕低垂時同樣會孤單的一個人看月光。面書內有數百個「朋友」的人,真正的知己卻一個都沒有,他們亦遭受到寂寞的折磨。

回家後,杏怡煮了一個方便麵,添上麻油及調味料便進食,桌上沒有美酒佳肴,環境亦只是凌亂不堪、布滿雜物的家,可是那久違了的味道卻使人感動,想起父母的杏恰淌下熱淚,最簡單的食物卻最好吃,她不期然想起兒時最喜歡吃的便是母親煮的麻油味方便麵,不過母親於數年前因癌症而離開人世,這正是杏怡哭出來的原因,她邊吃麵條,邊憶念最疼惜自己的母親。

「盧杏怡,你要鎮作!」她對著電視機熒幕映照出的自己說話,朦朧的倒影默默聆聽,真實的她卻一邊哭泣,一邊吃掉碗內剩下的麵條。

家裡只有杏怡一個,她一直懶惰得要命,吃過麵後,
卻自動自覺將經已囤積三天的碗碟一口氣洗刷妥當,從小到大母親都不准許她進入廚房,無論煮食抑或洗碗碟統統都由母親獨個兒承擔,她一直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倍受愛錫的小女兒。

世界上存在很多不需要原因的巧合,正如劇集台竟然重播一齣數年前的舊日劇《只屬於我的女神》,由瀧澤秀明與長谷川京子主演,講述謎樣女子突然闖進年輕男生的生活,他被深深吸引,並開展奇怪的同居生活。這種少男熟女的戀愛情節竟然與杏怡及小男生的偶遇有點相似,杏怡曾經一口氣看完全部十一集,當中的劇情如回憶似的浮現於腦海之內,她現在聯想到的人只有小男生一個,那個毒男,那個張唯健。

時間的齒輪從昨晚開始運轉了二十四小時,再次來到午夜時分,杏怡洗過澡,抹乾長髮,抹乾淚水,穿上一身與前男友們約會時都不會穿的簡約打扮:白色T恤,及膝短褲,沙灘拖鞋,再將凌亂的家整理得比較像樣,最少是屬於人類居住的模樣,大功告成後,她拍了拍屁股,滿意地喊出一句「大、成、功!」,然後抱著愉快的心情,哼唱自行創作、沒有歌詞的旋律,大踏步前往那個目的地。

看似輕鬆,杏怡卻心存一絲緊張,廿八歲的她竟然重拾小女孩的心跳感覺,少女情懷再度湧現,挑起焦慮不安,這個時候,她有點著急,特意加快腳步,希望在小公園內可以再次見到小男生,不消數分鐘,杏怡已經快到達公園的出入口,她無聊地數算剩餘的每一步,「五、四、三、二……」,不期然再感緊張,只要再踏出一步,再朝公園深處的長椅一看,假如他不在的話,杏怡會感到相當失望,其實她並不介意浪費腳力走上一段路,只希望找到那個生命中的孤單共同體:張唯健。

「一!」

她勇敢走出這一步,並同時看到那個小男生如被命運安排般遙望著那片深藍色的夜空,月光仍然暗淡,天空仍然掛有三顆星,她倒是有鬆一口氣的感覺,她不禁被這感覺嚇了一跳,於是停下腳步,先冷靜下來,反覆自問「那到底是愛嗎?還是什麼?」,她躲到一個陰暗角落,肯定逃過小男生的視線範圍,木無表情地沉思,最終得出一個讓自己最為接受的答案「那是好感」。

杏怡的緊張感一掃而空,特意選擇另一條路線,繞路走到小男生身後,出其不意地用雙手掩蓋他雙眼,聽到他在喃喃自語「究竟它們是屬於那一個星座呢?」,最後杏怡告訴他那是屬於天鷹座的三顆星。

由這夜開始,這裡成為兩顆寂寞心靈專享的小天地,每個晚上他們都不約而同會來到公園,開始互相了解,杏怡會訴說工作上的不愉快,還有以往一段段短暫而痛苦的關係,而小男生則將自己僅有的人生經歷一一告知杏怡,不知不覺,無聲無息,兩顆心挨靠在一起,互相扶持,互相協助對方逃離寂寞監獄。

小男生每次都會提著一袋十二罐的啤酒,每次都是先來到的那一個,耐心等待杏怡的出現。

「為何每次都買這種啤酒?年紀大的老爺爺才喜歡喝呢!」杏怡抿嘴說。

「沒關係啦,反正我們都喝過這麼多個夜晚,你現在才來埋怨?」小男生的話變得比以往多,他聳聳肩笑說。

經過一星期的了解,不斷的談天說地,聊過很多瑣事逸事,他們彼此都為對方增添幾分好感,實際上小男生比杏怡想像中來得成熟,而杏怡亦比他預計的來得單純,他們終於走進手牽手的地步嗎?看來不是,人類越是認真看待一份感情,越難跨過那道用來界定關係的分隔線。

又一個晚上,杏怡提著兩支智利出產的廉價紅酒,在小男生面前晃動,狀甚興奮,十分高興。

小男生問:「怎麼啦?厭倦老爺爺才會喝的啤酒嗎?」

「不是……」杏怡搖搖頭。

「那麼……幹嘛拿來紅酒?」小男生一臉狐疑。

「勉強來說是帶來慶祝生日。」

「什麼?我的生日不是過了嗎?」小男生已經學懂裝傻。

「笨蛋,是我的生日啊!」杏怡熟練地拍打小男生的後腦門。

「痛啊!」小男生裝出痛苦的表情,日漸逼真。

「原來是你的生日,不用與朋友及同事慶祝嗎?幹嘛又來找我這個毒男?」小男生續說。

「他們只會說我是中女,很討厭,我才只得廿九歲……」杏怡一副不爽的表情。

「中女萬歲!」小男生故意高聲喊道。

「咇啪」一聲,杏怡狠狠拍打小男生的後腦門,這次的力度顯然已經失控,她的確介意。

「痛啊!」

「喂!我不准你叫我中女!」杏怡的神情變得幼稚,說她是少女也不過分。

「嘿嘿!有人說過外號不重要,那只是編號罷了,又將話扯到囚犯和監獄身上,誰說過呢?」小男生說得神氣,嗤之以鼻。

「喂!這是我的生日,由我話事!」杏怡作狀用雙手緊鎖小男生的頸項。

「好……一切由你話事,不過可以先把手鬆開嗎?」小男生已經被她鎖得臉紅耳赤。

聽罷,杏怡立刻放手,小男生發出「咳咳」的聲音,兩個人喘定過後,繼續聊天及喝啤酒,至於那兩支紅酒如何處理,他們有一個共識,決定留待最後一刻才打開。

「毒男萬歲!」

「中女萬歲!」

兩個人毫不介懷地喊出各自的外號,雖然都是不光彩的名字,但看得出這兩個人的語氣之中充滿自信及激動,開始學懂怎樣勇敢面對殘酷的現實,一邊大口大口豪氣地喝紅酒,一邊毫無默契地跳出沒有綵排過的舞蹈,活像兩個天真的傻瓜,單純的小孩。

啤酒被喝光,紅酒亦然,兩個人開始感到疲倦,坐在長椅上依偎在一起,在酒精影響下,他們臉上都泛著醉意,眼神閃爍,視線模糊,但他們清楚明白到這裡會是屬於彼此永遠的老地方。

「對不起,沒有給你買禮物。」小男生喝醉後卻變得成熟,說話有紋有路。

「本小姐還未至於要小唯健送禮給我,哈哈哈!」杏怡說得沒錯,她不需要物質,反而心靈的慰藉來得更實際。

「可是……」小男生悄聲說。

「這樣吧。」杏怡用食指觸碰小男生的嘴唇。

「你的意思是?」他害羞地問。

「吻我!」杏怡說話的同時,二人四目交投,需要對方的感覺立時湧現。

於是,他們毫不顧忌吻起來,由臉頰、額頭、頸項、嘴唇,直至嘴裡的濕吻。

「健,想要嗎?」杏怡竟然大膽起來。

「……」

「想要嗎?」這個時候杏怡整個人挨在小男生身上,緊緊擁抱他。

「很想要,但還未是時候。」小男生酒醉尚有三分醒,再次說出一些與年齡不乎的話來。

「你很笨呢!哈哈哈!」杏怡沒有不高興,相反,還為他添加分數。

小男生展露淺淺的微笑,眼內流露出對杏怡真摯的愛意,說出一句「生日快樂!」,然後再輕輕吻下杏怡的臉頰,杏怡的臉立即羞紅起來,這個反應既真實又使她自己略感意外,他們一直相擁,互相靜聽對方異常頻密的心跳聲。

這個時候,沉醉愛海的他們未有察覺到一些異樣,在不遠處的草叢內,有一個手持夜視攝錄機的男人,一直拍攝他們的一舉一動。